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安。”祁司篁冲蓝缙云抬头抬手算是打了个招呼，“有发现吗？”
蓝缙云摇摇头又点点头，“这山上，特别是这一片特别干净算吗？”
“额是哪种层面的干净？我想不是指卫生层面吧。”祁司篁嘴上说着，眼睛看了看四周，随后闭眼感受了一下。
确实……太干净了，连阴气都没有。比活人身上阴气都到淡——活人还会沾染阴气呢，这里一点没有。明明这座山上还有一座尸骨堆成的山，都吸引乌鸦都在上面挤在一起哇哇叫了。
看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看来林苑果然还是年轻，把自己藏的太干净了，干净的不自然了——自然就被一眼看出了。
“卫生层面的话……自然不是。”蓝缙云说:“没有尸骨，这么一大片山没有人的说得过去，但要是连点鼠鸟的都没有就有点不对了……这里连动物的洞都没有。好歹这里的环境堪比自然保护区，不可能一点动物都没有吧。”
“理论上来说，”顾风浔蹲下指着一处，“这里应该会有动物洞穴才对。”
“哦吼，没有。”祁司篁微微俯身看着他手指的地方，“像林苑女士选择把自己藏起藏的干干净净时脑子那样光滑啊。”
顾风浔:“。”这是说林苑那时候的脑子没有回路了？拐弯抹角骂她这是做的没脑子，大脑像这地一样坑坑洼洼的光滑？不愧是他喜欢的人啊骂人都这么讲究语言艺术的美。
“有道理。”他思索片刻说，“如果大脑皮质这样光滑的话……建议把除了脑子的部分捐了造福社会。”
“她是鬼捐不了吧，我不清楚鬼体能否移植。”祁司篁“嘶”一声说，“等会问问她。”
“她不一定知道，她不是成鬼后一直在这里吗？”顾风浔直起身，顺手扶起祁司篁，替他把头发拨到身后，“挺可怜的，这里消息闭塞她估计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所以要早点动手争取早点解放他们，亲爱的达瓦里氏，我们要开始努力了。”祁司篁一脸严肃的拍了拍顾风浔，“所以现在可以把你的手从我的头发上移开吗？我这根头发再摸可能要掉了。”
“。”顾风浔沉默几秒艰难开口，像是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好。”
他默默放下手，看着手指上粘的一根乌黑的头发彻底沉默了。
“行了行了两位亲爱的达瓦里氏。”秦皖拍了拍手，“现在，告诉我，怎么，把林苑女士请出来谈谈如何进行我们伟大的革命事业？”她真的服了这两人一天天的。
“哦这简单，”祁司篁转头扔给秦皖一张符，“我给这符起名炸鬼符，你随便扔一**苑就应该现身来揍我了。”
“哦吼这么厉害？”秦皖挑了挑眉，“算了我不敢碰这种危险品，顾少校还是你来吧。”说着不容分说将符塞给顾风浔。
“都说了是炸鬼符，炸鱼的炸，对人没有伤害的。”祁司篁扶额。
“我相信你的。”秦皖一脸正经。
“嗤。”祁司篁冷笑一声看着顾风浔手里的符，“你爱要不要。”
秦皖:“呵，你爱信不信。”
“怎么用？”顾风浔抬眸看着祁司篁轻声问道。
“哦这个啊……你先听我讲讲原理。”祁司篁将脸转向他，手指点在符上说:“首先你得知道，这虽然是炸鬼符，但到底不是炸鱼，不是随便一扔就能炸到的。”
顾风浔点点头，静静听他讲。
“所以用这个符……必须能够大概感性鬼的位置。”祁司篁痛心疾首的说:“普遍观念认为女性的第六感非常强，我寻思着秦队长说不定能感受到什么会容易一点，没想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如薄冰一般一戳即破……不过没事，我可以教你感受。毕竟……林苑防着我呢，可能会故意躲着我。她太了解我了……”
顾风浔闻言抬眸，幽幽看了祁司篁一眼。
后者面无表情接道:“本质上我们两是一类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看我就像是照镜子，我下一步要干嘛她几乎可以预测。当然我也能反过来预判她，我赌她现在就在这里飘在某个地方看着。”
顾风浔深深看了他几眼，才开口:“那那这个符的意义是什么？”
