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车子很快驶了出去，乔若定定地望着窗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跑到了纽约。

晚上刚看到何亚君时的起伏不定的心情和缓下来，洪梦琦的情绪在与她谈话后也平复了许多，她整个人终于彻底放松了。

她本想好好看看这座陌生的城市，然而夜晚光线昏暗，除了前方反着光的路面，同样在夜色中疾驰的一辆辆汽车，两边迅速向后退去的一个个建筑物的轮廓和一块块用英文标写的道路标识牌以外，基本看不到其他东西。

车内放着音乐，是一首乔若没听过的英文歌曲，但节奏和调子都很舒服，她无事可做，听着听着，不自觉地便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睛，车子已经停下，她坐直身体一看，发现周围的景致全变了，灯火密集了很多，入目皆是高高的大楼，显然他们已经到了市区。

“醒了？”

她转头，对上何亚君的笑脸，不禁脸一热：“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事，我要不是开着车，恐怕睡得比你更沉。”他握住她的手，“旁边就是琰涛跟梦琦住的酒店，他们刚刚下车。饿坏了吧？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你想吃什么？”

她感受着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一颗心被填得满满的。她突然什么也不想吃了，只想早点儿拥抱他：“亚君，我不饿了，我们回去吧。”

他接收到了她的意思，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再松开，讲话的语速加快了许多：“好，我们回家。”

不到十分钟，车子再度停下，何亚君先下车，从后备箱搬出乔若的行李，然后绕到副驾驶座这边打开车门，请乔若下车。

他背着她的背包，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的手，两人坐电梯上楼。

何亚君住在三楼，他开了门，先把乔若轻轻推进去，再把行李箱也拉进去。

乔若站着没动，屋子里黑灯瞎火，她不知道电灯开关在哪里。等了几秒钟，灯还是没有开，只听到簌簌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她刚要开口，猝不及防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亚君？”

他不作声，紧紧地抱着她，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嘴唇，急切地吻了上去。

他的嘴唇有点儿凉，但口腔内的温度很灼人，他不顾一切地吻她，不允许她躲，不允许她逃，直到她因为呼吸不畅嘤/咛一声，他才放柔动作。

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才放开她，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贴到他胸口上。她感受着他胸膛之下激烈跳动的心脏，听着他凌乱不稳的喘/息声，眼眶一阵发热。

“亚君，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是不是也想我？”

何亚君笑了：“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说呢？”

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嗯，我是你女朋友，你想我是应该的。”

“你思想觉悟挺高。”何亚君揉了揉她的后脑勺，“真不饿吗？”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可怜兮兮地说：“我饿啊，怎么可能不饿？我是因为太想抱你亲你了，才急着要回来的。”

“嗯，我感觉到了。”

他终于打开了灯，乔若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看清他。

“你先去洗个澡，我来做吃的。”他拿出一双毛茸茸的淡黄色女士拖鞋叫她换上，然后牵着她，帮她把行李箱推到卧室，再领她去浴室，教她怎么放热水，怎么调水温，告诉她吹风机的位置，“有事你随时叫我。”

“好。”

她进入卧室，吁了口气，从行李箱里找出换洗衣物、睡衣和洗漱护肤用品，匆匆进了浴室。

她没耽误太长时间，迅速洗好澡吹干头发，等她再出来时，何亚君正坐在餐桌旁，桌面上放着一盘意面和一杯牛奶。

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请她坐下，再坐回原位：“太晚了，来不及做菜了，先将就一下，明天再出去吃好吃的。”

“这样挺好的，谢谢。”

她确实饿得不行了，懒得细嚼慢咽装矜持，风卷残云般解决掉了这顿晚餐。

何亚君见她吃得很捧场，不由地直笑：“没吃饱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猪。”

他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探手到她嘴边，帮她擦掉嘴角沾着的一点儿牛奶。

她不习惯被人这样细致地照顾，忙去捉他的手，想接过纸巾，自己擦。

“别动，”他很认真地盯着她的嘴，眼神专注地仿佛在做一件大事，过了一小会儿，他收回手，“好了。”

她莫名不敢看他的眼睛，都说饱暖思淫/欲，还真没错，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念头乱转了。她略微移开一点视线，站了起来：“我去洗碗。”

他按住她的手：“我来，你去刷牙，然后去床上吧。”

“啊？去床上干嘛？”她瞪着他。

他眉毛向上一挑，憋着笑说：“我的意思是，你坐飞机累了，别忙活了，早点儿去睡觉。”

“哦哦。”她点头如捣蒜，红着脸一溜烟儿地躲进卫生间，刷完牙以后，又一溜烟儿地闪进卧室。

卧室里很暖和，拐角处是一面大大的落地窗，乔若暂时没有睡意，站到窗前观赏这座城市的夜景。

她听何亚君说过，纽约市共有五个区，像她很久以前就听过的华尔街、中央公园、时代广场、帝国大厦之类，都在曼哈顿，而他住的这个公寓属于布鲁克林，离连接布鲁克林和曼哈顿的那座著名的布鲁克林大桥走路只需要十三分钟。

