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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病人吐血昏迷,心跳频率异常,初步检查——”
急救推车向医院飞驰,护士的语速很快,和戴好口罩的医生交代最基本的情况。
医生问:“昏迷多久了?”
“十六分钟。”
“这个病人我知道,胃癌晚期。”医生看出林封的脸,肉眼观察他身上的血迹,“吐血量较多,实施抢救。医院里有他的诊断记录,病人叫林封,立马调出他的病案查看他的血型,准备血袋输血,赶紧通知他的家属让他随时等候签字。”
护士说:“家属在那里。”
医生抬头,确认家属是谁。
林封双眼紧闭,身上的咖色毛衣好像是有人在慌乱情况中给他套上去的,还穿反了。输着液的手背和小臂一起露亅出,从指亅尖到胳臂都呈苍白色,羸弱得风一吹便倒似的。
惹人注目的是他两只手腕都有一圈红色勒痕,左腕有自亅杀割伤。除此之外还有几道被鞭打的痕迹藏在衣服底下,不重,但很显眼。
护士瞥了一眼跟病人一起跑进医院的男人。中午十二点,他睡衣没换,头发乱糟糟,被医护人员拦在抢救室外,表情茫然无措,眼睛里遍布红血丝。
抢救室上方亮起白灯,楚凛站在走廊,许久想不起动作。
他耳边还萦绕着方才那个男医生的话,胃癌晚期。
胃癌晚期......
为什么他毫不知情?
怎么可能?
林封那么健康,他只是心理有些问题。他的身体很好。
这肯定是假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绝对不是真的!
林封整个人像淹在水里,觉得沉,又觉得在飘。他的意识模糊了时间概念,不知道现下是白天黑夜。
昏迷前他听见楚凛惊恐的声音,心里涌起快活。他想看看楚凛的表情,要是能看到他哭了,林封说不定会开心地笑。
可身体太不争气,胃疼得受翻江倒海,没看清楚凛的真切表情,眼前便陷入黑暗。
他想,等醒了一定要好好地看楚凛的笑话,还要拿他快死了这件事使劲攻击楚凛,让他后悔去吧。
抢救很顺利,林封没事。
下午两点,他被转移到普通病房,单人间配置。医生检查了林封的情况,目前稳定,而后手插白大褂对守在旁边的楚凛颔首道:“你好,陈永南。你就是林封的家属对吧?”
楚凛握着林封的手,怕冷似的来回摩挲。他没看陈永南也没回答他的自我介绍,仿佛不存在。
等了片刻,护士不满地撇了撇嘴。她还记得病人胳膊上的伤痕,这个看着很自大的男人肯定是变亅态装深情,但她表面没表现出来,耐心地陪陈医生等待。
陈永南说道:“小黎,你先去忙自己的,我有话跟病人家属交代一下。病历本给我。”
小黎正想溜呢,连忙点头退出去,走之前把记录的文件夹交给陈永南。
“他一年前检查出胃癌,那时候我问他家属在哪儿,让他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可以的话就接受治疗,但他说他先生很忙,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陈永南单刀直入道,“大约两个月前,他说他最近吐血了一次,又过来找我检查,那时癌细胞已经在全身扩散,没有救治的可能了......”
林封的手一直很冷,楚凛暖不热。陈永南滔滔不绝语速正常字句清晰,楚凛却不能轻易地分辨他在说什么。
听到“一年前”、“两个月前”这样的时间进度,他抬眸看向陈永南。这人鼻梁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听声音三十来岁,左手无名指戴戒指,一身白大褂尘埃不染,标准的医生形象。只是大拇指甲凹凸不平,平常肯定有啃甲的毛病。
“他每月都来医院,”楚凛说,“在贵院,董青柳董医生是他的心理主治医生,我没听说他检查过身体的其他方面。”
“我跟青柳是同学。”陈永南说,“林先生一年前做过一次全身体检,那时候癌细胞的扩散已经在向中后期转移。”
“我会按时和董青柳了解我爱人的情况,既然你们是同学又在同一所医院里,他不知道这件事吗?”楚凛站起来,极力否定林封的绝症,“为什么不主动通知我?”
陈永南:“抱歉,我理解您的心情。但病人是成年人,应当自己告知家属,医生在尽到劝告的责任后,在家属不跟随的情况下,我无权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病情**。同样,董医生也无权向我透露林先生的病情**。”
楚凛垂眼:“多久?”
