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虽是被祭祀场选中成为新任生活区负责人，但她先前没有一丁点管理经验，起初十分担忧自己没办法胜任，还是吴奇交代其他管理者多多帮忙并且时常暗中提点才帮她顺利接手的，所以她对吴奇非常感激。

等她生活区的工作刚步入正轨时，吴奇意外早产。她碍于当时大祭司和右神使的命令没敢施以援手，于是总觉得对吴奇心有亏欠。

故此，每当吴奇被圣子控制过来上课，她都会安排两个人在教室门口等，并且交代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自己在哪里，只要有异常情况一定要准时来告知。

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的未雨绸缪十分明智。

接到手下人消息的时，李佳正在草堂准备送到第三区的干草，没有半分犹豫跑向教学楼，见到一人一羊对峙的情况后立刻将所有人清出去，独自一人在教室里等待结果。

安静许久，最终吴奇瘫软地倒在地上，那只圣羊也晕了过去。

“还好吗？”李佳将吴奇扶起给她擦汗。

“这次是几天？”吴奇看向边上的羊，烦躁地扯着脖子上的项圈。

“五天。”李佳让她停手，自己从后面解开。

“上次是三天，那下次就是七天，九天，十一天。”吴奇坐在地上计算着，完全不掩饰眼底浓厚的杀意。

“左神使大人要不找大祭司问问解决办法，之前她不是很关照你的吗？”李佳把项圈摘下来，没给吴奇，自己拿在手里，然后抱起圣羊。

转眼间圣羊眼睛转动，醒过来后死盯盯着吴奇。

神殿里，完全变成一只大白羊的大祭司正在跟陆明说话，两人言笑晏晏，等吴奇抱着圣羊进来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话语，看向死气沉沉的吴奇。

“看来今天是本人主导身体。”大祭司轻飘飘地说

“也不知道能清醒多久，没准晚上回去睡一觉，就又变回去了。”陆明看眼她怀里的圣子，别有意味地说道。

大祭司想笑，却只能发出咩咩的声音，在上头叫了两声后，甩着尾巴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吴奇当上左神使后，大祭司一改之前亲昵信任的态度，变得冷漠又古怪。吴奇这段时间处境不好，没有队友，又有圣羊添乱。就像她们说的那样，她经常被占据好几天身体控制权，夺回来后只要睡觉，就又被夺走。

她原本以为灰糖能消除奇妙的精神掌控，但实际操作后发现没有任何作用。

起初计划的是陈心跟玲玲出去后能打造三方联合的消息渠道，通关指日可待，但如今只有她自己，甚至连她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操控。

山穷水尽，四面楚歌。

“知道为什么会是如此下场吗？”

吴奇见大祭司那边没有援助的意思，抱着羊刚想离开，陆明却走到她身前。

“不知道，”吴奇停下，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但既然你这么问了，一定是想说些什么，说吧。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估计再过段时间，我的意识就要被吞噬了。”

“不会被吞噬的，只不过你的思想跟精神会像是关在牢笼里。”陆明笑笑，摸摸眉眼弯弯的小羊，“其实你跟姜赢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争来争去，最终大祭司的人选还是落在我身上。”

“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确实不感兴趣，但看你们一个个千方百计，抢得头破血流的，突然觉得有点意思，所以就答应了。”

“答应？”吴奇的视线从地面上抬，审视着陆明，脑子不转了。

“陈心一定跟你说过，我从来没有承孕，你们一定也猜测过我跟大祭司的关系，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现任的大祭司是我小姨，上任大祭司是我妈，这么说能明白吗？”陆明站远一点，拉开距离后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邪恶又变态的神态，像是一位翩翩公子在人前先是风流倜傥，转眼将一名孩童剖膛开腹，然后用沾满鲜血的手擦掉嘴角口水，又不耐烦地吐口吐沫在你眉头。

“所以哪怕是什么古神的意志，也是能家族传承的。”吴奇没有一点反应，“之前不是说那边选中了我。”

“那边选中的不是你，是你肚子里的东西。况且就算真选中了你，我妈也能让她们改变主意。”

“一直以来，你什么都知道。”

“不只是我，大祭司也都知道，知道你跟陈心和玲玲的计划，知道你算计姜赢，但你肚子里的东西有用，姜赢早就被人厌弃，只是师出无名，所以正好成全了你的美梦。不然你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吗？”

“我不明白。”吴奇的身子因为抱着羊发热，脸上渐渐发红。

“其实我很喜欢你卖力演戏、卑躬屈膝的样子，很有趣。这里太无聊了，有意思的事不多，这么多年，你是第二个。”陆明走回座位，跷着腿，一侧嘴角上扬，神采奕奕。

“第一个是陆阳。”吴奇想通了之前的事，“但是有一点你们一定没想到，不然那天你也不会冒雨来找我。陈心和玲玲，她们跟你姐姐一样消失断联。你找她这么多年，为什么？”

陆明的笑意收起来，一言不发地沉默。

吴奇思考许久，可她被精神控制之后总是很呆滞，许久也没想出原因，最后又准备抱着羊离开，马上要出门，突然说出一句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话，“陆明，你说玩具有没有可能背叛所有者？”没得到回答，她又陷入无头绪的疑惑中离开了。

