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面无波澜地瞥了一眼蒙面男子,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拨了回去:“躲在暗处观察我的人是你,这话也该我问你才对吧?”
蒙面男子发现傅筠给出的回应滴水不露,不免皱紧了眉头,陷入了纠结当中。
傅筠见对方一副游移不定之色,猜到他这是想退缩了。
没给对方往回缩的机会,傅筠直截了当地道:“说吧!你关注我的原因是什么?”
蒙面男子面露迟疑,不死心地问:“你真的看不出我的来历?”
傅筠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反问道:“我不曾见过你,又如何知晓你的来历?”
蒙面男子急了,立马反驳:“可你刚才还一口咬定我不是别国细作,那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傅筠神色从容:“直觉。”
蒙面男子:“……”你特么逗谁呢?
刚才还那么笃定自己不是别国细作,肯定是有充分的凭证,才能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这会儿怎么就装傻充愣了?
难道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想让自己主动交代?这样他就不会有任何暴露的风险。
还真是个狡猾的家伙,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怎么办?是实话实说,还是先找个像样的理由忽悠一下?
毕竟在这个到处是雷的国家,防人之心不可无。
傅筠见蒙面男子将目光锁定于自己,却犹豫好半天都不吭声。
显然是在琢磨找什么借口来应对眼下的情况,他当然不会给对方思考对策的机会,当即摆出些许不耐之色:“我想我有必要先提醒你一句,别拿那些经不起推敲的理由来搪塞我,否则我收回刚才答应你的事,就当从来没见过你,以后你我互不打扰。”
蒙面男子闻言眸色一变,眼底划过一抹慌乱,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他此时才惊觉,眼前的少年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但却不是那种虚有其表的纨绔少爷,而是一个心思缜密,颇具城府的稳重男人。
假如眼前的人和自己不一样,并不是穿越而来,而是魂穿进来的,甚至社会经验比自己还丰富,那么想要从他这里挖出有用的消息,估计是痴心妄想,除非是他愿意主动分享。
哪怕自己想多了,这人的实际年龄也很小,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只是因为原身生于商贾之家,从小就被耳晕目染,自然而然就有了经商的天赋。
就算在这个国家男子地位低下,不能接手家里的生意,但也能凭此获得一些人脉与资源。
再加上古代男人早当家,也许这个少年没被占据肉身之前就已深涉商圈,如今早就能够独当一面。
不论是哪种可能,蒙面男人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短短几分钟的接触,他就能清晰地感知到,他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行事干脆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自己不过是纠结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让他失去耐心,下了最后通牒。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给对方这是有意施加压力和制造紧迫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或许就是,久经商场之人的谈判手段。
不得不说,这人不愧为商界精英,对周遭环境感知也太敏锐了,从两人接触的开始,他就已经步步为营,把握了两人之间话语的主动权,显然非常清楚怎样才能进行有效的谈话。
从他身上你压根就找不到任何破绽,言语间的试探对他也完全无用,这样一来就很难确认他究竟是不是异世魂魄。
短暂的两句话就让蒙面男子心里打怵,他深知,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和身经百战的商人交锋,绝对是自讨苦吃,压根就不是对手。
这导致他心里更虚,万一这人并不属于异世人,只是因为见多识广,才会与这个国家的人想法有所不同,这样贸然交代自身来历,是不是太冒险了?会被当成得了癔症的疯子吧?
本来这里的男人地位就低,这要是成了失心疯的傻子,那可就更没活路了。
说,还是不说,对蒙面男子来说,都是一个相当难的决定。
这就等同于一场豪赌,如实交代,很可能会被当成神经病,直接被扔出去。
但要是赌对了,那就相当于找到了同类,指不定会有一条生路。
隐瞒不说,那就继续过那种看不到希望,不受这里人待见,很可能客死异国他乡的生活,还要费尽心思去找那个希望渺茫的可能性。
他在心里做了一番激烈的斗争,最终决定还是豁出去,如实招来。
机会只有一次,与其小心翼翼苟且偷生的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赌一把,给自己争取一个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你售卖的奶茶和饮料并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是我所生活的那个世界。你方不方便告诉我,是谁在教你制作这个?”
