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乔放下筷子,与他闲聊:“我以前很喜欢看一部日剧,叫《深夜食堂》。”
池晏舟是从不看这些的,但他似乎很感兴趣一样,问她讲了的是什么。
“一个只在深夜才营业的小店。”于乔说,见他坏笑了一下,白了他一眼,“不是你想的那种店!”
池晏舟饮一杯清酒,眼里有温柔的光,但嘴上打趣道:“你思想太复杂了,我可没想什么。”
于乔哼了一声,继续讲解:“我最记得里面有个故事,有个女人是一个社长的情人,那位社长去世了,但没留一分钱给她。就在她很失意的时候,就在深夜食堂遇见了一个上班族,两个人慢慢相爱了。”
池晏舟笑了笑,说:“这算什么故事?一点都不跌宕起伏。”
于乔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在盘子边缘点着玩。她说:“是很平淡,但是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啊。我倒是很喜欢那样的烟火气,还一度想开一家那样的店,听每个客人讲自己的故事。”
她说话时,眼睛亮闪闪的,像孩童在述说自己的梦想。
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问:“会不会觉得有点幼稚?”
池晏舟却说了一句诗:“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中国人固有的浪漫。你若是开这样一家店,那我肯定夜夜到访。”他的音色低沉悦耳,又自带了一股子慵懒劲儿,听得人心里熨帖。
于乔看着四周,黑夜里的店,温暖,紧凑,随意。旁边一桌,一对老年夫妻,老太太穿真丝连衣裙,别玉兰花胸针,花白的头发烫成规则的大卷,老爷子着中式短袖,一面讲话,一面给夫人夹菜。桌子靠墙,上摆几碟精致菜品,小瓶清酒,两只杯子碰在一起,席间言笑晏晏,和柔温顺。
于乔艳羡,历经风霜的爱情。
顺着她的目光,池晏舟也看过去,问她盯着人家老头老太太看做什么。
他不怎么吃东西,酒却喝得不少。此刻,已喝了好几杯。
于乔凑近小声道:“你不觉得他们感情很好吗,这么大岁数了,还出来约会。”
看上去,这对老人的岁数比她父母还大,但早些年,她父母为了生计奔波,辛辛苦苦开了几十年的火锅店,好不容易等她毕业,接手了生意,却早被生活磨平了闲情逸致,断然不会两个人出来约会,而且还特意打扮一番。
池晏舟问:“你怎么知道他俩是夫妻?”
于乔愣住,眼睛微微瞪大:“应该是吧,我看到摸手了。”
池晏舟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摸手就一定是夫妻吗?那我也摸你的手了,咱俩也还没领证呢。”
于乔的手微凉,雪白,新做了尖头的指甲,涂成透明的嫩粉色,上面镶一粒钻。他摸了摸她的手,笑笑。
听他煞有其事地说什么领证,于乔觉得他想得有点远,但心里却是开心的。她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就会胡说。”
池晏舟勾勾唇角,痞笑,低声道:“就算是夫妻,那也不是正经夫妻。”
于乔愣住,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反驳道:“怎么就不是了?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少恶意揣测。”说着,缩回手,夹了一块鱼,想塞住他的嘴。
池晏舟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就是因为这么大岁数,所以才不合情理。”
于乔说:“你太悲观了,就不许人家感情好吗?携手共度余生的夫妻很多呀。”
池晏舟吃了一点鱼肉,观察着那两位老人,说:“你看啊,若是感情真这么好,那为什么老爷子没给老太太提包呢?你看包都是放在老太太这边的。”
果真如他所言,提包的确是放在老太太手边的,而于乔的视线瞥向池晏舟,他的旁边,放着她的包。小小的一只。
她收回视线,给自己夹了一只生的甜虾吃,软软糯糯的,有点甜。
“而且,最关键的是……”
只听池晏舟故意拉长了声音,又不继续讲,吊足了她的胃口。
“而且什么?”于乔眨了眨眼,望着他。
她不自觉地歪着头,脸上写满了好奇。池晏舟突然很想逗她。
“不能这么轻易告诉你。”
“那要怎么样?”