“我赌她早就想出来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罢了。”祁司篁摊了摊手，“所以。我赌你随便扔一个方向都能把她‘炸’出来。她估计就等着你往哪里扔符往哪跳然后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的出现。”
顾风浔:“。”他默默将符扔向最远的角落。
下一秒，林苑气喘吁吁龇牙咧嘴的出现。
差点没赶到！她现在还没想到怎么骂，不过脑子里已经在构思了，随时可以开喷。
这是把她当接飞盘的狗吗？
“我就说吧。”祁司篁轻笑一声。“其实……说实话吧，那张符是张安神符。不是炸鬼符。炸鬼符真的是炸鱼那种，方圆十里都能炸出来，杀伤力太大用了不道德。”
顾风浔:“。”他就说这纹路怎么有点眼熟。
秦皖:“。”她的毕身所学告诉她骂脏话不礼貌。
林苑:“。”汪汪汪！她就是疯狗怎么了！她就要把这臭道士咬死！！！
“林苑小姐，实不相瞒你现在有点狰狞。”祁司篁叹了口气，“姿态，注意姿态。”
“嗤。”林苑冷笑一声，“去他妈的姿态。我都不是人了计较这个干什么。”
“语言文明啊。还有你这么想就不对了，”祁司篁耸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管如何都得体面不是吗？”
“我可不觉得你是这么认为的。”林苑抬眸看着祁司篁，“你说的违心话可真多。”
“我认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毕竟是你的地盘得给你几分尊重。”祁司篁眼眸带笑的看着她，眸光流转又想到了一句气人的话:“你怎么不笑啊？是生性不爱笑吗？”
林苑:“。”她该知道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沉默片刻，动了动唇:“请把你的万年老梗跟你人一起扔出我的地盘。”
“我不会，你演示个看看。”祁司篁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林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虽然她本来就没气了。她闭了闭眼镇定心神，选择转移话题:“你要我出来干什么？”
祁司篁见她如此直白，不禁怔了怔才开口:“……你姐姐林姝，现在究竟想干什么？”
众人将目光都放在林苑身上，她身着一身红色嫁衣，红的发黑，带着斑斑血迹。头上的凤冠看起来并不精致，很是廉价。她的头上别着一只金色的树枝样发簪，随着她的动作，纤细的树枝不断的颤动。
看来……不是金簪啊，是铜的吧。秦皖仔细打量了林苑身上衣服首饰的做工下了定论。
旁人不一定能看出来，但她能看出这些工艺有多么廉价差劲。也对，一套好的凤冠霞帔制式的礼服不便宜，姚文家哪舍得在这上面花大价钱钱呢，毕竟林苑又不是他们三书六聘正大光明取回来的。
——阴沟里的老鼠上不得台面，便将台面上的强行拖下阴沟。没想到自己却阴沟里翻船。
秦皖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眼中净是讥讽。
林苑听了祁司篁的问题先是歪头思考了片刻，随后竟然摇了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
“是吗……”祁司篁只是笑着看着她，“很悲伤的告诉你。你姐好像要干大事，还是疯狂的大事。”
“？？？”林苑一脸茫然。她姐要干嘛？要炸村子？她姐这么猛的吗？
“哦，她看起来一无所知。”祁司篁开口，带着点独属于一句西方戏剧台词的腔调，“亲爱的达瓦里氏，你想来是被蒙在鼓里了。”
林苑愣了愣，“你叫我什么？”这个称呼……还是当年他们都在的时候会互相之间称呼的。
“达瓦里氏，俄语‘同志’，Товарищ。”祁司篁耸肩，只觉得［霸道总裁精通八十国语言］的技能真不错，“你愿意与我们一起奋斗解放这块愚昧封建的区域吗？虽然你已经清空了整块区域，但是人死鬼在，依旧有人的思想等着我们去启蒙。”
