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证人

阎惑几乎和这里的人融为一体了,柏隐这么认为。

灾后重建是很重要的工作,尤其是疫情的排查工作。柏隐等一行医护人员正在广场上支起桌子,居民们在排队做皮试等一系列检查,阎惑就胳膊上挂个红袖章就冲上去了,他被选上当志愿者的当天还得意洋洋的炫耀了好久,甚至为此专门准备了一个哨子。

但好在今天的现场并不糟乱,阎惑的哨子也没有派上用场。

来时三月,现如今已经五月了,白天逐渐变长,温度也回升不少。柏隐和安宁并排坐着,两人的视角正好能看到阳光底下满场跑的阎惑,柏隐突然感到胳膊被怼了一下,安宁笑着调侃:“那是你弟弟吧,我昨天听到他这么叫你,还挺有活力的。”

柏隐的反应慢半拍,他后知后觉的品出女医生嘴里的活力,而不是火力。

“哥!”阳光下阎惑跑来,手里还拿着两瓶水。

“嗯?”柏隐还没来的及回应女医生就被阎惑叫住,他从这个角度看阎惑竟然还真咂摸出一点阳光的感觉。

“可惜没个挡太阳的东西。”阎惑把手中的瓶装水放在了桌子上,嘴里嘟嘟囔囔,也没敢打扰柏隐和其他正在工作的人。

直至傍晚,这场检查才到了尾声。

安宁直接瘫在了临时支起来的桌子上,她目光虚无,正好落在了那个阎惑送来的水瓶上,水瓶里已经没有水了,风一吹就倒,安宁伸手把倒了的瓶子重新扶起来,人也支棱了起来,她扭头看着身边正在收拾东西的柏隐。

“好累啊,要是有阎惑在就好了。”

柏隐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不到一秒,接着他又开始了动作,这是柏隐第一次听到安宁抱怨。

刚开始安宁那么痛苦都不肯说出来,但这回却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刚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可能马上就要撑不住了,我看他们的眼睛,”安宁说这话的时候抻了抻腰,久坐的疲惫被驱散开,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眼睛里全是卑微,恳求,我就觉得我特无能为力。我一个也救不了。”

“你说多可恨,说震就震了,好好的一个村子说没就没了。”安宁开完笑,“你说老天可恨不可恨?”

柏隐没说话,他看着安宁,视线缓缓转向安宁后面的阎惑。阎惑现在很充实,只是柏隐不在面前的时候阎惑的笑容没那么多了。

安宁:“但恨也没办法,还是要活着。”

“……”

安宁忽然叫了一声柏隐的名字,柏隐不明所以但还是回应了一声。

“安川的收尾工作差不多了,接下来你是打算回去还是干什么?”安宁状似随口提起,眼睑下垂,但神态分明在看柏隐。

柏隐心里莫名觉得怪异,但还是回答道:“……我还有事,要留在这里待一阵子。”

安宁静静听柏隐说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反问自己要干什么,她默默在心里谈了口气然后开口:“我要回去了。”

“嗯。”

“柏医生,”安宁看着柏隐没有杂念的眼睛,忽然叫了柏隐的职业,“你的经验很丰富,有时给的建议比那些经验老道的一线医生还要有用,怎么退居后勤保障了?”

柏隐被问的一窒,过了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我都是纸上谈兵。”

安宁不傻,她大概知道自己和柏隐的交情还是太浅,对方不肯说他的故事,但安宁因为柏隐的缘故,真心实意的放下了看开了那些可能会让她心理遭受巨大创伤的画面。

“怎么会没,有没有真才实学我还不知道吗?”安宁笑容大方,“你要是那天想开了可以来我们医院,正好韩知行他说你离开宁川了。”

柏隐知道安宁这是在开玩笑,他也笑着,对着亲妹妹一样,“好啊。”

“不过韩知行话怎么这么多?”柏隐收好桌腿,拎着桌架送回了储物房,看起来气势汹汹,“我回头找他算账。”

“是我追着他问的,你别怪他。”安宁。

“……那,我先走了。”安宁道别,柏隐没再说话,他点点头。

柏隐看着安宁上车的背影,顺手拿起搭在别的桌架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灰尘,放回去的时候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吓我一跳!”柏隐低声对突然出现的韩知行控诉道。

韩知行手上也沾了灰,但他没擦,而是脸色怪异的从储物房深处走了出来,柏隐这才看清韩知行身后原来还有个人。

“哥——”明明一个单音节,阎惑说得恨不得拐两个弯。

柏隐额头突突,不知道阎惑又想干什么。

韩知行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看着柏隐不开窍的样子,心里很为他担忧。

“你怎么拒绝小安医生了,他们医院条件也不错的。”韩知行在安静中突兀的问出声,柏隐不知道这其实是帮阎惑问的。

柏隐:“你又凑什么热闹?”

