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珂尝试着要回缰绳，壮着胆子指着裴云初。

表示小师弟都可以自己骑马，她虽然悟性低一些但是已经被牵着走了两天，对这匹马的了解已经足够深。

“不行！”晏今安斩钉截铁地拒绝。

苏珂叹口气，苦着脸。

两天的路程中她充分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

去缺月城短短两天路程已经遇上了三波土匪，全是小师弟和晏今安解决的。

就连裴云初也隐隐有种直觉，和燕不知虽然没有动过手，他却不是燕不知的对手。这让他最近的行为收敛许多，一有空便习武练剑。

苏珂整个人轻松许多。

再次遇到土匪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只是看着土匪的样子充满疑虑。

与影视剧中看到的不同，大部分土匪手中拿着木棍，只有极个别青壮年手里才用得上刀。

或许那不是刀。

更像是割麦子的镰刀。他们衣服打着补丁，苏珂不愿意将他们称作土匪。一问，果然是附近的百姓。

他们活不下去才落草为寇。

原来附近有个寨子，名为平安寨，年前突然来白虎堂，不仅让村民们交出粮食，还霸占土地扬言在那建立了白虎堂分部，强迫他们成为编外人员，到附近山上打劫，若是成功得了钱财还要交给白虎堂。

“你们这样能打劫谁？”苏珂从马上下来，示意裴云初放了人，“若是碰到我们这样的白虎堂会救你们吗？”

“那就求各位给个痛快。”为首的老汉挡在剩余人前面，“我们也不想做这些。”

“既然不想，为什么不找朝廷。”苏珂越发疑惑，提出质问，“这个白虎堂为非作歹，鱼肉百姓，逼民为寇，朝廷一定会处理的。你们没有试过报官吗？”

老汉低着头没有说话，后面的青年一脸愤恨说道，“朝廷！”

“朝廷能有什么用！！”

另一人痛哭起来，“那些江湖人都有大本领，朝廷的人过来，他们就离开。附近像我们这样被江湖门派编入的人很多，朝廷派的人也不会一直在这保护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等他们走了，那些人还会回来。”

裴云初皱着眉头，“就算朝廷不管，你们自己也可以集结村里的男人组建护卫。”

“他们武功高强，一般人怎么阻挡得了！！”

苏珂听得越发魔幻，江湖还能比朝廷势力更大？

这可是管理一个国家的机构，“朝廷就没有专门管理江湖人士的组织，比如什么六扇门？之类的。”

“没听说过什么门的？”老人摇摇头，茫然地看着苏珂。

“管理江湖？”晏今安靠在树上开口，“四方盟坐落于各个大城，专门约束江湖上的门派势力，缺月城离这不远，你们没找他们？”

几个老汉相互看看，对着三个字极其陌生。

“四方盟？”裴云初疑惑地看着燕不知，“四方盟十年前已经被一个叫无悲帮的人给解散，现在江湖各个门派一盘散沙，前辈难道不知？”

苦于自己江湖事知道的少，裴云初特意打听了一些，恰巧有人提过四方盟的事。

燕不知迟疑了一秒，转过头去。

裴云初心中疑虑更深，一时间无人说话。如果朝廷的都管不过来，她们又能帮上什么忙？

赶走白虎堂，以后还会有黑虎堂，蓝虎堂…

苏珂将包裹拿下来，翻出里面的银子递给挡在前面的老汉手里，沉声说道，“大爷，拿着钱带着家人离开吧，若是你们找不到地方，不如去留仙城，那里禁武，江湖人不敢在那作恶。”

“谢谢姑娘。”老汉弯着腰跪在地上，苏珂赶紧将人扶起来。

几个老汉弯着腰不停地道谢，瘦弱而又黢黑的小腿没有任何多余的肉，他们相互搀扶着消失在林间的小路上。

苏珂心里发堵，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偷偷看着晏今安，如今对他的印象万分复杂。

她想象中的反派应该无恶不作，或者深藏不露，阴险狡诈。

可这两天晏今安以他的行为嘭的一下打破了她的偏见。

传说中的望月仙人此刻也因赶路显得风尘仆仆，对于深受江湖势力迫害的普通百姓来说，禁武的留仙城就是最好的地方。

三人继续赶路，燕不知一反常态地把缰绳的使用权还给了苏珂，她兴致缺缺提不起劲，裴云初骑着马陪在他身边。这条路走得越来越沉闷。

林间小路上，树木发着新芽，化开的雪水和泥土融在一起，混着掉落的叶子。万物复苏和枯败糜烂交织在一起。

走着走着，燕不知拉住缰绳，径直下马。

“我先离开，你们在此休息，若是等不及可先行赶路，不用管我！”他丢下这句话直接离开。

苏珂被这般操作打得措手不及，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心中无端生出一种怀疑。一时也不敢确定，到裴云初面前问，

