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不好了大人,白十劫持了狱卒,他要见姑娘一面!”
一个五花大绑被审问了半宿的犯人劫持了狱卒。
这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沈清濯面无波澜的收着白子,“他可有说为何要见我?”
汗水浸湿衣衫,狱卒欲言又止,“没有。”
他还有未尽之言。
沈清濯眸光一暗,不容置疑道,“说!”
“他,他好像服了毒。”
祁湛直接惊起,衣袖重叠间棋盘被拂落,棋子瞬间散落在地,叮当作响,“什么!”
他明明特意交代下去给白十搜身,就是为了防备今天这一出。
沈清濯摩挲着仅剩的一枚白子,圆润透亮又富有光泽,她不像是祁湛,在越紧张危机的情况下哦越能冷静下来。
“他服毒之后没死,反而劫持了狱卒还想要见我?”
“对。”
呵,有意思。
在后牙里□□是死士常用的手段,但是他们用的毒无一不是见血封喉的猛毒,别说是有力气劫持人质,连句话都不一定能说完。
他这毒不对。
人也不对。
太守事务繁忙自清晨那匆匆一面就在没见到人,方巍又被祁湛安排了出去,现在这临尧城能主事的就只有沈清濯和祁湛了,他们在狱卒的带领下很快来到大牢。
刑房内,狱卒被白十控制住,锋利的尖刀抵着狱卒的脖子,白十的嘴角依稀还有点点黑血,是中毒无疑了。
细看,那尖刀竟是原本用来行黥刑的刑具。
“呵。”
真是废物。
白十见沈清濯来握着尖刀的手都紧了几分,刀锋刺破皮肤,鲜血丝丝缕缕的渗透出来,“你终于来了沈清濯,我还以为你会不在意这条人命呢!”
沈清濯对现在的场景丝毫不见紧张在意,“见完了,去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沈大人当真是无情啊!”他的双眼红涨,声音不乏凄凉,笑着笑着一滴滴的泪水翻涌而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恨意了,他们不像是仅仅昨天才见过,白十也不像是一个简单的替人办事的死士。
“我们见过的,只是你忘记了。”
白十的话证实了沈清濯的猜想,她向来是自诩过目不忘,可如今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
见沈清濯依旧未有言语,他好像终于失望了一般,“明厉致远,戒世少言......”
这是沈家的祖训。
“住口!”沈清濯厉声喝止住白十,眼眸中凶光毫不掩饰,说是想将白十生吞活剥也不过分,“你到底是谁?”
白十惨然一笑,“你过来换他我就告诉你。”
沈清濯毫不犹豫地就要向前,祁湛拉住她,对她摇头。
“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太冒险了。”
白十很可能是在诈他们,沈清濯现在过去极有可能会中了他的圈套,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将主动权交到他手中,得不偿失。
这些道理沈清濯又岂会不懂,但那是沈家啊,她必须去,“发现不对直接斩杀,不必管我。”
沈清濯甩开祁湛的手径直走到白十面前,那个被白十挟持的狱卒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换吧。”
白十先用没拿刀的那只手将沈清濯抓过来,当然他根本没来得及用什么力完全是沈清濯自己走过来的,他一脚将狱卒踹了出去,尖刀很快抵在了沈清濯的脖子上。
“现在所有人都给我出去!”
沈清濯暗暗向祁湛点头,所有狱卒陆续退出刑房。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沈清濯才开口,“你姓沈吧。”
沈清濯不是在猜测,是肯定。
在这个世界上恨她的人不少,敬她的人也不少,但像白十这种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他将剑指向她,大骂她走狗,看似对她有滔天恨意却处处留情,这些恨意刚刚沈清濯没记起他是谁是来的真实。
他骂她走狗、伪君子时沈清濯竟想起自己少时不好好读书流连于市井乐坊,父亲满街追她。
恨铁不成钢。
能对她有这种感情,只可能姓沈。
“你说我们见过,可是在五年前的颍州?”
