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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厨房里的人腰戴围裙,熟练地忙碌。林封窝在沙发里怀搂抱枕看着厨房,觉得眼里的楚凛很陌生。
今天不仅按时回了家,还径自去了厨房。
上次楚凛做饭,大概都是两年前的事了。最后那桌子精美的饭菜还被林封掀翻在地。
因为楚凛和他一起去超市的时候,和打暑假工的男大学生收银员多说了两句话,回来林封大发雷霆。
当时满地狼藉,楚凛踩着碎玻璃说道:“林封,我真的受够你了。我怎么那么想不开和你这样的人结婚。”
说完狠话摔门离去。
“砰——!”
清脆巨响在客厅炸开,林封肩膀猛抖,十根手指陷进柔软的抱枕。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在两年前的场景里,又被楚凛扔在家,独自坐到天亮。
“凛哥?......你怎么了!”林封听到楚凛嘶气,又烦躁地看着手指,连忙起身小跑过去。
鲜血从楚凛的左手食指上汩汩地流出,林封一下子抓过他的手,拉到水龙头下冲:“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楚凛拂开他的手,水龙头拧到最大:“这么久不做饭,生疏了。”
刚才他在切甜椒,余光瞥见客厅的林封发呆,一个不注意手下的刀便挪到了手指上。刺痛感袭来,楚凛微惊,猛地缩回手时打翻了旁边的玻璃水果盘。
林封伸手要解楚凛腰间的紫色围裙:“我来吧。”
楚凛扭身躲开:“你生病不就是给我看的吗?我要是再装看不见,不知道你还要怎么跟我卖惨,去坐着。”
已经触碰到围裙的手指轻顿微蜷,林封觉得难堪,好像自己也受伤流血了。
否则不会这么疼。
“好。”林封无声道。出去前发现地板上有几块水果盘的碎玻璃,他蹲下去要捡起来扔垃圾桶,刚要摸到玻璃渣,手腕便被一只手攥住。
林封抬头。
楚凛弯腰制止道:“放着我来,小心你又把手指扎破。”
林封反应过来,如果他真的把手指扎破了,这也是一种装可怜的伎俩。无论是不是故意。
眼前的男人是他最熟悉最深爱的,是他的合法伴侣,他穷尽一切也要得到。可林封觉得他越来越不认识楚凛了,或者说根本找不到自己想象中的楚凛了。
“我怎么那么想不开和你这样的人结婚。林封,我真的受够你了,我怎么那么想不开和你这样的人结婚......”
“我怎么那么想不开和你这样的人结婚......”
“我怎么会和你结婚......”
“我要和你离婚......”
两年前楚凛厌恶地说受够了林封,说不该和他结婚的话在今天又折磨了一次林封。
不用楚凛受够,林封自己就受够了,他惊慌地把手从楚凛手里抽出来,推开他跑出厨房。
“发什么神经。”楚凛被推得一踉跄,受伤的手指差点按在地面,皱眉表达不满。
林封落荒逃回卧室。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更不敢面对和楚凛一别两宽的形同陌路。
他觉得难过,想找个人说一说苦楚。可打开手机,翻来覆去地挑选寻找,竟找不到一个亲近的、可以说心事的联系人。
他没有兄弟姐妹,因为性格古怪,现实中没有交过朋友。爱他宠他的爸爸妈妈,死在七年前的一场车祸。两小无猜的玩伴因为他不要尊严地舔着楚凛,大失所望远赴他国。
陪伴他许久的除了楚凛就是两位医生。
董青柳,聂弋阳......
可医生就是医生,怎么能当朋友聊天。
“......林封?”听筒里传出有些失真的沉稳男声。
林封些惊,低头一看,发现他在一分钟前拨通了聂弋阳的电话。
“林封,怎么了?”
“哦......没事,”林封没设想过电话接通的情况,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我觉得,楚凛挺想和我,离婚的。”
聂弋阳:“什么?!”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落向床头柜的最后一节抽屉,里面有他的死亡通知单:“我不太好,我知道。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同意离婚的话,他以后的生活,是不是就会轻松许多啊。”
“林封,林封!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听我说话!”聂弋阳的声调变得很高,语速也快了起来,“你千万别冲动,有什么事冷静下来都能处理!”
林封不解,他很理智地在想离婚,要放楚凛自由,过好自己剩几个月的生命。这样怎么能算冲动不冷静?