“你猜燕前辈有什么事会突然决定休息。”

裴云初抚摸着马儿鬃鬣，脸色怪异。

大概能猜出燕不知去了哪里，刚刚听那些人说话时，燕不知嘴角向下。

白虎堂三个字一出来，燕不知眉头皱在一起，现在出去八成是想解决那个什么白虎堂分部。

但这些裴云初不想和苏珂说，

只掏出地图凑近苏珂，“是不是和缺月城有关？燕前辈应该是去探路了？”

苏珂半懵半疑地接过地图，燕不知是这样的人？他提刀宰了白虎堂的人更可信！

但小师弟既然这么说，她不想将这么血腥的想法说出来。便跟着裴云初的话题看地图。

脑海中计算着路程和脚力，很快算出不到半日他们就能到达缺月城。

“师姐好像对燕前辈不一样？你们以前见过？”裴云初面色如常，语气听起来轻松好奇。

“不认识！”苏珂猛然回神，躲着裴云初的眼睛，嘴比脑子快。

她知道小师弟为什么这么问，惩罚程序还在身上，苏珂借着反派就在身边，偶尔试探着新的办法糊弄惩罚程序。

也许是她对燕不知的关注让小师弟误会了…

“那是我误会了。”裴云初勾起嘴角，说完收起地图。“我还以为师姐上山前听过燕前辈的名号。”

两人之间头一次陷入沉默。

她心里怪怪的，总觉得小师弟说话阴阳怪气，

可看着他的眼睛，她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

小师弟自幼在灵鹤山长大，人生简单得就像是一张白纸，上面只有桃李小院四个字，自学武之后是师长同门中的天才，平日乖巧听话，友爱同门。

最大的念想就是想知道父母为什么抛弃他。

或许还有她。

苏珂没法确定小师弟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出于雏鸟情结。

赵甜儿的出让她明白一件事。小师弟长大了，以后的每一段路程中，都会出现无数个像赵甜儿一样的女子。

上天对他是偏爱的，武学天赋、正道魁首，小弟拜服，权利美人，这都是他人生中必然的经历。

他以后遇到的女子中，或娇俏、或可爱、或温柔、或贤惠、也许不久他就会遇到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女子，代替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

如果那时候她已经将心交出去后，又该如何自处。

苏珂越想越落寞，绕过裴云初在另一边休息。

正等着师姐哄哄的裴云初顿在那里。

按照他对师姐的了解，这个时候师姐应该早就安慰他了。

他不能接受，立马换了副表情，笑盈盈地跟着苏珂后面。

“师姐，云初都吃醋了，怎么不哄哄我。”他撵着苏珂凑到她脸前，或真或假地猜测，

“难不成师姐一下山就将云初抛在脑后？那我真是该死，早知不求着师姐下山了…”

他太渴望苏珂，年少的爱慕夹杂着求不得的**，将他所有的情绪集结在一个人身上，记住了关于苏珂一切的一切。

赵甜儿胡言乱语的那些话，他也听到耳朵里，开始胡思乱想。不受控制地握住苏珂的手，不停讨饶“师姐…师姐…”地喊着她。

苏珂抗拒地推了又推，不明白小师弟为什么总能用最委屈可怜的脸和话，干着最让人感到压迫的事。

“云初，先松开手。”

“师姐……”

----

尽头处，消失许久的燕不知站在两人三尺之外。

“燕前辈…你回来了！”察觉有人，裴云初转身看着燕不知笑着说，

“我和师姐在这等了许久，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们，地图就一份，万一分散可不好。”

“你认识路。”燕不知眉头一挑，眼神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苏珂连忙甩开裴云初，“燕前辈回来，就赶紧出发吧，还有半天路程。”

苏珂快速上马掌着缰绳，催促两人行动。裴云初微微一笑，去了另一匹马旁边。

她赶着马，可到燕不知跟前，马儿焦躁地捋着蹄子，鼻子发出呼呼的声音，急迫地往后退。

“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吁…吁！”她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燕不知莫名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衣襟处似有血迹，脸上的剑伤也在流血。

她确定这人把白虎堂分部给端了。

快到缺月城，苏珂算算时间，攻略的时间又快到了。

她犹犹豫豫深咳两声，以一种燕不知绝对能听到的音量忧伤又哀愁，“自下山之后，我对老祖甚是想念，燕前辈，你说老祖会不会喜欢山下的日子？”

“不喜欢。”燕不知嘴角翘起，“他喜欢安静。”

“老祖宗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师姐还是别想了。”裴云初黑着脸赶上来插话。见她神情不对，戚戚道，“师姐是要写信吗？”

“不了！”人都在这，还写什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