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应该知道自己肚子里怀的是羊，对吧？”

伴随着一个简单的反问，吴奇和陈心不由自主地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吴奇今晚还去过祭祀场，按照你今晚去祭祀场看到的场景，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从2003年到现在20多年，这么多女人都在生羊，可祭祀场的羊却还是刚出生的模样，那些无数的成年羊在哪里？我就来自那个地方。祭祀场地下，另外的世界，那里的住在是成年羊。它们之所以要躲起来，是为了进化。”樊茜将手边的干草往半明不灭的小火堆里添加，“你们生下羊之后，人跟羊一起移送到祭祀区抚养，大概半年之后，羊成年，你们再被送回生活区进行下一轮的繁殖。而成年的羊也要进行它们的生育。”

“可我们生下的不都是母羊吗？”陈心一问出口，似乎抓住了些真相的苗头。

“这就是我存在的秘密。”樊茜黑黝黝的眼中倒映着赤红色跳动的火焰，面庞上的光影像是异常诡谲的天象，“在地下的羊群世界里，我和生活区的你们扮演着一样的角色，唯一的区别是——你们在神石上受孕即可，而我们要让羊受孕。”

“别说了。”吴奇听不下去，带到自己转身成男人还要那般，就感觉无法接受。

三人陷入唏嘘的沉默。

樊茜深呼吸几口气，才又接着说，“那些羊几乎是100%受孕，但能成功生产的不足20%，生下来的东西不人不羊，人脸羊身。因为这些东西身体里有我的基因，所以和你们那边被大祭司掌控的方式一样，我也是羊群世界的奴隶，只要超过一定区域就会被发现。但我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我是个女人，变成男人就算了，我还得...”

“所以你想逃走？但是没想到生活区的人也想逃走，打破了你的计划？”吴奇问道。

“是，今天我们本来去接手新一批成年羊，祭祀场那矮墙在我一米八的个子面前也不是什么阻拦，我想着就算被抓回来受刑也要冲出去试试，这样的日子真是一天都受不了。但看现在的情况，我也不用跑了，现在周边全是人，所有人都在抓你们那个出逃的人，我要是现在出去没准还得跟搜捕的人相遇。我这么高的个儿头，还格外好认。”

“哎哟我，你真是女的吗，你一句话说两次个儿头了，怎么身体变成男的，脑子也变成男的了？”陈心苦中作乐逗她。

樊茜听她这么说，自信一笑，“我跟你说，姐姐我货真价实，现实世界也是个一米七的大美女好吧。”

“按照你说的，现在我们的情况很危急。陈心这边研究所的人没来，我猜测可能跟奉神派的人达成某种交易；你带来羊群进化的信息；玲玲那边其实无论她走到哪里，大祭司都能知道，也就是说，等被弄坏的车修好，她被抓回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我今晚的所作所为因为玲玲被抓一定会暴露。”吴奇总结一下现在的局势，非常不容乐观。

“寻找人类救赎的希望，还不如寻找一下救赎我的希望，虽然现在有队友了，但没有一点通关的曙光。”樊茜倒在地上，侧着头看着那个死去的羊眼睛，又变得沉重起来。

“恭喜！0625，0626，0627三位玩家成功达成同盟，在未来的游戏中，请三位玩家齐心协力，一起在关卡中创造新天地！”

小坏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把三位深陷愁苦的玩家吓得一激灵。

“对啊，这可是游戏啊！”陈心激动地说：“吴奇，我有个主意，你看，这里是游戏，咱们是玩家，我了解科学派研究所，樊茜是羊群世界里面的知情人，你是新到生活区的独行者，是不是信息都挺全的？”

“职业平衡？SRPG变成MMORPG游戏了？”吴奇仔细想想确实有这个味道。

“既然是游戏，肯定逃不了一个事情，也是我们现在一定要做的事情。”陈心兴奋得眉毛都在跳舞。

“升级！我只玩过王者荣耀，但我们想要达成目的，现在的程度肯定不行，而且要推塔，不仅仅需要我们升级，还得有小兵。”樊茜似乎明白陈心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办法寻找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掌握这个世界的权利，同时培植人手。”吴奇也懂了，“但现在的情况这是不是有点难啊？”

陈心摇摇头，说道：“不难，你记不记得玲玲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要我们把一切事情都推在她身上，虽然我跟她相处时间不多，但我觉得她值得信任。”

“仔细说说？”吴奇发现破局的苗头。

“其他的还没想好，就是感觉可以把事情推到玲玲身上，咱们没准还能再苟一苟。”听见要让自己详细阐述，陈心有些哑火。

吴奇鬼使神差地看向旁边已经断气的小白羊，不出一分钟，一个较为详细的应对措施出现在脑子里。

“但这个计划有风险，我不能百分百保证将所有人都骗过去，我的心理素质不是很好。”她把安排说完，将自己这个最大隐患跟两人坦白。

“没事，你现在至少精神正常，听完你说的，知道我自己还得回去，我现在的心里全是想死。”樊茜将死掉的羊扔到吴奇的怀里，“你拿回去，我现在闻到羊味道就恶心。”