韩知行作为同行支持专员前往安川,他提心吊胆生怕听到有关柏隐阎惑遇难的消息,但没想到两人一点事儿也没有,就连他一直担心的柏隐,在这样的灾难面前反而比其他医生要镇定。因此这段时间他和安宁等人走的近了,安宁也偶尔问起柏隐的事儿,韩知行不像柏隐那个木头,他知道安宁的心思,但他没戳破,现如今安宁也没几天可待了,柏隐依旧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哦,还有个阎惑。

“安宁挺好的,她回去后说不定就能升了,我什么也不是。”柏隐幽幽道。

“感情你什么都知道啊!”韩知行想大声,但考虑到身后眼神幽怨的阎惑,他的音调像坐滑梯一样出溜往下滑。

柏隐:“我又不是傻子……”

韩知行见状上前几步贴近了柏隐像悄悄说几句,余光忽然看到故作镇定的阎惑,韩知行住嘴了。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柏隐嫌弃的推了韩知行一下,转身欲走。

韩知行:“……”不是,柏隐能看出来安宁的心思,阎惑的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哥,你等等我。”阎惑从韩知行身边走过,像一个阿飘。

*

袁沃野和柏隐一块来的,但当时到处人手紧缺,袁沃野就自请到了别的区,正好几个人分工找起证人也能快一点。

但两个月过去,柏隐这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柏隐在阎惑面前很少掩饰他的焦虑,两人同住一间,有时晚上柏隐隐隐约约能闻到丝丝缕缕的薰衣草的幽香的味道,他也因此安眠。

安川的通信基站修的差不多,但手机偶尔会接受不到信号,柏隐又摸出手机,没有消息,他捏了捏略显烦躁的眉心,他在临时办公室外透两人口气后就返回了。

“柏医生,找你的电话。”和柏隐同一家办公室的医生对柏隐说道。

柏隐立刻关了手机,从同事手中接过座机电话。

“沃野?”

“是我,我刚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就打到了救援组。”袁沃野声音又点喘,但还是耐心解释了。

“嗯,是有什么消息了吗?”柏隐手指无意识捏着桌上的纸片的一角,“证人找到了?”

“没找到。”听到这话的柏隐明显泄了一口气,但袁沃野马上说:“但我找到了证人最后消失的地方——阳庆村。”

柏隐:“阳庆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柏隐的重音落在了村这个字上,直觉这个证人的行踪诡异。

“我开始也奇怪,但我实地走访了一圈,他们说确实最近几年每年都有个男人回到这里,好像是在祭奠一个人。”

“祭奠?祭奠谁?”柏隐也不给袁沃野开口的机会,“我现在就过去,你等着我。”

“你先别着急,我正在查,但被祭奠的对象好像是个女人。”袁沃野。

“阳庆,祭奠,女人。”柏隐缓和下来,开口将袁沃野的线索又梳理了一遍,“可资料不是说那个证人无依无靠,他也会有想要祭奠的人?”

“嗯,确实很奇怪,这个证人,据当地村民说,每年都是凭空出现,然后凭空消失,没留下一点痕迹,就好像,好像……”袁沃野连说了好几个好像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好像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柏隐。

“对!”袁沃野听到如此符合的形容,一时间心里激动。

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柏隐莫名想到了阎惑,这段时间他像个陀螺一样忙,很久没有注意阎惑了,但此刻他却想起了对方。

柏隐甩甩头,努力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沃野,你先别查了,我和阎惑立刻赶过去,等我到了咱们一起。”说完柏隐匆匆挂了电话。

他出门,往常这个时间阎惑都在临时医疗点前的广场上,但现在柏隐却没看到,他目光在一览无余的广场上搜寻了一圈,愣是没见到阎惑的身影,柏隐忽然身上一凉,出了满身冷汗,难到阎惑也凭空消失了?

“阎惑!阎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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