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隐发现家里遭贼了,贼是个年轻男人,一身纯黑色作战服,正躲在他家浴室里。
贼被反锁在浴室里,他不停撞击摇摇欲坠的门,柏隐的心跳鼓动声比男人撞门的节奏还要快上十倍不止。
柏隐双目紧盯着浴室门,脚步后撤,又轻又快,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以迅雷之势退到上了锁的书房,在幽深黑暗的书房里凭着记忆找到一个未贴号码的柜子,抽出柜子,里面的各种医用工具摆放整齐,柏隐从中挑了7号刀柄与11号刀片。
柏隐没有报警,因为他知道被他反锁在浴室里的人根本不是普通的‘贼’。
两年前由柏隐带队的无国界医生们就是死于这群人的枪下。柏隐看到那身纯黑色的作战服,不用细想就知道是哪些人找上门来了。
隐姓埋名这么久,柏隐却没一刻忘掉这些杀人犯的样子,无数个午夜,他都会自虐般的去回忆当夜的细节。
黑暗中,柏隐垂眸,冷静的将手术刀组装好,刀片映着窗外的月光,金属光泽反射到他的镜框上。
柏隐沉吟片刻,又从柜子深层拿出一针强效镇定剂。
他将手术刀和镇定剂拢入毛衫长袖中,镜片下是杂糅的冷静与疯狂。
‘贼’还在不知疲惫地撞门,声响一次比一次大,以这个力道,浴室门不会撑过三下。
柏隐咬紧后槽牙,他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滴。整个房子装修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绿植,因此他没有地方可以隐蔽。柏隐轻手轻脚走出书房,后背贴近墙壁,侧头看着浴室门,严阵以待,袖中的手术刀和镇定剂时刻准备着。
木门最终不堪重负,被男人一脚踹开,柏隐一口气不敢喘,待男人整个身体探出浴室,柏隐直接扑了上去。
两人重重跌倒在地,柏隐来不及反应,借着坠地的惯性将手术刀捅出去。男人反应速度奇快,一把抓住柏隐的手腕,刀尖堪堪悬停在男人脖子上方。
经此一役,男人似乎试探出来柏隐的实力远在他之下,他一把夺过柏隐手里的手术刀,并把柏隐压在身下,一时之间,两人攻守之势异也。
男人名叫阎惑,他虽没弄明白现如今的状况,但也明白身下的男人是冲着他的命来的。那一刀即使不割开他的喉管,也能切到他的腺体,要不是他反应及时,他这个Alpha可就算废了。
阎惑用夺过来的手术刀轻拍身下人的脸,“你这人下手怎么这么狠?是跟Alpha有仇吗?”说完他还仔细闻了一下,没有信息素的味道,看来对方是个beta。
联盟中仇视Alpha的很多都是beta,阎惑对此倒并不意外,只是他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方,他明明记得他应该在学校实验室,研发α型医疗设备。
想到这,阎惑的脑袋忽然止不住的疼,无论怎样,他愣是想不起一点关于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记忆。
柏隐的脸紧贴冰凉的瓷砖,但他的血液不会因此冷却,反而沸腾了起来,他嘴角勾起,冷笑道,“你最好别废话,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们迟早要遭报应!”
什么打打杀杀,什么报应?阎惑不解,只觉得脑子好像要裂开一样的疼。他身下的beta也好像疯了一样,开始疯狂挣扎,阎惑顾不得问清楚,只好收起手术刀控住柏隐的身体。
挣扎间柏隐的眼镜被撞下来,两人缠斗,柏隐看似处于下风,殊不知镇定剂针头已经从柏隐袖中悄然露出。
柏隐找准位置,一头扎下去,但阎惑的反应速度亦非常人,他躲开致命位置,针头却还是扎进了他的胳膊上。
镇定剂很快起了作用,阎惑脱力倒在地上。柏隐从阎惑怀里抽出手术刀,他不着急起身,反而好整以暇,看着男人像浅水池里的鱼一样身体逐渐僵硬。
“你是谁?”
这是阎惑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不知道的是单就这三个字,救了他一命。
柏隐扶墙站起,他稳住身体,眼神冷冽,仿佛地上的阎惑已经是一具尸体。直到阎惑说出那三个字。
刚稳住的身体又摇摇欲坠起来,柏隐跪倒在地,骨节分明的手捏住阎惑的脸,不可置信地问,“你不认识我?”不认识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家?
可惜阎惑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回不了柏隐话。
柏隐手里还在把玩组装好的手术刀,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对方好像真的不是冲着他来的。如果那群人发现他是当年的唯一幸存者,那么手术刀拍的绝不会是他的脸,而是他的颈动脉。
柏隐虽然恨那群人,但他并不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人,他现在拿不准阎惑的来头,也不好直接杀了,于是干脆把男人拖到客厅中央,用绳子绑在沙发腿上。
趁着阎惑没醒,柏隐从对方胸口处摸出了一张来自异世界的ID卡,他自动把这张卡归类成身份证。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是假证。
柏隐几乎是全程皱着眉头看完的。
□□就□□吧,好歹办一个像一点的,从阎惑身上搜出来的证跟现代社会的身份证不可谓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
姓名还假模假样正正经经写了俩字儿,正常人名,阎惑,没整什么尼古拉斯基等。
但到了性别那一栏,不写男不写女,写了个男Alpha。
纵使如柏隐淡漠,也没忍住满脸黑线。
籍贯比之性别有过之而无不及,上面赫然写着,卡尔玛星首星……
柏隐不解,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深感匪夷所思,难不成这是此人的代号?