他想细问,手机忽然嗡地长震关了机。在家用手机不多,他总是忘记按时充电。
“林封——”楚凛在楼下喊道,“还需要我上去请你下楼吃晚饭吗?”
林封说道:“下去了。”
晚饭有香酥茄子肉、孜然土豆片、香辣鸡腿丁、甜椒炒蛋,再加一道米酒香芋小甜汤。楚凛太久不做饭,林封都快忘了他手艺其实是不赖的。
待人坐下,楚凛问:“网上的照片你看见了吗?”
林封:“什么照片?”
楚凛眼睛直视林封。
林封眉心微颦,不确定地试探道:“你跟陈布宴吗?”
楚凛:“嗯。”
林封垂眸,自己盛了一碗小甜汤,用汤匙舀起一勺,吹去上面一层热气,维护已剩不多的尊严,漫不经心:“看见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楚凛说道。
盘子里的菜没人动,林封一口气喝掉半碗汤:“我没有什么想问的。”
“林封......”
“昨天你回来了吧?我睡眠时间不规律,还容易忘事情,像个傻瓜。但我记得你昨晚在家吃饭,你回来后把我的围巾扔进垃圾桶我还记着呢,”林封倔强地说道,“刚才的那个问题你应该已经问过我一遍了,为什么我不想回答你还要再问我一遍。”
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楚凛的反常在他眼里全是两个人已经走到尽头的前兆:“如果你想跟我离婚,可以直说啊,用不着一次又一次地激我。”
“你说什么?”楚凛放下筷子,脊背挺括坐在椅子上,表情有种风雨欲来的阴沉。
林封被他那种参不透道不明的眼神震慑,一时失声。
“呵,”蓦地,楚凛冷声轻笑,手指摩挲着手边盛满热甜汤的陶瓷碗,话里带刀,“你忘了吗,之前是你像条狗一样一直在我身后追着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发脾气。”
林封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炸了。“像条狗”这样的字眼让他耳熟,好像在哪里具体的听过,心里不适。
头跟胃一样疼,比拿到胃癌晚期的数据报告难受多了。
林封猛地站起身,满腹不满与委屈几乎要将身体撑爆,激进的情绪跟失了理智的质问连珠带炮地发泄出来:“我像条狗一样追着你?是——你说得对说得没错,都是我像条狗!可是我喜欢你难道就必须得是犯贱吗?我喜欢你就要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侮亅辱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完全可以和我离婚,我又不是非要赖着你,八年前我不懂事现在还能死性不改吗?!我29岁又不是20岁,不会再因为被你拒绝就难过地拿死要挟你,你不用觉得害怕!”
他面色煞白泪流满面,控制不住地激进:“我知道你受够我了,我也受够我了,谁摊上我这样的神经病都是他倒了八辈子血霉,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知道错了我放过你行不行!我们离婚,从此以后你想干嘛干嘛,你楚凛喜欢谁就去找谁,再想结婚要什么样的没......”
“闭嘴!!!”楚凛手指蜷紧猛地把盛汤的碗狠狠地掼砸在地,陶瓷死无全尸的动静让林封肩膀骤缩。
热汤溅了些在脸上,林封眼睛微闭,声音吓停,僵硬立在原地。
餐椅在楚凛起来的那刻便倾倒在地,他走向林封,浑身挟着不容忽视的戾气,好像要杀人灭口。他一把拽过林封的胳膊,把他压倒在沙发上,眼部肌肉犯了神经似的一抽一抽的。
“凛、凛哥......”林封几近疯癫的理智回归了大半。
“再让我听见你说半个字的废话,后果你知道。”楚凛单手拤紧林封的下巴脖颈,眼白爬出几道红血丝,“你也很熟悉那里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刹那间,林封面如金纸。
他不想去地下室,那里没有窗户,不开灯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还有各种奇怪东西。他害怕那种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谁也感受不到的浓黑,更害怕那些能用在他身上......
一去那里,不去半条命他根本出不来。
“不对,”楚凛说,“我不应该给你机会。我得再好好跟你立立规矩。”
他粗鲁地攥紧林封的衣服领子把他拽起来,往地下室拖。
“我不去,我不去——”林封身体奋力后撤,双手忙乱地抱住楚凛,想以此限制他的行动能力,颤得音不成调,“凛哥我不说了。凛哥,凛哥我不说了我真的不说了!我不说了!!你不要这样!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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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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