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对峙中

锦玹绮当然不喜欢待在永无将来的黑暗中,很不喜欢。

无论师尊说这句话是否别有深意,但却击中了他的内心。

锦玹绮三步并做两步,从晦暗的竹林下跳到了光辉映照之中,抬起头看向公冶慈,语气坚定,带着些许欢快与激动的说:

“师尊放心,我绝不会离开师尊,叛出师门的!”

真是少年好志向,师尊好弟子。

但公冶慈并没有什么触动。

因为类似的话他上一世听过太多。

什么要一世尽忠于他,或者和他做至交好友,那些花言巧语可比锦玹绮这干巴巴两句话动听多了,结果却无一存活,全都选择了背叛。

其实背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公冶慈早已经习惯,也并不在意别人的背叛,乃至于在对方说出效忠于他的时候,他还饶有兴趣的去和副阁主打赌猜对方能坚持不改变主意,或者不暴露的时间能够持续多久。

不过后来这种事情就没继续下去,因为副阁主也背叛他了。

真是一场无人生还的信任考验啊。

再来,其实还有不少表忠心的人,本就是其他势力安插入芥子阁的探子。

芥子阁是公冶慈建造的一处用来存储各种功法秘宝的地方。

他上一世纵横天下,百无禁忌,什么名门世家,秘境险地,几乎都造访过,由此而来,自然也得到许多功法典籍,天材地宝,公冶慈也没有将全部家当都带在身上的爱好,便找了一处风水宝地放置起来,并为此创造了一种就算是远隔千里,也能隔空取物的阵法。

这些典籍宝物中,不乏有旁人没有却想要的东西,是以很多人对公冶慈惧怕,想要远离,却又因为各种理由不得不找上门来和他做交易。

一来二去,渐渐芥子阁名满天下,在世人眼中,风影阁早已经不是什么公冶慈的储物之处,而是“无所不有”,“有求必应”的神秘楼阁。

自然会引来旁人觊觎。

上一世,天下修行者能够齐心协力来合力对付公冶慈,除却想要得到千秋雀之外,怕也是想要得到芥子阁的秘籍宝物,只是,不知道他死之后,芥子阁花落谁手了。

话说回来,他那个一向循规蹈矩的副阁主竟然也会做出背叛这种放肆之事,还真是让他惊讶,只是同样不知,没了自己的芥子阁,副阁主是否还能守得住这样一份巨大的宝藏呢。

这是公冶慈感兴趣的事情,却不是现在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

公冶慈收回神思,朝锦玹绮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亲切的说:

“希望明天对你们的考试过后,你还能够如此朝气蓬勃的说出这句话。”

锦玹绮:……

一阵夜风吹过,锦玹绮浑身一凉,一时发热的头脑顿时清醒不少,生出些许后怕,是恍然想起来眼前的“师尊”身份尚且存疑,他怎么能因为两三句蛊惑之言,就真的丢魂落魄了。

而既然提起来明天的考核,锦玹绮也难免想探问一下大概得考核方向——虽然过往年岁,师尊对他们的教导可谓是不闻不问,然而单是宗门同一派发的功法册子,也有十几二十多本,想用不到一天的时间把这些功法册子的内容全都复习记牢,委实来说,很有些勉强。

公冶慈却不打算提前透露考题。

“明日你就知晓了。”

但在考核之前,公冶慈还要先去应付宗门的问责

第二日大清早,公冶慈就被喊去了正殿,这次喊他的人换了一个还算礼貌的弟子,公冶慈只是看了一眼,没什么可在意的地方,也就略过了。

到了大殿时,掌门与几位长老早就到了,是连带着那位上一次缺席的四长老也都坐在殿内等待。

公冶慈进去时,都向他投来一种怪异的目光——其中,又以二长老最为激动,一见了公冶慈,就立刻恼怒质问:

“真慈,你实在是可恶至极,我倒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提前将两万灵石拿到手,原是出尔反尔,怕事后追责,再拿不到一颗灵石!”

这句话说的倒也是没错,不过事前将报酬收齐,本就是公冶慈一直以来的习惯,不然他为什么会被人称为邪修,而不是圣人呢。

公冶慈抬眼看向二长老,含笑说道:

“二师兄为何如此生气?我不是成功将他们劝离风雅门了么,怎么会是出尔反尔。”

二长老冷笑一声,道:

“那朱纳木呢!且不说两万灵石早已经提前给你,朱纳木可也是你之师侄,你竟然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对待他,你还有良心吗?”