林苑:“。”所以她姐到底要干什么？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祁司篁说道:“在传统中，人们常常将聻字贴到门口，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
他微微俯身，直视林苑的眼睛:“我个人认为，可以将这个行为理解为……克鬼。”
林苑一愣，目光直愣愣的看着他。
“不过我觉得你姐不知道，以为把村子再杀一遍就万事大吉了。只是会……好心办坏事。”
“你是怎么知道我姐要屠村的？”
“首先，她太过平静了。知道自己是被强扣在这里的，妹妹朋友在此死于非命，她怎么会不想报仇？”
“其次看村里人……鬼的面相。近日有血光之灾，一个我还能理解，一片都是就有点毛骨悚然了。懂行的知道他们是印堂发黑，不知道的以为是集体额头砸锅灰里了。”
“最后，她似乎在努力和每个人熟悉，她在众人面前伪装成能干的村长儿媳骗得信任，只有被信任了，村民们才能放下防备对吧……”祁司篁话锋一转:“更重要的事，我们这有心理专家，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她只要看你姐的微表情就能分析的一清二楚。在加上我稍稍卜算，基本能够是笃定。”
“我姐姐她……”林苑一时间凝噎，想不出任何话来反驳祁司篁。
林姝……的确是这样的人。她与林姝虽不是一母同胞，但至少她真心把林姝当姐姐去待，世界上最了解林姝的是她林苑。
而不是当年林姝的男友。
就像现在，能够陪着林姝护着林姝的只有她林苑一样。
只有她，知道林姝的所有好……以及她所有的不堪。
——当林姝的底线被触及，她的所作所为可以称作不顾一切的疯狂。
“你们想让我怎样做。”林苑闭着眸，像是不愿面对事实，声音轻轻的，似乎风一吹就会散了。
“帮我们一起想办法，打破桃源村的‘美梦’。”祁司篁道，“也就是，打破这里的循环。”
林苑沉默了。
当循环打破，她就得下地狱去轮回了。那姐姐怎么办，她怎么可能放心把姐姐交给其他人？
“你不愿意。”祁司篁只是静静注视着她，“那么，这么告诉你吧。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等你姐姐屠完村我们再把所有聻斩灭最后送你入轮回；第二个，帮我们破了循环，我可以想办法留下你的魂魄。”
“我凭什么相信你，按你说的如果你没那个能力，我无论帮不帮你都会下地狱，那我不去帮我姐姐不是脑子坏掉了吗？”
“哎年轻人啊一点不懂得什么叫谦虚，”祁司篁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成熟的人，我所说的‘想办法’就是一定啊，我只是谨记谦虚是美德罢了。”
林苑:“。”我如果说我尽全力也不能弄死你是谦虚的美德你相信吗？
……反正她自己不相信，她就是弱她能怎么办呢。
林苑沉重的点点头，一脸悲愤的妥协了。
“有句古话如此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俊杰啊，”祁司篁高深莫测道，“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不如入我道门？”
“我是鬼，没骨头。”林苑终于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入你道门？想得美吧你。”
“。”祁司篁沉默一瞬，“委婉内敛也是种美德。邹忌给齐王纳谏时还是讽谏呢，你就不能委婉点嘛？”
“我做不到。”林苑又一个白眼翻得上天入地。
“你可以的。”顾风浔凉凉开口，“你恐怕没有见识过现代科技手段。”
“？”林苑被吓了一跳，满脸蒙圈。
“现代科技，足以物理灭鬼。”顾风浔看似懒散的抬了抬叹气，对着林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祁司篁:“。”直接威胁固然快乐，但他还是想试试以理服鬼。
林苑:0.0（惊恐.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