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牧刚刚醒来就躺在神墓的白沙上,觉得此时不跑何时跑,顺势就溜了。
要是注意看,就会发现平时没有生灵的神墓之地一个小黑点在向外围疯狂移动。
笑话,他不跑等着回去变骷髅吗?
边牧走后,臧邪的生活倒是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恢复了他如从前千年万年驻守神塔的日常。
祂切断了单方面意念的连接,倒是没有收回边牧对神力的使用权。
对于边牧还活着这个事实,臧邪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要论喜爱,那着实没有多少,整个边牧之于邪神臧邪,不过是自我考验的一道试验品而已。
至少看起来小测试还是成功的,边牧还活着,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邪神手下还活着的人类。
臧邪看向他离去的方向,感受着身体里的神力被人类使用抽离。
把这些年来边牧捣鼓的各种小玩意堆积起来,居然看着还不少。臧邪静静看了一会儿,干脆一把火烧尽了。
邪神站在小奴仆常呆的黑色岩石边缘,脚下无尽深渊,无声伫立,黑岩黑袍融为一体,无端使人地悲凉。
一挥手,原本阴暗沉闷的光线刹那间被灿烂的暖阳所取代,层层叠叠的光束穿过暮霭沉沉的云层,照进许多年不曾沐浴过阳光的神塔,阳光倾斜在邪神衣角地银纹上,印出粼粼波光。
这一刻,祂站在光下,妄想以罪恶邪神的身份带来神圣与安宁。
灵气毋的沸腾起来,祂看见神墓外围凶兽奔走,百鸟朝拜,看见百木生长,看见歌舞升平,看见幼童洁白的脸颊上挂着丰满的米粒,看见老人满是褶子的脸上绽出秋菊一般灿烂的笑容。
臧邪眯起眼,沉默凝视许久不见的阳光。
看见的更多的,却是神目之中,无边无际向祂蔓延而来的黑色雾气,雾气在碰见神墓屏障的瞬间被消耗,有的则是被削弱变淡,而所有侥幸闯进来的黑雾,或者说是邪念,便立马朝臧邪游匿,不断地融入邪神的身体。
天下就如同那善良的天道精心编织的蛛网,而臧邪,就是困顿其中的猎物!
黑雾无穷无尽,生灵不灭,恶念不绝,天道只能想方设法把灵气最足的地方圈盘起来,以此投放邪魔之气,才能勉强维持着一线崩盘岌岌可危的平衡。
臧邪的存在是保证这一线的生机保底,因为邪神的身体便是储存邪念最好的容器。
臧邪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逐渐变红。
望着无尽无穷向祂涌来的恶意,心中片刻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难以压抑的暴戾让邪神此刻非常渴求杀戮。
衣袂翩翩,金灿灿的阳光重新被压抑暗沉的昏暗取代。
要结束了。虽然只是祂的意愿。
祂出生于众神陨灭之际,一显世便被无尽恶意缠绕占据,祂注定日日夜夜被困于神塔之上,永世不得自由。
“去吧最近献上的神侍统统带上来。”
沉寂许久骷髅头重新亮起幽幽鬼火。
……
另一边,边牧被邪神扔出神塔之后,迷路了许久才堪堪找到方向,借助神力顺利抵达来时的地点,期间还经历了一场森林暴动。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看着不远处搭建的神台,竟然有些怀念。
此时神台上三三两两站着人类。
神侍的选拔方式极其粗陋,毕竟只是蒙着一层冠冕堂皇的皮的暗度陈仓。
谁会真心地忠诚于邪神?
只要愿意,站上神台的那一刻,便有了被选中的机会,只不过机会随机,完全看邪神的旨意。
神侍不论年龄不论出声,能不能被选中,都是运气活儿。
回想他当时站上神台……边牧眯起眼睛,还是被人暗算的。
他自然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的动作竟然与邪神的习惯相重合。
边牧眼神一暗,摸摸脸上的面具装成来参加神侍选拔的人跻身混入人群。
此处的确热闹,有身穿麻布想碰运气的瘦小子,也有金缕衣的少爷小姐,更过分的是一旁还有吆喝着卖饼的。
边牧扁嘴摸摸肚子,出了神塔,属于人类的知觉就来了,此时三年没吃上热乎饭的边牧眼前一亮。
“大娘,饼子多少钱一个?”
胖乎乎的大婶上下打量了一番边牧,见边牧一身麻衣短衫,倒是生出几分亲切来——老百姓最怕的便是遇上不讲理的有钱公子哥。倒也没有对边牧脸上的面具感到奇怪,毕竟年轻人,就爱捣鼓这些。
“三文钱!小公子来一个吧,我今早现磨的好面呐!”
