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书青站在角落的位置,今天他穿了身黑色西装,商场的大众款,并不那么合身,和周围那些人的私人定制款的高级西服有者明显差距,料子和剪裁工艺怕是连今晚的侍应生身上的衣服都比不过,但就是这样一套西服,硬是被他年轻出色的外貌和淡然自若的神态衬出了几分贵气。
他身上没有半点初入名利场的胆怯自卑,简直让人觉得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现在在梁建那实习,梁建刚说他是来当翻译的,”白景铭接过侍应生递过的香槟,笑了笑,语气却带着一点识破别人低劣谎言的不屑,“当谁是傻的呢,那么大个公司没人了要指着一个实习生做翻译,谁看不出是冲着你来的。”
林辛这才注意到蓝书青的周围站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和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那个中年男人就是白景铭口中的梁建,这人之前是根本没机会进入今晚的场所的,但他早年行大运发了笔横财,身价暴涨后倒是也慢慢攀上了他们这个圈子,这些年也一直想搭上江氏这艘大船,只是一直被拒之门外,连见到江山本人的机会都是屈指可数。
白景铭说得对,在场几乎没人不知道他带着的蓝书青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谁,可能只有蓝书青被蒙在鼓里。
林辛来到这里后,想借机和他接触的人不在少数,但最后真正上前来和他交谈的也只有那几个层级差不多的圈内大佬,别人就算再想靠近,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家,但这些人落在蓝书青身上的目光倒是肆无忌惮。
哪怕蓝书青今晚是以一个工作人员的身份进入这里,但在他们眼中,他只不过是他上级要送给江山的一个“礼物”。
一个按照江山的喜好精心打造的完美礼物。
那些轻佻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让林辛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此刻他才意识到他之前的想法还是太天真。
哪怕他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想法,但江山之前对阮朝的心思没有一丝遮掩,谁都知道想要靠近江山,阮朝是最大的突破口。
请不动本尊,那么把曾引起江山兴趣的蓝书青送到江山面前,当做一块进入江氏的敲门砖,而实在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就算今天不是梁建,也会是别人。
在外人眼中,蓝书青已然成为江山豢养的一只金丝雀,无形的牢笼罩在他身上,至于这笼子何时变为实质,不过是时间问题。
林辛不再看向蓝书青所在的方向,拿起一旁侍应生递上的红酒一饮而尽,醇香的酒液滑过喉咙,却依旧难以压抑心中不断上升的怒火和烦闷。
白景铭正和一个熟人聊天,瞥了他一眼,有些意外,略一思索,只觉得蓝书青这人真是不简单,居然能让江山放过他的同时还为他考虑,真是这些年外除了阮朝外的第一人了。
那边的梁建也一直在留意林辛这边的情况,但他不像白景铭有颗七窍玲珑心,又能近身观察林辛的神态,在他眼中,就只看见林辛面无表情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甚至没在蓝书青的身上停留就移开了,好像蓝书青是一团空气。
这可怎么行。
看准林辛身边空出位置的时机,梁建示意蓝书青跟在他身后,满脸谄媚地走向林辛。
他微微弓着腰,本就矮胖的身体撑着刚刚合身的衣服,显得更加猥琐,他举着酒杯想给林辛敬酒,林辛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沉着脸,居高临下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梁建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一时进退两难,咬咬牙,伸手想将身后的蓝书青拉到身前:“这是……”
林辛脸色越发难看,沉声道:“闭嘴。”
两个字,就让梁建后背被冷汗湿透,脸色煞白。
林辛能感觉到他的害怕,也不是怕他这个人,而且怕他所拥有的金钱权势。
白景铭没看梁建,倒对着蓝书青微微一笑:“这不需要翻译。”
听出白景铭话里的意思,梁建脸色白得更厉害。
蓝书青眼里情绪晦暗不明,挣开梁建的手,理了理被袖子上被抓出的褶皱,才对着白景铭轻轻点头便转身离开。
梁建走开的时候双腿控制不住地发软,在他身旁站得笔直的蓝书青更显出他的不堪。
梁建简直开始恨他,恨他没用,恨他假清高,恨他白长了这样一张皮。
天知道他为了今晚做了多少准备,连蓝书青今晚的那身衣服都是他让人对照着阮家那个养子以前穿过的衣服买回来让蓝书青穿上的,原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买账。
满心欢喜霎时间化作泡沫,但让他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是绝不可能,梁建眼珠子飞快地转了几圈,在心里打起别的算盘。
白景铭用手臂轻轻碰了一下林辛:“江总,人家刚才看都没看你一眼呢。”
林辛看出他在拱火没理他,其实他巴不得蓝书青把他当一团空气看待,他本来就对蓝书青这个人的情绪非常复杂,现在又夹杂着一份愧疚,一时间简直有些不敢面对这个人。
白景铭毕竟是这场宴会的主人,不能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和林辛碰一碰杯,就去应付其他人了。
林辛心烦意乱,自己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下,别人见他面色不佳自然也不会上来触这个霉头。
他心里想着事,看见桌上有酒,无意识地一杯接一杯地喝,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停手的时候人已经开始晕了。
脑子一会蹦出一件事一会蹦出一件事,搅在一起乱成一团,他靠在真皮沙发上,闭上眼想缓一下,结果眼睛一闭上,宋容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是在宋容那个在小巷子里的家的画面。
书桌上还摆着那那个小台灯,他们坐在书桌前做题,他遇到好难好难的一道题,怎么都做不出来,越做越困,脑袋昏昏沉沉,快要靠在桌上睡着的时候感觉到宋容戳了戳他,喊他在床上睡。
不行,要把题做完再睡,林辛逼着自己把眼睁开,刚才看到的一切瞬间消失不见,一个侍应生弯着腰站在他旁边,轻声道歉说打扰了有告诉他楼上有供客人休息的房间。