想到这儿,柏隐又从阎惑身上发现了很多破绽。
那张假证上写着29,但阎惑看起来绝对没有那么大,顶多22,而那个组织中能够出任务的人的平均年龄已达35。
再一个是柏隐发现阎惑身上的作战服只是乍一看与那些人很像,实际还是有细微差别。
虽然还不确定阎惑到底为什么来他家,但柏隐基本确定此人并不是那个组织的人。
思虑再三,柏隐还是报了警。
阎惑醒来时只觉得身体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脑子也不大清醒。突然,一声质问传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家?”
说是质问,柏隐的情绪听起来倒是很冷淡平静。
阎惑定了定神,之间那个偷袭他的男人端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灰色毛衫与居家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阎惑低头,才发现自己被绑了。
他一头雾水,“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还有,你为什么要绑我?”
柏隐抬手扶了下眼镜,笑了,“怎么,是你非法入室,还要我这个苦主跟你解释?至于为什么绑你,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忘了?”说罢柏隐指了指被阎惑弄坏的门。
阎惑懵了,他什么时候成非法入室了?明明是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人带到这栋房子里,他想出去门还被反锁了。
柏隐没一直没等到阎惑的回答,他见阎惑一脸戒备的模样,开口道:“阎惑。”
“嗯?”被叫到名字的阎惑本能回应。
原来真叫阎惑,名字倒是没作假,柏隐边想边问,“还在上学吗?”
阎惑心中警铃四起,他怕柏隐是为了α型医疗设备的项目而来,因此含含糊糊的回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导员的联系方式吗?”柏隐又问。
地上的阎惑仰头看柏隐,半晌道,“你到底要干嘛?”
柏隐懒得和阎惑掰扯,直接用手术刀抵在阎惑的脖颈上,轻声问,“不正面回答是心虚吗?”
柏隐不知道他的刀正抵在Alpha的腺体上,亦不知道这个动作对于一个Alpha来说是多大的屈辱。
阎惑顷刻间红了眼,颤抖着嘴唇,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你要我导师电话干什么?难不成是绑票?”
“绑票?”柏隐收刀,右手两指轻弹刀片,“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跟你导员交涉一下,说不定我发发善心,在警察来之前选择放过你。”
“当然,你要是能坦白为什么来我家,我也不介意在警察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
阎惑摸不准眼前这个beta的路数,一会能指着他的腺体侮辱他,一会儿又能把他当犯错的小孩儿一样要求和大人交涉。因此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柏隐等了片刻没听到回答,足尖踢了踢地上的人。没反应?柏隐弯腰侧脸,伸手把阎惑的脸掰正。只见阎惑一脸羞愤,更诡异的是,眼眶居然还红了。柏隐有些无语,现在的年轻人心里抗压能力这么差的吗?
“我吓唬吓唬你,怎么还真哭?”柏隐一边说一边把手术刀的刀片卸下来,。
“你哪只眼看见我哭了,我那是眼睛太干了,”阎惑狡辩道,“而且你一个beta,拿着刀指着一个Alpha的腺体,那是吓唬的事儿吗?”这事关一个Alpha的人格还有尊严!
“beta?”柏隐把刀柄放在茶几上,刀片仍捏在手里,他直起身,这个人说话太奇怪了,就好像他有一个自称体系的认知。
“什么叫我一个beta?”
阎惑:“?”
“难不成你还是Alpha?Omega?”
柏隐面色凝重,“你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什么?你听不懂吗?”
……
柏隐缓缓从身后摸出阎惑的ID卡,“这是你的身份证吗?”
被绑在地上的阎惑没说是也不是。
“哪怕是假证,也花点心思,别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说罢,柏隐试探性地把ID卡推给给阎惑。
阎惑一目十行,原本没发现什么错处,直到他看到了年龄,怎么是29?
片刻后,柏隐又问,“还有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阎惑顺着柏隐的话看向自己的衣服,他顿时愣住了。
不是实验服,也不是他的常服,而是卡尔玛联盟的作战服。
“到底怎么回事?”阎惑声音颤抖。
“这话该我问你。”柏隐怕阎惑故意装作精神错乱的样子,假作冷脸。
阎惑见柏隐冷脸,呆滞的眼神突然发狠,屋里莫名飘散着薰衣草的香味,再见柏隐对这股味道无动于衷,他的眼神竟然又呆滞了起来。
如此反复,柏隐心底的疑窦虽没有彻底打消,但也对阎惑的精神状态表示担忧。
刚刚莫名发散的薰衣草香味被柏隐误认成了洗衣液,实则是阎惑的信息素。这个量级的Alpha信息素,哪怕是对其多不敏感的beta,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柏隐就是做到了。
“你不是beta……你到底是什么人?”阎惑艰难地问。
“我不是普通人能是什么人?”柏隐反问道,“你嘴里的α、β、Ω又是什么?”
倘若阎惑刚刚没有释放信息素,面对这一切错乱,恐怕都要以为是自己精神失常,Alpha、beta、Omega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你,还好吗?”柏隐出声。
阎惑没有回答。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警察来了,警车的声音传到楼上。
柏隐看了一眼阎惑,叹了口气,“警察来了,一会好好跟他们说。”
“那个,你能帮我松一下吗,我不跑,我就是手疼。”阎惑眼神呆滞地问柏隐。
柏隐心下没多想,给阎惑松了一点。
就这一点儿,给了阎惑可乘之机,阎惑凭着Alpha的体格硬生生挣断绳子,撞开玻璃,从二楼跳到花池里,借着惯性滚了一圈起来跑了。
柏隐刚给警察开了门,连句招呼都没来得及打,闪到窗边,趴在破碎的玻璃上,见着楼下的人越跑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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