大娘浑厚的声音让边牧倍感亲切,倒也没计较这价格是印象里的三倍,爽爽快快买了两枚饼子。
饼子比巴掌略大,上面撒了些芝麻,从担子里拿出来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边牧一咬,麦香直如肺腑,不待更深品尝就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两三下塞完了饼,边牧抬起头发现大娘看他的眼神带上了诡异的慈祥。
“你也是来碰运气的吧。”大娘把边牧当成了来凑热闹的小年轻,好心劝解“这神啊,已经三年没有收过新的神侍了,神台本来都荒凉了,不过今天有大人物要来碰碰运气,这才带动了一波人气。小伙子我看你也年龄不大,如今是何年纪啊?”
边牧没想到刚准备套的消息自己送上来了,呐呐“呃,十八岁。”
大娘看他的眼神更是恨铁不成钢“这么年轻,怕不是和家里赌气出来的吧?你听大娘一句劝,快点回家去,别让父母担心啦!”大娘说着,左右撇了一下,凑近说“你可别再听那些人瞎吹啦,就算被选上了神侍又能有啥好日子,要是真的有好日子也不见原来被选中的人传个信下来!反倒让家里白白损失一口劳力,喏,快些回家去吧!”
确实没好日子,都成了骷髅摆着呢。边牧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心里确实为大娘的话一热,
“大娘,我听您的,这就回家去,您还有多少饼子,我都买了,您也早点回家吧!”
大娘生意不错,一大早便卖光你一旦,还剩着一旦,边牧干脆买了担子一并担走了。
“让开让开!公主驾到!”
“注意避让!”
走了没多久,迎面一大堆车列赶来,边牧装作惶恐地缩在角落,抬头只看见一架薄纱摇曳的精致马车,风拂过,边牧恰好捕捉到窗边一闪而过的稚嫩面容。
他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这恐怕就就是大娘口中的“大人物。”
也不知道他的神会不会再挑选新的神侍?应该不会……的吧?
毕竟他在的这三年还没看见邪神招来新的神侍。
……
半个时辰之后亮光一闪,神台上消失了几个身影。
“公主不见了!”
“公、公主被选中了!”
……
神殿依旧笼罩在暗不见天日的阴云里,如同海市蜃楼,不似神殿,更是地狱。
臧邪笼起一缕发丝,缠绕在手指上转动,看着底下骷髅头带回来的四人,眸光浮动恶劣的笑意。
四人尚且沉浸在被选中的喜悦之中,还没回过神来,引路的神侍就忽然变成了骷髅头,眨眼间就被带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鬼魅之地,魂甫未定,才发现自己被定住了。
一道满怀恶意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
“你”臧邪点了点第一个人,那人就顺着臧邪的力道浮起,害怕得小幅度战栗。
“缘何来此?”虽是问话,但臧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被挟持在空中的瘦弱男孩的看起来害怕极了,低着头蜷缩了一下,感受颈间难以挣脱的不知名力量,编造的措辞一下子卡了壳,老老实实结结巴巴地回“家、家里贫困,我、我不想拖累老母与兄长,离、离家来这里、这里……”
听起来毫无破绽,臧邪眯了眯眼,勾唇赞赏“听起来倒是孝顺,那……”祂端详着男孩身体里不安跳动的心脏,笑了“那我便满足你的愿望。”
男孩眼眸一闪,以为自己被同意留下了,下一刻却感受到全身剧痛无比!
“啊——”
男孩的惨叫凄厉无比,地上跪着的三人不敢抬头,只见前方的不断有献血滴落地面,迅速融入厚重发黑的地毯,顿时汗毛倒竖更是不敢发出声响。
臧邪这次的笑真诚了许多,像是真的切身实意帮男孩出点子“死人便不会拖累你父母了。”
血腥弥漫,再见男孩,竟是已经成了血人,浑身的皮被揭下,跳动的肌肉纹理狰狞可怖,随着激烈的挣扎,更多的血液飞溅。
献血成功安抚邪神的暴虐。
人皮被扔到三人面前,面相眼前熟悉的皱巴巴面孔,血淋淋的眼眶直直对着他们,三人噤若寒蝉。
“真是孝顺,现在还不愿意说实话吗?”臧邪摸着下巴,笑意盈盈。
刚刚乖顺的男孩目光陡然狠厉,像要从邪神身上撕裂一块肉。
他声音尖锐,活似恶鬼,
“你这个叛徒!走狗!你背叛了诸神之约,你这个苟且偷生的杂碎!诸神会诅咒你的!你不得好死魂飞魄散!邪神……唔!”
“这又是人类哪个组织的走狗。”臧邪掏了掏耳朵,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这人便没了价值,“吾自有吾的命数,可你,注定命绝今日呢。”就算被如此咒骂,臧邪脸上没有半点愤怒。
男孩身下燃起黑焰,灵魂被灼伤的痛苦让他再也不能保持冷静,凄惨的惨叫响彻神殿。
半响,臧邪听够了,终于打算给他一个痛快,黑焰暴涨,包裹住不成人形的肉块,一颗灰粒也没有留下。
臧邪惯性敲打着手下宝石,笑眯眯转头看向垂头颤抖的剩余人类,“那……轮到你们了。”
祂……有好多时间慢慢喝人类玩。
只是不想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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