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这一声“小何医生”,最初喊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经过这一遭,倒是渐渐习惯。

之后的几天,楚宁歌张口“小何医生”,闭口“小何医生”,越叫越顺畅。何盼开始还会纠正她,让她叫“姐姐”,后来实在拗不过她,干脆随她去了。

在何盼家里的确方便,到康复医学中心路程短,还有何盼的帮忙,做康复很顺利,回到家又没人打扰,竟是比在住院还要舒适许多。

最重要的是,有何盼替她做康复辅助治疗,效果有保障。

现在,楚宁歌唯一担心的就是,给何盼带来负担。

“没有负担。”何盼正低头分析楚宁歌最新的肌力数据,“家里多个人挺热闹,最起码有个陪伴。”

“小何医生会觉得孤单么?”楚宁歌倏尔想到那只总是窝在住院楼门口的小流浪。

她在门诊治疗后,一个人回到何盼家并不方便,何盼考虑后,干脆让她去她办公室的床上休息,再趁着午休间隙或者下班给她送回去。

住院楼有规定,非工作人员不能随意出入,于是托了孟主任的关系,让楚宁歌进出自由。

经过这几天,住院楼的几位保安姐姐已经熟悉她,见到她和何盼一起,会同她们热情地招呼一声。

这其中,就有出院时临时帮何盼看顾她的那位,而那位身边不远处,总会跟着一只小流浪。

小流浪通体白色,但是身上却很干净,毛色发亮,一看就是被保安姐姐照顾得很好。

见到她们时会叫一声,奶呼呼的声音,像是在说:人,你又来啦?

叫得人心头发软。

何盼似乎跟小流浪的关系很好,见到了还会打招呼。

家里有猫粮和罐罐,这几日,楚宁歌也确定,何医生有定期喂流浪猫的习惯,所以在养宠这方面没避讳。

“如果觉得孤单,不打算养一只猫么?”

猫猫不需要遛,能与何盼做个伴。

哪知何盼却摇摇头:“上学的时候,收养过一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

在路上捡到,因着病重,不容易找到收养的人家,所以等病情稳定后,何盼便将猫猫接回家。

“胖嘟嘟的很可爱。”

也很亲人,所以何盼当时不能理解,养它的人为什么会因为它生了病就遗弃。

何盼学业紧,本硕博连读,压力本就不小,照顾先心病的小猫容易有疏漏,只得求了姐姐帮忙。

何祈照顾精心,小猫在她那里养得很好,但还是跟何盼最亲。

“它这是记着你的救命之恩呢。”姐姐这么说。

万物有灵,何盼知道,但她还是希望小猫能忘性大一点,没心没肺地度过余生,即便不记得谁救了它也没关系,至少,可以一并忘记被人丢弃的伤痛。

猫被何盼捡来的时候,岁数已经不小,没过几年便离开了,何盼仍记得它去喵星前,挣扎着起身望着她,最后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的一幕。

那一幕在她的记忆里留下太深的痕迹,直到现在依旧很清晰。

“它走的时候,我跟它承诺,下一世它要是愿意,就来找我,我会等它。”

“后来再看别的小猫,脑子里想的还是它。”

“或许有一天,它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候我一定能认出它,告诉它这人世间,还有个铲屎的完完整整地记着念着它,然后带它回家。”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既能因疾病,意外断得彻底,也能长长久久地牵系,跨越生死。

说完,何盼眨眨眼睛,手拨弄了一下楚宁歌的肌力数据报告纸,状似不在意地笑了下:“医生还迷信前世今生,是不是有点儿怪啊?”

“不怪。”楚宁歌就坐在她身侧,将手掌覆盖在何盼的手上,“正因为是医生,才会在科学之外寻求一份期盼,这并不羞耻。”

心里的那点儿柔软被人稳稳当当地托住,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她忽然想起下班回家时,楚宁歌人在窗边发呆,外面刚下了场雨,窗沿还挂着雨滴,雨后的彩虹折碎了一片光晕,透过晶莹的雨滴,正正巧巧落在楚宁歌身上。

“回来啦?”