已至深夜，外面灯火依然闪耀，高高低低，错综迤逦，勾勒出这座城市的轮廓，然而此番景色与她曾生活过的广州似乎区别不大。

一双手臂自她身后缠上来，她的后背随即靠到了一个结实而散发着热意的胸膛上。

“看那里，”何亚君的手指向右前方的某个位置，嘴巴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那就是布鲁克林大桥。”

乔若随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两条并列着的形状一样的长长的灯带向前起伏延伸着，对岸的灯光更加复杂紧密。

“等天晴了，我们可以上去散散步，看看日落。”

“嗯，”她从他怀里转过身，面对着他，发现他已经洗了澡，头发还冒着湿气，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的睡衣，“怎么不吹头发？”

“头发短，一会儿就干了。”

她头向后仰着，安静地凝视他，恍惚之中，产生了一种不该产生的错觉：他们像很多相爱的男女那样，刚刚结了婚，正在外面度蜜月。

她摇摇头，摆脱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象。

“怎么了？”他问。

“你为什么长这么高？”她随便扯了个话题。

“你喜欢矮的？”

“不是……”她颇有点儿沮丧，“是我太矮，每次这样仰头看你，都觉得好累。”

他一怔，咧着嘴笑了：“好吧，怪我，不过我倒觉得我们俩的身高很搭。比如下雨的时候，你就可以躲在我怀里，我的头能帮你挡雨。”

“哼，不许嘲笑我。”

“我嘲笑你干嘛？我是说真的。”他略微后退一点儿，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她，“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你就哄我吧。”

他重新拥她入怀：“你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我的眼光，我会找一个脸蛋不漂亮、身材不迷人的女人当女朋友吗？我要求很高的，好不好？”

乔若被逗笑了：“自大狂。”

“那我这个自大狂能不能问问，你晚上和梦琦都聊了些什么？她爆发得那么厉害，哭得那么凶，怎么你和她只谈了十分钟，她就恢复平静了。”

乔若顿了顿，才回答：“也没说什么，我只是从我的角度讲了一下，你最想要的和最不想要的是什么。她喜欢你，自然愿意为你考虑。不过当时我也没把握能说服她，好在她不偏执，也很聪明，所以才能转过那道弯。”

何亚君松开了她，很感兴趣地问：“那你说说，我最想要的，最不想要的是什么？”

“那你先答应我，不管我想的对不对，都不许生我的气。”

“嗯，我答应你。”

“你最想要的，是……我；最不想要的，是……我因为别的女人喜欢你而不开心。”

他愣住，然后扑哧一声笑了：“乔若，你耍我。”

没等她反应，他一只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探到她的腰侧，毫不留情地挠她腰上的痒痒肉。她惊叫着想躲开，他却不让，反而更紧地固定住她，不让她扭动。

“救命，別挠了，快放开我！”她一边喊着，死命挣扎着，一边忍不住地大笑，笑得眼泪都迸出来。

他丝毫不为所动：“不放，谁叫你骗我。”

她脑筋急速转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管不顾了：“别……我也没乱说呀，难道你不想要我吗？难道你希望我不开心吗？求求你，快松开……”

他陡然停了手，她趁机往旁边一跳，再绕过他，飞奔到卧室门口，速度快得惊人，活像只炸了毛的兔子。

他转过身，面带微笑，无声地看着她。

她连声求饶：“你别仗着身高优势这么欺负我呀。”她气喘得厉害，声音不稳，眼睛和脸都红红的，额头上汗津津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着实有点儿可怜。

他没理她这句话，先去关了头顶的大灯，再打开床头柜上的小灯，然后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俯低身，用尽乎耳语的音量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她茫然地望着他。

“我的确想要你，”他的呼吸重新包裹住她，眼睛盯着她微微张开的嘴唇，“今晚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了。”

他的目光幽深，似乎隐藏着一股要把她吸进去的力量，令她难以自拔。

“真巧，我也是。”她的笑容如花一般绽开。

他眸色加深，悠然地说：“那你跑什么？”

她把绑着丸子头的头绳解开，甩甩头，让头发垂下来，充分地散开。

“没跑呀，我这不是在这里等着你嘛。”这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儿被自己甜腻的语调吓到了。

他深呼吸一下，讲话的声音变得有点儿紧：“嗯，真乖。”

她的心咚咚直跳，再也忍不住地主动贴到了他怀里。她圈住他的脖子，抬起下巴，迎上他落下来的嘴唇。

刹那间，思念倾泻而出，无法抵抗，无法估量。

“亚君……”在他的嘴唇短暂撤离的间隙，她捧住他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光华潋滟，美得摄人心魄，“我爱你。”

“嗯，我知道。”他亲吻她的眼睛，凝视她的目光里流转着同样的光彩，“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