“小姐,你这又怎么了。”郝宝儿掏出怀里的糖果放到桌子上。
她守着时间回到青鸟居,小姐呆坐在房间里,一声不吭,吓了她一大跳,“云初公子怎么不在这?”
苏珂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又噌地一下烧起来,语无伦次地说,“他…他睡了,我…立马就回来了。”
郝宝儿眯着眼睛,不相信。
“哦…,睡了呀。云初公子不陪你守岁了啊…”
不能守岁,她真克制不住啊。
苏珂蹭地一下站起来,脑海里全是裴云初,他到底醉没醉啊,怎么小师弟喝了酒就和变了个人一样。
她煞有其事地开始分析,喝了!肯定是喝了!
小师弟平日多乖巧的一个少年啊,怎能做出这么…这么让人害怕的事。肯定是喝酒上头。就是不知道他明天还记不记得这些事。
可千万别记得!
天哪。
她当时一定脸红了。
“小姐!小姐!”郝宝儿晃晃了苏珂,“小姐怎么比喝了酒的人还晕乎,掌门来人叫你呢!”
“啊!”苏珂回神,到了门边往外瞧,院子里站着一名弟子,确实是掌门师伯身边的人,有些纳闷,“掌门师伯叫我去做什么?”
“不晓得。”郝宝儿摇摇头,“小姐去吧,早些去早些回来。”
苏珂拍了拍脸,打起精神,一脸茫然地跟着弟子出门。刚一出去,就看见门口的裴云初,顿时又结巴起来,“小…小师弟,你…你…你不是回去了吗?”
“说好了要陪师姐守岁的?”裴云初看着传话的弟子,也是好奇,“掌门召师姐可是有事。”
带话的弟子回,“弟子不知。”
“那我陪师姐一起。”裴云初眨巴眨巴眼睛,苏珂没出息地同意了。
桃李小院到处挂着红灯笼,窗户上贴着红色的窗花,过年弟子们都闹得晚,这个点还有人聚在一起,在路边呲烟花。
瞧着苏珂,你推推我,我推着你,凑到她面前,破天的慌说了句新年好,然后撒的一下又都散开。
到了掌门居住的桃香居外,正巧碰到左誉大师兄从里出来,碰到两人,也笑着给了红包,“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师兄给红包都找不到人。”
苏珂呵呵傻笑,拉着裴云初给左誉大师兄赔罪。毕竟大师兄一回来,他俩没去接风。
这茬过去,左誉大师兄就和两人告别。苏珂嘱咐着裴云初在门口等着,就举着灯笼进了桃香居。灯笼的火光随着风动摇摇晃晃,照耀着脚底的一小片光亮。
到了里面她才发现,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断断续续的呜啦声从掌门的房间里传来,苏珂慢慢走进,冲着里面叫了两声,呜啦声戛然而止,却无人应声。
苏珂心生好奇,靠近房门,又敲了两下,“掌门师伯!掌门师伯!”
依旧无人应答。
苏珂心中越发疑惑,轻轻地推动一下,房门开了个小缝隙,烛火从房内露出来,外面的风往里吹,烛火在案上忽明忽亮。
“掌门大师伯?”苏珂缓缓进去,两眼悄悄地四处看,寻找着掌门的身影。
“止步!”
苏珂猛然看向声音处,月光透过窗户照耀屏风上,隐隐约约能看见后面坐着一人。
这身影!
她浑身的血液像是凝住,寒毛倒竖,冷气就像从毛孔中钻进去一样。大脑飞速旋转,这位祖宗总不会在掌门大师伯这里杀人吧,吓得连忙说道,
“师祖在这,苏珂不打扰,先行告退!”苏珂飞快地推出去,关上门。举着灯笼往回走,又犹豫地停下脚步。
房内,晏今安以笛敲在桌子上,床边的暗门缓缓打开,掌门摸着胡子从里走出,他手里提着葫芦,又看了看门外,
“你怎么不把人留下,咱俩喝酒有什么意思。”
“我不是来陪你喝酒的。”晏今安脑筋一跳一跳,呜呜啦啦的又吹起笛子。
“别吹了。”连光啧啧两声,移步坐在晏今安身边,忍不住吐槽,“我这耳朵还想要,师傅放过我吧!”
笛声骤停。
连光摇了摇手里的葫芦,“我们很久没有一起这样坐着喝酒。”
拿出两个杯子,连光一一满上,看晏今安没有动作,自己举起一杯喝了起来。一杯下肚,万种思绪掠过心间,眼看着晏今安的头发,不由得感叹,
“师傅风采依旧…”
“连光初见师傅多少年了,师傅也是这般模样…”
晏今安握紧笛子,“风云聚散,山水虚盈,连光,我可帮你求取长…”
“算了!算了!”连光连忙倒了一杯酒,咽入口中说道,“花落成泥,水入江海。老了死了,都是人间常态。”
“我一个俗人,不要长生。”
他连喝两杯不够,又给自己续上,“师傅…连光不怕死,只怕我死了,你怎么办…”
“苏珂不好吗?你们是天定的缘分。”
“我和她没有缘分。”晏今安嘴角微动,这些话他说过无数次,但说的都烦了,连光还要念念叨叨,他看着连光一头白发,忍了又忍。
“师傅真固执。”连光摇头叹气。
晏今安闭上眼睛,心中腹诽:是你太固执。
“好好好!是我啰唆!”连光放下杯子,摸了摸胡子,“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再也不说了。”
“什么事!”晏今安睁开眼睛,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人。
“先陪我喝一杯。”他指了指桌上的酒杯。
晏今安嘴角微动,仰头饮下寒酒,辛辣的酒顺着喉咙而下,呛得他连连咳嗽,舌尖像是有刀子在跳舞,不到一秒脸上已经染上微红。脸上的剑痕很快渗出血迹,他捂住伤口,眉头微皱,盯着酒水一脸怀疑,
“这什么酒?”