听到她的脚步声,楚宁歌适时回头。

“嗯。”何盼低低地应了声。

分明是夏天,她心中却跑出一只北极兔,在漫长的冬眠后,从洞穴里机灵地冒出头,抖落了一身积压的风雪。

现在,那只北极兔又蹦蹦跶跶,在洞口刨啊刨的,像是在找寻什么。

何盼花了一点儿时间,才想起它找什么。

应是那片冬眠前藏好的嫩芽,那片记录她第一次为楚宁歌动心的嫩芽。

“我说错了什么吗?”楚宁歌的声音打断了何盼的胡思乱想。

“没有。”何盼眼底仍压了一点红,但笑意却漫进眸中,“你说得很对。”

她手一翻,握住楚宁歌,“不提那些了,来看看你的肌力数据。”

“怎么样?”楚宁歌紧了紧呼吸。

“还不错。”何盼点了几组数据,“在我的预料范围。”

这样的数据,让她有信心安排后续的治疗。

“你听过BFRT么?”

BFRT是血流限制训练的简称,它是利用血流限制带在肢体近端加压,模拟负荷训练的微环境。

“这项训练与其她康复手段联合,会对你恢复有帮助。”

楚宁歌术后也有两周的时间,虽然相较别人,这项训练有些早,但参考楚宁歌的肌力数据和影像数据,何盼觉得可以一试。

“如果你愿意尝试,我会和师姐商量。”

师姐比何盼要大几届,也是孟主任的学生,又是孟主任小组里的主治医生,在门诊那边负责楚宁歌。

何盼和沈师姐关系不错,沟通起来并不困难,只是要提前征得楚宁歌的同意。

“愿意。”楚宁歌很干脆。

经过相处,她对何盼的信任与日俱增,现在,但凡是何盼提出的,她不会有异议。

“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嗯……”何盼故意拖长,然后朝她笑:“做好心理准备,会有点辛苦。”

楚宁歌以为会有疼痛:“我不怕疼。”

“不会疼。”何盼怕她误会,赶紧道:“相信我,这项训练的患者依从性很好的。”

“也许……”她存心吊着楚宁歌的胃口,“训练之后,还会有一点儿甜?”

“甜?”楚宁歌摸不着头脑。

所谓血流限制训练,应该是在她的脚踝和手腕处绑上限制带,肢体上带来的束缚为什么会甜?

难不成还要配合口服药物?

她心中存疑,做训练的时候注意力十分集中,就等着小何医生口中的那一点“甜”,可是等到训练结束,都没有等到什么甜的味道,连一丝回甘都没有。

“我还需要吃什么辅助治疗的药物么?”她主动问:“有点甜的那种。”

负责她的医生,也是何盼的师姐段奕翎,愣了半晌才说:“不用。”

“或者是先苦后甜,有酸有甜?”楚宁歌不死心。

“……没有。”

以为何盼事先做了患者知情,刚才就没说得太明白,为了避免纠纷,现在段奕翎抓紧补充。

“不需要服药,且这项训练的适用范围广,结合其她康复技术来做效果更好,你对BFRT还有哪些疑问吗?”

正等着楚宁歌接着问问题,楚宁歌蹙着眉却摇头:“没有了,谢谢。”

段奕翎噎了一下,缓了缓对楚宁歌说:“那你在这儿等等何医生,她今天收治的病人多,一会儿就来接你。”

训练时长拉长,外加配合治疗,花了足足一个下午,她都累了,更别提手脚并不灵便的楚宁歌,估计刚才的问题也是疲惫之下胡言乱语。

楚宁歌垂着眉目点头,压根没听清段医生说什么,她还在想着何盼,一项训练而已,她本就配合,何盼没理由编造谎言骗她。

那么“一点甜”到底指什么?楚宁歌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何盼来接她回家时,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打招呼,而是直截了当地问:“甜是指什么?”

何盼手指抵在唇边,卖起关子:“回家告诉你。”

疑问存在心里得不到解决,还得捱到回家,让楚宁歌不大自在。

但她没再多言,只是在车上默默地盯着何盼,目光不错分毫。

“这么难猜?”何盼竟还问她,“真想不到?”

“想到就不会问你了。”楚宁歌叹出一口气,“我对医学相关的知识了解很少。”

“跟医学没关系。”何盼开着车不便分心瞧她,就指了指她,“只跟你有关。”

“当然。”楚宁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实际没走心。

小何医生既然同她提起,自然跟她有关。

“你在赛场上的聪明劲儿都去哪里了。”何盼撇撇嘴。

“可能手术麻醉打多了吧。”楚宁歌左手撑着下巴,随口一说。

“医患之间的信任都是在你这种无心之言里败坏的。”何盼语气夸张,“不会哪天你脑子不转,反过来怪我针灸给你扎的吧?”

明知是玩笑,楚宁歌却认真地思考片刻,朝何盼伸手。

“小何医生说得有道理。”

“那是不是该给我封口费?”

“别的不要,一点甜就可以。”

何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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