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船客早就被罗锦华的人解决,包括祁湛混在船客中的暗卫,一个个被捆起来萝卜一样一排排的被墩在墙角。
沈清濯随手指了指,“你的人我信不过,就一起绑了。”
方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绑的好,不只沈清濯信不过,就连他也信不过!
害得他天天担惊受怕的,生怕稍有不慎就被灭了口。
船客,方巍的随从,还有部分船工都被打晕捆了起来,现在船上清醒着的不过二十余人,在这其中还有必须要操纵船只的船工。
整艘船算是被沈清濯称王称霸了!
罗锦华见两人来了,招呼着他们赶快坐下吃饭,热情地像是什么久别重逢的好友。
沈清濯直接视她若无物,绕开她从另一个门离开,宁扶澜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引着沈清濯来到昨日的房间,叮嘱沈清濯,“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事叫我。”
“嗯。”
沈清濯抬脚进门,唐沉正在摆弄着他的鬼针。
“鬼针果然名不虚传。”沈清濯将刺晕祁湛的鬼针归还于唐沉。
唐沉薄唇微微一弯,笑意未及眼底,“过奖。”
他们之间没什么需要寒喧地,直接切入正题。
唐沉昨日已经号过脉了,时间宝贵,今日便省了这一步。
“你这手腕我研究过了,若想好的彻底必须断筋重接。”
只有将筋脉接正了,她才有真正好过来的可能。
这些沈清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动手吧。”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
沈清濯左手按着木桌,指尖惨白,破旧的木桌直接被按出一道道指印。她感觉自己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右腕如同被人砍下扔进火堆里烘烤一般,火焰灼烧着她的每一寸血肉。
慢慢地痛感不再那么的清晰,她的右腕开始麻木,像是真的离开了她的身体,与此同时沈清濯的视线开始变的模糊,反应变慢,她好像被独自隔绝在了一个空间,刚才的那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想像,是假的。
她还是沈家大小姐,是人人敬畏的刑探…
不,不是......
那才是假的,沈家早就没为了!
指尖刺入血肉,沈清濯终于将自己从迷离中抽离出来。
“另一只手。”
历时整整一个时辰,她的双腕终于被重新接好。
银针刺入双腕上的各个穴位。
“这几日不能剧烈活动,不能沾水,双腕还需每日扎针,但我不会一直在你身旁。”唐沉虽对沈清濯说着话,视线却是落在了门外那个挺拔如松的背影上。
沈清濯知道他的意思,她依旧看着自己的双腕,“我自己来便好。”
她向来不喜受制于人。
“呃……”
唐沉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
“怎么,不行吗?”
按理来说自然是行的通的,只是这......
"唉。"唐沉无奈叹气。
身为医者,唐沉必须好好提醒沈清濯,“银针刺穴不易,稍有一步行错你前面所受的苦就全都白废了。”
他看着沈清濯,一字一顿,“你将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还能有多废呢?
“呵。”沈清濯擒着笑,“唐公子放心,我一分一毫都不会出错的。”
都是各自的选择,唐沉只管救,看在罗锦华的面子上再教上一教,再多的唐沉不想管,也管不了。
“好,那还请沈小姐仔细听着。”
唐沉讲的很细,甚至想到如果沈清濯不小心扎错地方的补救方法,坦白来讲,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细心地对待他的病人了。
不,他都好多年没有病人了。
江湖虽称他鬼针,他也的确是医者,但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他就极少医人了。
鬼针的鬼也由“从鬼门关中拉人”的“鬼”变成了“一见鬼针入鬼域”的“鬼”。
他早就不是一个医者了。
教的差不多了,唐沉还特意送了沈清濯一个针包,“船上药材不够,药只能等到下船之后我炼制好再交与你。”
沈清濯脸色苍白,声音微弱难闻,“多谢唐公子。”
唐沉离开,沈清濯是真的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向下倒去。
“沈清濯!”