连光笑着又倒一杯,自啜自饮,“青梅酒而已。”
“咚!咚咚!!”
钟声传遍整个桃李小院,天上的烟花绚烂的绽放,点燃了整片天空。苏珂看了看掌门的房门,一片安静。看了看院门口,小师弟正冲着笑。
苏珂撇下心头疑惑,转身走向裴云初。
时间眨眼而过。
新年第一天,郝宝儿老早就起床,昨日不知何时睡去,今日一醒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在这里过了第三个新年。随着韦度韦笑的到来,她悄咪咪地打探昨日有没有人知道老祖下山的事。
韦度韦笑下意识看着裴云初,因这段时间的剑术交流上,立马察觉到裴师弟不悦的神情。两人打着哈哈转变话题。
苏珂才知道,掌门师伯今日提起什么派弟子下山寻找宝物的事。
不日他俩就要下山。
苏珂心中咯噔一下,敏锐地察觉到这或许就是男主离开灵鹤山的契机。
果然,第三天掌门师伯就召集弟子说起这事。
她心里着急的厉害,脑海中总是浮现系统所说的剧情,裴云初下山后会经历一系列桃花。最终和灵鹤山成为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
即便之前得了裴云初的保证,她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甚至想要裴云初一直留在灵鹤山上。
可这事不是她能阻止的,她从秋怡师傅那知道,她和小师弟这次都要下山。
苏珂升起的希望悄然死亡。
又过一天,临走之前,她带着几坛酒先是装作骚扰老祖,后当着水岫长老的面忽悠着弟子斗殴。果然被长老一气之下罚到玉女洞面壁思过。
郝宝儿却眼泪巴巴地给她收拾东西。她笑容满面和几人道别,临到裴云初。
“小师弟,下山了。”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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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洞
大雪没人清理,半高的雪几乎将洞口堵上,费半天力气才清理干净,好在还没开始化雪,洞里很干爽。
火炉还保持着上次走之前的样子,没用完的火炭被裴云初整理得整整齐齐。她将包裹扔在床上,熟练地从包裹里掏出小人书。
书翻过一页又一页,坐着,靠着,站着,躺着。
看一遍又一遍,待出洞瞧瞧,外面的天似乎没什么变化。
上午来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来时的脚印还很清晰,歪歪扭扭一直蔓延到外面看不见的地方。
算算时间,小师弟现在应该到了山下。
她怪没良心的,韦度韦笑两人一起,离人语和逢来一同出发,她原本应当和小师弟结伴,结果她干出这事。
唉……
等到晚上,又十分难熬,要看星星时才发现星星都没有几颗。
夜很静,她没点炉子,坐在被子里唉声叹气,这日子可真无聊啊。
“师姐!”
苏珂噌地站起来,洞口处黑压压的,外面又白晃晃的全是雪,她摸着凹凸不平的墙壁,嘟囔着,“幻觉,都是幻觉。”
“师姐!”
苏珂睁开眼睛,那声音很近,她跑向洞口,连自己都未发觉脸上已经挂上笑容,见到熟悉的身影,
“云初,你怎么来了!”
裴云初两三步越过崎岖的雪路,站在他面前,浑身抑制不住的欢喜,“我来陪师姐。”
“我以为你已经…下山了。”原本开心的笑容乍然止住,苏珂后退两步,拉开两人距离。“师命难违,你还是早早下山吧。”
“我要和师姐一起下山。”裴云初一步一步靠近,“师姐受罚,我就陪你一起受罚,什么时候师姐能下山了,云初才能遵从师命。”
“我犯了错,你不能耽误时间。”苏珂别过脸,找了个借口。
“我去找了掌门大师伯,说可以等师姐受罚结束。”裴云初非站在苏珂面前,让自己占据苏珂的视线。
“你去找了掌门大师伯?”
裴云初敏锐察觉到苏珂的不安,眼神幽暗慢慢压近,“我知道师姐是故意受罚,师姐不想下山,还是独独不想和云初一同下山?”
苏珂被逼到玉女洞深处,背靠石壁退无可退,“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裴云初莫名不安,急切地想要找一个答案。
“宝儿姑娘说一个人待久了容易胡思乱想,我们一起下山不好吗?还是师姐有什么顾虑不能和我说?”
苏珂不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师弟啊,你是一本小说的男主,以后会带人杀回桃李小院。
她性格中最莽撞的一面早在刚穿越,系统忽悠着她攻略反派时,被晏今安一剑刺没了。
剩下的唯有软弱和安分,既不想和灵鹤山的人多亲近,也不想站在男主的对立面,最安全的就是有事躲事,像鹌鹑一样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埋在翅膀里。
“师姐曾说云初下山会遇到许多人…”裴云初冷静地回忆着苏珂说过的每一句话,脑海中有个奇怪的答案,
“我会有朋友、知己、喜欢的姑娘。”
他咬着牙说出这些话,想着想着,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师姐害怕什么,一直拒绝云初,是为了一个假想的未来,可我真心所求唯师姐一人。”
苏珂听得心酸,眼一红也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惹得还要再说的裴云初赶紧闭上嘴巴。
一时间玉女洞只剩下两个人抽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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