傅筠目光沉寂地看了蒙面男子片刻,这人虽说是脾气暴躁,性子直来直往,但却是个脑子灵活的聪明人。
短时间内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没再以找同伴的方式拉自己去他的阵营,而是选择撇开这层关系,刻意营造出第三方存在,以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进行。
蒙面男子说着快速转头看了一眼帘子外赶马车的苏芒,将身体向前挪动了几分,以只有傅筠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补充道:“实话告诉你,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一不小心穿越进来的。
之所以一直在暗中观察你,是因为我发现,你对外宣称奶茶和饮料来源的解释有漏洞,以这个知识与资源还比较匮乏的年代,不可能出现这种新世纪的东西,因此我很清楚这只是你随口编纂的说辞。
而且据我所了解的资料记载,这个时代不可能发明得出碳酸饮料,哪怕你根据这里的时代背景,将饮料的辅料进行了一些调整和改变,但也改变不了它们不属于这里的事实。”
傅筠目光沉静地看着蒙面男子,没有反驳的意思,知道他还没说完想说的话,耐心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蒙面男子大概是太久没有与人进行过深入交流,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静下心来听他说话的人,一下子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没等傅筠回应,又絮絮叨叨地诉说着:“我知道要你相信一个陌生人很难,但我真的没办法了,这个国家的女人都太强大了,而且还很强势,女性在这个国家就是强权的存在,她们的权威容不得男人半点挑衅。
我只是说了几句男人不该一味的被打压,而是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给予男子选择的权力,她们却认为我居心叵测,故意妖言惑众,煽动男子情绪,妄想唆使他们进行叛变,形成男女对立的局面。
可我压根就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男女平等而已,结果在她们看来,我就像是犯了天条一样罪无可恕。要不是我能屈能伸,在她们想押我进大牢前承认自己德行有失,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胡言乱语,她们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了我。
只是我没想到,这件事发生后所有人都不待见我。我想找一个能混口饭吃的工作都找不到,就连那些牙人都不愿意搭理我,指责我不讲男德,不守夫规,整个人还硬邦邦的,一看就不是个好生养的主,送给人家当夫郎都不够格,我当时气得差点打死那个出言不逊的牙人。”
“噗……”
傅筠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蒙面男子神色一顿,而后满眼郁闷地瞪了一眼傅筠。
傅筠连忙摆了摆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点忍俊不禁,你说的情况我其实也有遇到过,只不运气比你好一点,没有被挤兑得这么惨。”
蒙面男子眸光一亮,语气变得激动起来:“这么说,你承认了。”
傅筠淡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蒙面男子瞬间精神抖擞起来,伸手拍了拍傅筠的肩膀:“兄弟,太难得了,我总算是找到组织了,自从来到这里,我就没有一天是痛快的。”
傅筠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蒙面男子叹了口气,回答:“在健身房锻炼胸肌的时候,不小心失了力,被杠铃砸中了脖子。”
傅筠不可思议道:“然后你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蒙面男子苦笑着回答:“是的,很离谱对吧?”
傅筠点了点头:“离谱到家了。”
“你呢?”
傅筠:“我是飞机意外失事。”
“好吧!”蒙面男子露出同情之色:“难怪你是魂穿,估计身体都被炸碎了吧!”
傅筠:“……”请不要用形容词,谢谢!
蒙面男子随后又唉声叹气道:“不过,你再惨也惨不过我,你起码还有苏家小少爷这个身份做掩护,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的黑户,动不动就被人当成他国细作,要不是我身手足够敏捷,学会了见势不对就跑,恐怕早被关进牢里失去了自由。”
傅筠压住嘴角的笑意,正了正色,问道:“这就是你蒙面的原因?”
蒙面男子点了点头,目光有些窘迫:“我打伤了牙人,有人当场报了官。我趁她们不备直接跑了。”
顿了顿,他又有些局促不安地问:“你不会送我去见官吧?”
傅筠握拳抵在鼻翼下方,清咳了一声,强行压下胸腔里的笑意:“当然不会。”
蒙面男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傅筠扫了一眼蒙面男子,目光落在他结实健硕的胸肌上,问了最想问的问题:“你看上去应该经常健身,那你对健身项目了解多少?”
蒙面男子奇怪地看了傅筠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跳到了这个话题上,但他还是让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原本就是一家健身会所的教练,对健身项目不说百分百了解,但寻常的项目还是难不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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