林辛往桌上看了眼,揉了揉眉心,头晕得厉害,觉得确实要找个地方先睡一觉,就让他带着自己上楼了。
这个地方是白景铭自家的别墅,房间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豪华舒适,林辛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实在太想宋容,居然在睡着后又梦到了他。
梦里的宋容躺在自己身边,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林辛也侧着身子看着他,还有有些眩晕,但心底却觉得很安宁,目光一点点缓慢地在他脸上流转,哪怕只是对着梦中幻影,心中的爱与迷恋也会从眼中涌出。
以前他也会梦到宋容,但今晚梦里的宋容格外真实清晰,林辛甚至能看清他的浓密的眼睫。
林辛伸手轻轻地触碰他的睫毛,感受到一点微弱的颤动。
林辛靠得近了,笑着和他蹭蹭额头,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喊他宝贝。
“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宋容眼睛又眨了一下,林辛被他的回应可爱到心里酥酥软软,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今天这个梦实在太好,连皮肤温热柔嫩的触感都如此还原。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梦到你了,”林辛往他鼻尖那点了点,“平常我也经常梦到你,没梦到的时候也会想你。”
林辛把他搂进怀里,晕乎乎的脑袋靠在他头顶,轻声细语和他说这些天自己的想念。
“我每天都好想你,但是我没有哭啦,是不是进步很大。”
“我现在经常觉得好累,累得我喘不上气,那么累了,半夜睡着了还是会醒,你不在,真的睡不踏实。”
宋容不说话,林辛又去摸他的手,一点点摩挲着光洁的手背和修长的手指,最后和他十指相扣。
“你的戒指呢?也不见了吗?没关系的,我们再去买,买多少都可以。”
宋容还是不说话,林辛以为他睡着了,歪着脑袋脑袋去看他,却看到他眼睛明明睁着,房间里只看着一盏放在床头的台灯,在这样的光线下,宋容的眼珠显得格外的乌黑水润,只看了林辛一眼,林辛就觉得今晚喝过的酒在体内沸腾起来,难耐的燥热感从胸腔向四肢蔓延,他换了一个姿势,整个人压在宋容身上,手臂撑在宋容肩部上方的位置,宋容像是被他锁在臂弯里,侵略性和压迫感都很足的一个姿势,但林辛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以前多少个夜里他们也是这样缠绵亲吻,眼里只有彼此。
林辛粗重的呼吸洒在他脸上,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抖了抖,以为是他冷,于是将身体贴得更近,轻薄的夏装衣料根本无法阻隔身体近乎不正常的高温,他们的呼吸合在一处,林辛觉得宋容的身体也越来越热,脸庞泛起一层淡粉色,连淡色的唇都变得格外红润。
这神态林辛太熟悉,在无数不可言说的时刻、只有他见过的宋容。
这实在是一个好梦。
林辛对他笑了笑,眼里却浸着快要溢出来悲伤,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升起又散去,和他对视的宋容微微一怔。
林辛想去吻他,就在两人的嘴唇快触碰到的时候,宋容把脸往旁边一侧,林辛只吻到他的嘴角。
宋容明明没有拒绝过他的,他总是纵着自己撒野,连口头的拒绝都没有,怎么梦里反而不一样了呢?
林辛把手缠在宋容的腰上,搂他搂得很紧,脸埋在他颈窝乱蹭,渴望得到一点他的回应,但宋容始终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起双手搂住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辛就像回到巢穴却没闻到熟悉气味而缺乏安全感的兽,只好不断在巢穴中重新留下自己的痕迹。
宋容的脖颈线条优美流畅,此刻却被林辛有些粗暴地对待,他应该温柔一些的,但因为酒精而浑沌的大脑无法控制身体的冲动,**狂风骤雨一般冲击着他,他也没发现宋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在林辛的手伸进宋容的衬衫下摆,往那薄而韧的窄腰上摸,感受到温热紧致的年轻躯体在手掌下微微颤栗,仍觉得不够。
他还是想得到一个吻,于是他仰起头——哐当一声,房间陷入黑暗之中,床头那台灯就在刚才,被宋容的拿在手里,狠狠砸向他的头部。
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往下流,林辛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无法支撑身体倒在宋容身上,血液流过眼睛,他快要睁不开眼,却还要抱着宋容不肯放手。
宋容把手放在林辛肩部的时候,林辛能感觉到他其实有一瞬的犹豫,但只有那一瞬,下一秒林辛已经被他狠狠推到一边。
倒在柔软的枕头上,林辛头晕目眩,血腥味充斥鼻腔,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喉咙有种灼热的痛感,痛感越来越剧烈,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他努力想睁眼看清宋容的身影,但双眼却无法聚焦。
他先是听到有人在用力在拍门,但门始终没有被打开,而后他又听见那厚重的窗帘被人用力拉开,月光照进来,林辛也终于能看清正站在窗口往外探的瘦削身影,他的衬衫刚才已经被林辛扯坏了,扣子扣不上,窗外有风往里吹,把他凌乱的衬衫向两边吹开,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要展翅逃离此处的飞鸟。
“不要!”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林辛用尽全力喊出这句话,试图阻止他。
窗前的人回头看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身影彻底消失在林辛眼前。
林辛彻底失去意识前记得的最后一幕是他在月光下黑白分明的双眼和在风中飞舞的黑发。
宋容没有那么长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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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霸总的金丝雀和白月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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