他往后仰了仰,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臂,调笑道:“除非你亲我一下。”
虽然店里人不多,但这好歹也算公共场合,哪能吃着饭,突然就亲上的,于乔自知丢不起这个脸。
“你说不说!”她努努鼻子,威胁道。
池晏舟不说话,但眼神暧昧,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于乔知道,他是善不罢休了,狠下心来,环视四周,飞快地起身,亲了他一口。
“这下可以了吧。”
看着她憋得脸上泛红,池晏舟很得意,他抬抬下巴,指了指那位老爷子,小声道:“而且我见过他的夫人,绝不是这一位。”
好在他们隔得不近,对方听不见两人的谈话,池晏舟才肆无忌惮地跟她讲着这位老人的花边新闻。据说他是某知名律所的创始人,靠着他夫人的资源,业务做得风生水起。但此人是个多情种,像集邮一样,喜欢各种年龄的女人,风评极差。曾经还因为和秘书的牵扯,他夫人还去大闹了一场。
于乔问:“那离婚了吗?”
池晏舟嘲讽地笑了一下,利益共同体哪能说离就离。他甚至还说了那位夫人的名字,后来于乔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是满篇的新闻报道。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那位老爷子,他的头发抿得一丝不苟,鼻梁挺拔,年轻时应该是英俊的。
她垂下眼睫,不再谈论,没多久,就与池晏舟离开了小店。
出来天完全黑了,池晏舟拎着她的包,两人又散了会儿步,便回了酒店。
那晚,他真的去陪睡了。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她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又要开一整天的会,临出门时,于乔还在睡。迷迷糊糊地被他拉起来抱着,嘱咐她今天又是自由身,让她去逛逛街,买点喜欢的东西,还放了一张卡在床边。
于乔嘟囔:“又不是包养。”
被他一巴掌拍在臀上,惹得她起床气都快发作了。
等她完全醒来时,已是中午十一点,扭头一看,床头柜上放一张黑卡。
于是,她收拾完毕,便拿了卡准备出门。
酒店大厅,有工作人员给她问好,说是池先生交代过,有安排车接送。
司机叫程诚,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于小姐,好久不见。”程诚说,透过后视镜,微笑了一下。
先前她去山上那个会所找窦楠要债,正是程诚制止了窦楠动手。
“是你呀!是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于乔笑着寒暄。
程诚打着方向,一边观察着后方来车,一边解释:“前段时间被冯老师召回去处理点事情,也是今天才过来的。”
“冯老师是谁啊?”
“晏舟的母亲。”
于乔原本隔着玻璃在看外面,闻言转回头来,问:“他妈妈是老师呀?”
她的爸爸以前也是小学老师,但乡镇小学生源不行,后来学校被取缔了,爸爸干脆就来帮妈妈开店了。因着这个缘故,于乔对老师这个职业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程诚也没明说,只道是搞教育的。于乔也没有再追问,毕竟连池宴舟本人也很少提及他的家庭,她便转了个话题,让程诚带着她随便转转就行。
车在黄浦江边缓慢开着,一条江把城市切割成两半,一边是古典的万国建筑,一边是现代的陆家嘴写字楼,变换的红绿灯在街头闪烁,让人夹在差异迥然的江上。
车子停在了恒隆广场,程诚在车库等。
商场人不多,里面全是奢侈品,随便拿一个包,于乔的心里都有点发怵。最后在LV里面挑了一只男士钱夹,用自己的卡付了钱。
等到了晚上,池晏舟回酒店,边解领带边问她:“今天出去开心吗?”
他不说还好,说来于乔就头大。
“我本来说随便去哪儿逛逛就行,结果你那司机给我送到恒隆去了,全是奢侈品,贵死个人。”于乔上前帮他解,顺手将装着他的卡的钱夹塞给他。
池晏舟搂住她的腰肢,稍稍抬起下巴,方便她的动作,笑道:“还有我的份儿呀?”
他一手拿着那个布满logo的钱夹,前后翻了翻,连打开都没有。
“你不喜欢吗?”于乔抬眸,望向他。
二十三岁的年纪,没有遭受社会的洗礼,眼神还很清澈。
“喜欢,哪儿会不喜欢。”池晏舟说。
于乔满意了,裂开嘴笑:“那就好。”
池晏舟这才后知后觉,问:“你自己买的?”言下之意,是于乔花自己的钱,送他的礼物,没有刷他的卡。
于乔点点头。
他放开她,将钱夹拿起来,翻看了一下,然后放进西装内侧口袋里。
“谢谢你。”他抱住她,亲了一下。
他心情好,拉了于乔坐在腿上,要看看她的新裙子新包包。在得知她什么都买之后,他像被噎住了一样,有点哭笑不得。
“真是个傻姑娘。”他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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