公冶慈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些疑惑的说:

“他的性命,难道不是二长老你亲自放弃的么?”

二长老目瞪口呆,是没想到这种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事情,真慈竟然也敢颠倒黑白。

“你胡说什么?!是你前脚收了灵石,后脚虐杀朱纳木,这是掌门师兄,二师兄亲眼见证的事情,你难道还想否认?”

“我不是说了,三万灵石,帮宗门消灾,替二师兄顶罪,保朱师侄无恙。”

相比较二长老的勃然大怒,公冶慈的表现可谓是风轻云淡了。

“是二师兄你非要舍去一万灵石,那师弟我也只能舍去一个选择,朱纳木,师兄,宗门,三选一,怎么,二师兄心疼徒弟,觉得被舍弃的不该是朱纳木?那二师兄想舍弃谁呢,是愿意自己受到朱纳木昨日的一切伤害,还是说,想要舍去宗门安危呢?”

此言一出,叫几人全都震惊起来,

“你这是诡辩!”

二长老更是火冒三丈,怒道:

“分明是你自己说的,两万灵石足够!”

公冶慈抬眼看向他,是好整以暇的态度:

“我说了可以两万灵石成交,但我真正说过,就算是价钱降为两万灵石,也会担保这三者全都安全无虞吗?”

“更何况,昨夜朱纳木离山道路,可是经过了二师兄你的庭院,二师兄你应该看到了他下山的背影,二师兄啊,你若真在意你这位好徒弟,为何昨夜不出面挽留?”

“到底是想为徒弟出头,还是想和以前一样打压我,二师兄,你自己分得清你的内心所想吗?”

二长老颤抖着嘴唇,想要再说什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若说是前者,他无法解释为何亲眼目睹弟子离开却不挽留,若是后者……好歹是门派长老,岂能承认有这种阴暗心思!

最后,也唯有看向公冶慈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

其他几人的神色中,也满是惊讶——是既没有想到公冶慈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故意留下言语的漏洞。

这样说来,昨日二长老和他讨价还价的时候,恐怕他就已经想好要如何对付朱纳木,甚至连今日这场会谈,也早就在排布之中了。

若真是如此,再纠结这件事情,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怕无论再指责什么,他都已经想好应对的说辞。

掌门叹出一口气来,开口说话,并没再纠结在此,而是用平稳的语气问公冶慈:

“真慈,你用来对付朱纳木的手段,似乎不是我门功法。”

这句话说的有些委婉,公冶慈倒是坦言相告:

“傀儡咒术而已,虽然是旁门左道,但我并不记得本门有禁制修行此类道法的规则。”

没有禁制的规则,是因为门内从未出现过修行蛊咒之术的弟子。

自从当年那擅长蛊咒之术的邪修声名鹊起后,世上之人对这类道法就很有些忌讳,纵然没明确说蛊咒之术是禁用之道,但许多名门世家,都严禁门内弟子修行此道。

不过是那人已经死去多年,所以才又渐渐宽松起来——却也和他们风雅门没有半分关系,至少,掌门这么多年,可没有听说门内有哪位长老前辈会这些歪门邪道。

于是不由质问道:

“门中并无此道传承,你从何处学这些邪术?”

公冶慈和他对视片刻,忽而收敛了神色,叹了一口气,似乎是颇为愁苦的说:

“学的太杂,早就忘了,谁让我是卑贱之人,没有人正经教导我功法,只能从门内书阁,或者山下书市等地随便淘些功法乱写一气了。”

又道:

“掌门师兄,不会打算用莫须有的罪责来惩罚师弟我吧。”

掌门:……

这样的话说出来,让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又有些无法回应。

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就算是前任掌门——即是他们的师尊,因为公冶慈有修行天赋将他收入门内做亲传弟子,却也因为他太过痴傻,性情也不讨喜,而渐渐忽视了他的存在。

除却大师兄——即是如今的掌门师兄,偶尔记得查看真慈的功法,其他既然要么当他不存在,要么便只会戏弄他。

谁能想到,还会有反过来被真慈戏弄的一天呢。

一时间满庭寂静,最后还是公冶慈开口打破了沉静。

“好了,我知晓昨日的言行,叫诸位师兄不满,这样好了,我不要任何酬劳,帮宗门解决一桩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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