模糊间,沈清濯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叫她的名字,还有一个温热结实的肩膀供她依靠。
沈清濯抬头,“宁扶澜,谢谢你。”
谢谢你,接住我。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对方,沈清濯脆弱,柔软,在宁扶澜眼里第一次像是一个姑娘家,他甚至会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与当年在山上肆意张狂的沈清濯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自从他们重逢后,他对沈清濯这些年的遭遇产生了真正的实感。
在他眼里沈清濯不再只是一个运筹为握,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的掌权者。
她是同他一样的,活生生的,人。
“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一滴清泪滴落在沈清濯脸上,如同一颗珍珠。
宁扶澜哭了。
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沈清濯也不知道。
糊糊涂涂的,沈清濯被宁扶澜抱回了房中。
软衾裹身,多日的疲乏、劳累在这一瞬间被激发出来,眼皮开始止不住的打架,沈清濯却还是强撑着。
温暖粗糙的大手覆上她的双眼,她听到宁扶澜说,“睡吧,我守着你。”
不知怎的,她竟真的睡了过去。
这是她这三年来睡得最安稳,最舒服的一觉。
岭北三年不是夏日蛇虫作乱,就是寒冬凉风刺骨。她睡不着也不敢睡,精神时刻紧绷着,她害怕自己睡着了就在也醒不过来了。
从岭北出来以后,一路舟车劳顿,耽于心计,她更是一觉也睡不好。
今日倒是在这乱局之中,故人之旁,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醒时,已是夕阳渐落,日暮已晚。
她偏头看那个说要守着他的人,呵,还守着她呢?瞧他睡得东倒西歪的,你那刀客的警惕性呢?
沈清濯下床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宁大侠,起床了!”
“嗯。”宁扶澜快速起身,狡辩道,“没睡。”
嗯,没睡,那刚才睡的是猪吗?
皎月初升,沈清濯少有的有些苦恼,她晾了方巍一天,得好好想个理由好好搪塞搪塞他。
什么理由呢?
“沈小姐!”
方巍远远的看见沈清濯立马迎了过来,沈清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方巍就先拍上马屁了,“沈小姐真是厉害啊!难了我们这么多天的毒就被您轻松化解了,现在......”
对了,她拜托了唐沉帮他们解毒。
还有那个消失于人前的凶手!
沈清濯正色道,“方大人,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方巍刚被解了毒,了无一身轻,又听到沈清濯已经查明了凶手是谁,双喜临头颇有些兴奋,“是谁?”
“吴为中。”
方巍愕然失色,呆立不动,“什么?怎么可能!?”
就算是他自己都不可能是吴为忠啊!
因为吴为中就是一开始死的那个医师。
“方大人可知我们此次中的毒是什么?”
方巍完全是糊糊涂涂的毒就被解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唐沉也绝不会主动跟他说什么,“是什么?”
沈清濯许是有些心虚,罕见的这么有耐心的为他答疑解惑,“白附子。”
白附子是一位很常见的药材,有温热散寒、祛风解毒之效,不可生食或过量。
上船之前所有人都会接受严格的盘查,能合理的带这么大量药材的只有医师吴为忠。
但是沈清濯现在能推测到的也就只有这些,吴为忠死后厨房里的米粮才消失的,这证明船上必然还有吴为忠的同伙,只是那个人隐藏的太深了。
她也没有头绪。
如此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出,既然找不到那就全部打晕,一来是为她自己争取了治伤的时间,二来也可以阻止凶手的下一步动作。
两全其美!
两日后,船靠岸。
罗锦华一行人不喜与当官的打交道,又是他们打晕了这一船的人自是不能在再他们面前露面,早早的就下了船。
沈清濯自认为她现在不适合见祁湛,也就将船上的这些烂摊子一齐丢给方巍,随着罗锦华一起下了船。
这次罗锦华她们误被牵扯进这烂摊子中多少耽搁了些时间,她们必须尽快南下,当日便向沈清濯辞了行。
沈清濯无事一身轻,在临尧城中漫无目的的乱逛,与其说是逛街倒不如说是告诉别人她到临尧城了更为贴切。
他们安插到船上的人一时半会还下不了船,只能靠沈清濯这种朴素的行为来自投罗网。
她也想看看这临尧城,他们到底掌控到了什么地步。
“姑娘,看看簪子吧。”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热情的向沈清濯推荐自己的簪子,“这白玉的簪子清新脱俗,和姑娘很是相配呢!”
来了。
“是吗?”,沈清濯好似真的被簪子吸引,来到妇人的摊位。
她拿起白玉簪细细打量着,白玉细腻清透,“竟然是豫州独山玉。”
沈清濯不禁感叹,“没想到这小小临尧城居然也有这样的好东西!”
妇人瞬间变了脸色。
“别动!”
身后,一柄匕首抵上了沈清濯的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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