陈永南知道他问的是林封的寿命,委婉道:“随时。做好后事准备吧。”
楚凛倏地抬眸,静视他。
陈永南:“他的情况完全没有任何再治疗的希望。”
“转院。”楚凛声线莫名哑了,“现在就转院。我带他去别的地方检查,出国也行。”
他根本没有看陈永南,是在对昏迷中的林封说话。
“转院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另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突然从门外闯进来,手抓门框差点跑过去,发现没找错病房,及时返回来有点气喘地说,“楚先生,好久不见。绝症当然要多几个医院检查才能确定,不然是误诊就闹笑话了。但是楚先生,林先生平日里的情况您是最了解不过的,突然让他接受新环境和新事物会很艰难,你得等他醒了跟他商量,防止他精神崩溃。”
他转头问:“陈医生,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陈永南看了眼手机:“最多两个小时。”
董青柳和陈永南在工作上的主攻方向不同,平时科室离得也远。下午有事请完假,董青柳要提前回家,听到一个护士和同事说起今天的患癌病人,外貌特征很像林封。
四五年的相处,比起医患关系,董青柳觉得他和林封更像朋友。
“楚先生,我知道你很想救林先生。他马上就醒了,时间真的不差这两个小时,不要让他一醒就在陌生的环境里面,不要再刺亅激到他。”董青柳长了张娃娃脸,长相小声音也显年轻。
他的语速微慢,这么着急说话也很有心理医生的说服力,能让人迅速冷静。
林封在普通病房住下来。
吐血后抢救及时不会昏迷太久,林封却迟迟不醒。他沉睡在梦中,脸色苍白,如果不是身上的白色医被没有盖住头,有一瞬间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具冰冷精致的尸体。
躺在那里像标本。
楚凛回家收拾近几天能用到的洗漱用具,鬼使神差地,到卧室里他拉开了林封这边的床头柜抽屉。一张被揉皱的报告单放在最后一层抽屉里,楚凛拿出来,发现纸张上面有血迹,干涸了不知多久。
胃癌晚期的结论字迹被黑血覆盖,只能模糊辨认出。
楚凛错眼不眨,一遍遍地细看确认,然后他突然抬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两个巴掌,揪住头发压抑低吼。
—
回到医院是傍晚六点。
冬季天黑得早,苍穹已经漆黑一片,窗外医院的路灯又冷又白,病房里的林封已经醒了。
昏迷时什么姿亅势,醒来时仍旧什么姿亅势。他眼睛在清醒中睁开,意识却好像依然在深梦里,瞳孔对不准焦,有种死寂的空洞,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林封?林封!”楚凛一推门就看到睁着双眼的林封,扔下东西急忙过去,捉住他的手快速摩挲,“胃还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难受?要不要我叫医生?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
“我每次出去,你都让四个保镖跟着我,有什么事他们不都直接向你报备了吗?”林封侧过脸,慢半拍地眨动了一下眼睛,缓慢不解地询问,“我还应该怎么告诉你呢?”
他的语气和之前全然不同,看着楚凛的脸时眼睛里也毫无爱意。眼尾和鼻尖的小痣不像平常那样带着光彩似的发光,变得黯淡陌生。
楚凛一时忘了说话,莫名地想哆嗦。
“楚凛。”林封喊道。
看到对方的眼睫颤动,他好奇地慢声问:“你还记得我四年前叫什么名字吗?”
楚凛真的哆嗦了一下,手指隐颤。
“不知道你还熟不熟悉林霜风这个名字,这是我爸妈给我取的,我很喜欢。”林封盯回天花板,缅怀般地说,“过去那么久,连我都已经忘记了。”
“我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他比我大了三岁,我总是喊他哥哥,从小到大,他对我特别好。长大以后,我们谈了好几年的恋爱......我们说好了,等我22岁就结婚领证。”
“我的22岁到了......可跟我结婚的不是他。”
楚凛松开林封——林霜风的手,下一秒却又被林霜风快速且紧致地攥住。
“楚凛。”林霜风像对待最亲昵的爱人那样,和他十指相扣着,刻骨凄婉地问,“楚凛,我哥哥呢?”
“你把他弄去哪儿了?”
“你杀了他吗?”
林霜风轻声地问道:“你杀了林清拂吗?”
“七年前,你当着他的面,按着我让我像狗一样和我做的时候,一定觉得很快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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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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