左神使的房间配置要比之前作为管理人员更好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是房间宽敞些，床更大一点，依旧没有独立卫生间。

吴奇回房拿着之前陈心给她留下的书籍仔细研读背诵，书里是关于科学派的相关知识和一些生物专业术语。留下的原因吴奇忘记了，但她记得要好好记住。

正专心致志复习昨天学习的词语，大脑传来一阵眩晕，躺在床上的圣羊顽皮地再次尝试占领那个□□。她合上书走到床边，左手抓住圣羊脖颈上的皮毛，右手狠狠地甩上一巴掌。

小羊的嘴边流血，吴奇的嘴角也无故破裂。

“妈妈，你打我跟打你是一样的，脸上疼吗？”脑子里想起孩童音。

吴奇最终还是松开手，将圣羊用布条绑在床上，自己在书桌前通宵到天亮。

晨曦的光照在她颓然的脸上，她看向外面的天色，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手套戴上，出门跟陆明会合，去大祭司门前恭候，最后三人从新开的大门前往羊群所在的第三区。

二代羊首领跟其配偶站在太阳台上受所有二代羊朝拜。

二代羊都站着，陆明跟吴奇却全程弓着身子爬。

“你喜欢这种感觉吗？”吴奇抬头看着大腹便便的二代羊，想着它肚子里所谓的“古神”应该是什么样子，不会是完全的人吧。

人被变成羊，而羊进化成为人，白闹一场。

“不喜欢。”陆明惊讶一晚之后吴奇竟然还有自我意识，加之在现在的情况下只有她们二人还算是同类，于是放下姿态交谈，可没想到吴奇之后没再回话。

“报告首领，根据一代大祭司的指示，我们已经在部落的东北方向发掘出铁矿，并且在靠近神石周边发现煤矿，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煤矿开采效率较低，希望人类能够多多参与。”一个直立二代羊向首领禀告。

“回禀首领，目前所有二代羊已经根据一代大祭司的安排，进行知识学习跟繁育，按照现在的进程，不出两年我们就能壮大十倍，等武器准备充足，即可行动。”另一个身强体健的二代羊也站出队列。

“急需解决的是煤炭开采跟冶炼问题。”第一只二代羊提出困境。

“无碍，自有解决办法。”首领大人的羊须很长，说话的时候会抵在锁骨的位置上，“左神使，今日白商为何没来。”

“被我绑在床上，不想它来。”吴奇毫不掩饰。

二代羊首领明显没想到这个答案，转头交代陆明，“等白商占据主导后让它来找我。”

“是。”陆明恭敬地答应，随后低声问吴奇，“那只羊有什么作用。”

“羊没什么作用，但它能提取我脑子里的东西。”吴奇不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哪个知识点对羊群来说有用，但她不得不正儿八经地打起精神，不然她的存在就会成为羊群攻打人类的助力。

现在的羊既开始学习人类文明，也准备矿产跟武器，甚至还有预谋有安排的准备战士配置，很难想象之后它们还会干什么。

吴奇着急，但她没办法，等她强撑着精神消化讯息后，困倦休息时她的身躯再次被那只羊占领。

新一个更结实更紧的项圈戴在她的头上，这次它带着她去往神石旁边发现煤炭的地方。

白商就算在精神争夺中被挤走，在精神世界中也还有自己的空间，吴奇的意识被挤压之后整个人像是被固定在狭小的牢狱中，只能蜷缩着身体，看外面的世界也像是蒙上一层雾气，什么都看不清，连声音也是有一句没一句。

所以只要被困在意识牢笼中时，非要紧情况，她都会停止思考养精蓄锐，等待夺回神难题的控制权。这次也一样，她原本就长时间没有睡觉，所以意识到身体再次不属于自己后就陷入沉睡。

但在意识的睡梦中，不知怎么，她仿佛闻到肉味，并且身体主导权好像又回到自己手里，无论是眼睛还是耳朵都慢慢能接收到讯息。

“好吃吧，还得是这个好吃。”眼前七八只二代羊围坐，中间铁锅咕噜噜地冒热气。

吴奇恍惚着，凑上去看里面应该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不一样的香气。

“左神使，不用你动手，哝，这个给你，这里的肉是最嫩的，感谢你来教我们怎么打煤矿井。”身边的二代羊把白花花的东西塞进她手里。

吴奇定睛一看，赫然是人体小臂。

她本能地把东西扔出去，惊恐得完全没办法发出声音。

“刚刚吃大腿的时候也不这样啊，怎么了？”另一只二代羊凑近。

吴奇感觉自己嘴里的味道，“哇”的一声吐出来。

等她吐个干净，才看见白商正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怎么样？同类的肉好吃吗？”

“人肉有什么好吃的。”

吴奇看白商挑衅的模样，忽然觉得吐干净的胃里发出饥饿的咕噜声，她用脏黄色的袖口擦擦嘴，随后咧嘴一笑，如猛虎扑食般将它按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