颍州是沈氏祖宅的所在地,五年前沈清濯同父亲回乡祭祖,那是沈氏一族每隔十年的大祭,他们极有可能是在那时见过。
沈清濯感觉他握着自己肩膀的力卸了一些,她猜对了。
沈清濯继续说下去,“我记得那年正被各种诡谲奇异的案子搞得心烦意乱,就连祭祖那几天也心不在焉的,如今那时一想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对不起啊,没有想起你。”
“吧嗒。”一声,一滴热泪浸透沈清濯的衣衫,蔓延至血肉,灼心烧肺。
“给我讲讲吧,当年的事。”
靖南九年,颍州。
白十,不,那时的他叫沈明黎,是沈家旁系一脉的嫡孙,细算下来是沈清濯的表弟。
那是他第一次去颍州,在去之前就早有传闻沈清濯会去,沈清濯在沈氏祖孙中可是最出类拔萃的存在,他敢说同辈之中没有一个颍川沈氏的后人不是活在沈清濯的阴影之下的。
沈明黎很幸运因着年龄小的优势被父亲带出来“见世面”。
沈家是当地的望族,祭祖如此的大事是很隆重的,其族人通常要一个月之前就到达颍州,提早准备祭祖事宜。
他记得那是他来到颍州的第十七日,与沈家同辈的几个族孙早就玩熟了,正相约着去郊外射柳,大门还没出就被同族的长辈给捉了回来。
“五叔父,我早先就约好,什么事也不及于这一时办啊!”
沈明黎死活都不愿回去,撒泼打滚什么都用上了。
他那时十二岁,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谁都不怕。
沈五自然不会从了他,拧着他的耳朵就往回走,“平日够纵着你们了,今日你们二叔父和濯表姐从京城赶来,你们几个混小子就算是将腿摔断了爬也得给我爬过去!”
京城来的?
濯表姐?
除了沈清濯还能有谁?
几个少年立马挣开沈五的束缚向主屋的
方向跑去。
早说是沈清濯他们还去射什么柳啊!
几个半大的少年冲进主屋,沈清濯和沈其章正在陪着沈正礼说话,被他们这一打断屋内视线都落过去。
少年们也不知怯,齐声道,“祖父好,二叔父好,濯表姐好!”
沈正礼一眼就看破了他们几个的心意,“几个混小子如今见到,可还服气?”
少年们连声道,“服气,服气。”
我们这么大的动静屋内的人都往这看,就沈清濯一没被他们惊着,二没分给他们一丁点眼神。
果真是不同于常人。
几个少年一合计痛快的决定认下沈清濯这个表姐,前几年的便既往不咎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沈清濯没理他们完全是因为案子的事情而烦心,别说是理他们,她不揍人已经是最大的教养了。
几个少年郎杵在房中房内的空间瞬间变得狭小,沈正礼看着他们几个呆头呆脑的就烦心,“你们几个见也见到了,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这是要赶人了。
他们来了这么多天沈正礼早就看烦了,眼下沈清濯刚来正稀罕着,这里哪有他们几个的位置啊?
他们先前死活不愿意来,现在是怎么都赶不走了,“祖父,我们刚来就赶我们走!”
沈五看着这几个混小子就头疼,“去去去,不是说约好了去郊外射柳吗?一个个的还在这里碍你祖父的眼?”
对了,射柳。
沈明黎双眸一转,他们去射柳何不带上濯表姐?
“祖父,濯表姐初来颍州多有不熟悉,不如同我们一起去射柳?也好让我们多同表姐学习学习。”
几个少年默契的交换眼神,果然还是明弟聪明,脑瓜子年轻就是好用!
沈明黎这一句话可知说到在座的人的心坎子上了。
沈其章知道女儿因案件烦心,能多和同辈的人交流交流,散散心心是极好的。
至于沈五这些家中长辈早就被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子搅得不得安生了,就盼着有人能治的了他们,要是再能跟沈清濯学点东西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反对的只有沈清濯一人。
若是从前他们的确过不去沈正礼这关。
正礼,正礼,沈正礼向来是极其重礼的,他从前也认为女孩子家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方是闺秀。
直到沈清濯做女官的消息传回颍州,直到他见到如今沈清濯,他才开始有些明白,从前或许是他错了,这天底下男子做得的事,女子也能做得。
不过是出门射了柳,又不是杀人放火,去便去了。
沈正礼一锤定音,反对无效,出门射柳。
不只是他们几个,沈家的同辈子孙都去!
沈家是地方大族,人丁也还算得上是兴旺,公子小姐的都来了,家丁婢子的自然也不能少,就这样原本几个人打发时间的玩闹,变成了沈家族孙声势浩大的郊游。
沈明黎抱着弓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被各位表姐表妹的围着的沈清濯,“怎么都来了啊?”
“唉!”
“唉!”
几个少年一起抱着弓异口同声地叹气。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