“奇奇，我也觉得你行，我不会撒谎，从小基本上属于那种只要说谎立马就会被看破的那种，而且你今天的表现真的非常好。”陈心毫不吝啬地对吴奇夸赞。

“我曾经说过很多谎，所以后来特别讨厌说谎，没想到在这里又变得跟以前一样。”吴奇抱着死去多时的羊，有些不快，没等其他两个人安抚，立刻又开口：“对了，你的这身衣服脱下来给我，我有用。”

“啥？”樊茜不敢相信，“你让我光着回去啊？虽然咱们是队友，但这是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可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衣服脱了。

“你别说，身材和尺寸确实不错！”陈心回去的路上瞄樊茜好几眼，到后来大大方方地看。

倒是吴奇，一直在黑夜里红着脸。

樊茜踩着吴奇跟陈心的人形梯子从祭祀场边墙跳进去，陈心跟吴奇从原来地道钻回去。

吴奇用绳子绑好陈心之后，又做好应对措施，才抱着断气的羊崽出门。

陆明让手下组队，沿着车轮的痕迹去搜捕，并且组织生活区人们出去找。

经过好一番的重新接线、将被剪断线路的其他车子修好，她刚要离开，只见一个人从带着余烟的草堂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个白色东西。等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之前那个叫“吴奇”的家伙，可奇怪的是，她手里抱着的竟然是一只出生不久的羊。

看羊的状态，死了有一会了。

陆明想开口问她手里怎么有只羊，吴奇也刚想将编好礼理由说给她听。

然而猛然有人从身后冲出来，那人一把将吴奇推开，怀里的羊掉在地上。

姜赢看了看脚边一动不动的羊，又看看吴奇，最后转向陆明，“我跟大祭司申请过了，这次追捕行动我也参与，哪辆车修好了？我这就出发。对了，祭祀区确实丢了一只羊，要是右神使有线索，可以慢慢查，逃走的人我会帮你抓回来。”

她说完，找到修好的三轮车，利落地打火，没片刻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吴奇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跟陆明交代，“右神使，我捉到一个要逃走的人，找到的时候羊已经被掐死了。还请您跟我去看看。”

“逃走的人？竟然还有一个？”陆明微微疑惑。

“还有...玲玲大人不见了。之前着火的时候她让我去向你汇报，我去找你没找到，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她人好像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右神使知道她在哪吗？越级报告会不会不太好？”吴奇忐忑地问着，手上不自觉地摸着小羊带着余温的毛发。

“玲玲？姜赢去抓了，先去看看你说的是什么事。”

陆明将小羊尸体拿过来给手下，手下的人带着羊往祭祀区通道跑。

吴奇带着她前往102宿舍，去处理“逃跑未遂”的陈心。

陆明蹲在地上，拿着手电筒往地道里看，面对吹进来的微风，浮现出讥讽的笑容，起身看床上被用床单布条五花大绑的陈心，带着笑意开口，“你们科学派研究我们这么久，难道不知从你怀孕的那一刻，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吗？幸亏大祭司没有受你们的蛊惑，不然就靠你们这样的智商，人类还有什么希望。来人，带走！”

陆明一声令下，手下将陈心带走，与此同时方才去送羊的人也回来，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吴奇在旁边站着，低头等待属于她的审判。

计划好了的，将一切事情做成是玲玲跟陈心两者的合谋，而她只是被玲玲调虎离山支开并且拖延右神使行动队成员的笨蛋，跟之前王珍珍事件中一个角色。

“刚刚陈心身上的绳子绑得不错，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果然，到自己了。

“当时看她想逃走，又弄死了一只羊，心里害怕，下手没过脑子，可能是本能吧。”吴奇没敢抬头。

陆明坐在床上，仰头抱胸看她，“你说火灾的时候玲玲把通行证给你，让你去找我，同时报告有人出逃。但为什么我没有得到你的消息，还是我听见这边的声音自己过来的。你到祭祀区之后的时间干什么去了？看守通道的人说，你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包袱，里面装的什么？”

“黑灯瞎火的，我不知道地方，去之后迷路了，不知道走在哪里，看到有个地方有那种咸口味草饼，我想着玲玲喜欢吃...我也馋，所以拿了一些，没找到人我才回来的。”吴奇看陆明的模样，想到玲玲之前吓唬自己的那次。

原来有人坐着，压迫感也这么强。其实所谓的压迫感，也就是自己潜意识明白，要是被识破，这个人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想着，她后背上又出汗了。

“是吗？”陆明向右侧伸手，一个白色袋子被递到手上，“这是刚刚在你房间里找到的，你好好交代，我还能看在你迷途知返的份儿上，从轻处理。”

吴奇被这么一吓唬，“扑通”跪在地上，“右神使，我只是一时糊涂...”

她话没说完，便抽抽搭搭地哭。

陆明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将包袱打开。

最上面是一层草饼，下面是两件衣裳，陆明没在意衣裳的情况，用手电照着在包袱里寻找什么，却什么都没发现，转头才观察起被扔在床上的衣裳。

圆领短袖，长裤子，再看看尺码，整个生活区加上祭祀区也就只有一个人有。

陆明连忙把衣裳放下，用手电筒照着吴奇的脸，吴奇跪在地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