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出惊人，林经理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一上来就玩这么大的吗？
“真的6啊！那，我们干了！”
包括林经理在内的五个参与游戏的服务员一块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光了里面的白开水，并纷纷将被子倒了过来。
殷绪泽坐在那里没动。
黎凌稍稍抬了下下巴，故意问他：“你怎么不吃？我记得刚刚她说了，我们两个若是输了，随便吃一样桌上的东西就可以。”
自打两人重逢以来，这还是黎凌第一次这么直白且毫不犹豫地盯着殷绪泽的眼睛看，没有一丝想要躲闪的意味。
殷绪泽缓缓拿起筷子，心里纠结到了极致。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自信满满地揣测出黎凌的目的了。黎凌到底是因为好胜心作祟想赢下游戏，还是他确确实实就是在试探自己？
到底输没输，殷绪泽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等了大约半分钟左右，殷绪泽用筷子随便夹起了一块蟹黄。
“继续。下一个是不是到我了？”
这口蟹黄没有蘸料，吃的过程也没有任何的仪式感可言，殷绪泽无滋无味地嚼了几下就咽了。
“嗯，你说吧。”
为了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黎凌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殷绪泽吃了。
这就表示，殷绪泽他输了，他没干过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曾经爱上过一位同性。
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黎凌的心情也比刚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至少在得到答案之前，自己没有做出任何越界的行为。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啊，那些玫瑰花是殷绪泽准备的，但不是送给他的，而是要送给别的异性的。
还好，那些花都被保存的很好，大部分花瓣也都还在。等他们回去了，黎凌打算第一时间把那些花全部还给他。
“我曾经，拉黑过我最在意的人。”
殷绪泽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已经不像是在玩游戏了；更像是，在与坐在对面的人进行着某种他人无法理解的暗中博弈。
一旁的林经理赶忙跟身边的服务员都使了个眼色，众人赶忙起哄：“啊！我们又输了，干了干了！”
“哇，感觉今天要喝不少水了。”
“这还是水呢，没让你喝那么多酒就知足吧。”
黎凌轻轻咬了下嘴唇。
他说，最在意的人。
是啊，不管怎么样，殷绪泽都是他从小到大关系最好的朋友。就算那些幻想以后都无法实现，这句话也还是解开了黎凌心里的一个疙瘩。
“别逃避了。”殷绪泽轻笑着说道：“吃吧。这一点我还是了解你的，你只会拉黑不停骚扰的微商或是代购。”
黎凌用筷子夹了一片生鱼片，细嚼慢咽了半天，心不在焉道：“继续吧。林经理，该你们了。”
“那我来想一个！”
林经理举起手，笑着说道：“嗯……我曾经，和喜欢的人出去约过会！”
虽然这对于二十多岁的人来说，基本上是一道送分题；可旁边几个服务员还是纷纷侧目，一言不发地盯着实则毫无恋爱经验的林经理。
看到两位客人都拿起了筷子，各自夹了一口食物吃了，林经理瞬间就慌了，忍不住在心底呐喊：
假的吧！？单从颜值来看，他们怎么可能没有经历过这件事？！
这位看着像大学生一样的男孩子就不说了，持有黑卡的客人应该是饭店的股东吧？他怎么可能没有出去约会过？？
“继续。”
一旁的服务员想了个更简单的，开口道：“曾经，我有一位关系非常要好的异性朋友！”
因为这两人长得就很受异性欢迎，应该都能赢！
服务员这样无比单纯地想着，然后看见桌子旁的两位客人又拿起了筷子，各自吃了一口食物。
“说起来，上学的时候，你的女生缘好像就一直比我好。”殷绪泽一边吃一边说。
“都是普通朋友，这你知道。”黎凌默默道。
“嗯。我知道。”
服务员：“……”
救命，这两人好难伺候。
一旁的女服务员忽然开口：“呃，我来说一个吧……我曾经，失眠到天亮。”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两人的反应。
最后，殷绪泽和黎凌谁都没有动筷子。
林经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终于让他们两个同时赢了一回了……
……
这游戏终归是为了活跃他们这桌的尴尬气氛。
一方面是让黑卡顾客对他们的服务感到满意，同时也为了稳住其他桌的客人，林经理赶紧见好就收。她将酒赠送给他们两人之后，带着那些游戏去了其他桌，让其他桌的客人抽奖参与游戏，赠送代金券一类的奖品。
黎凌十分开心地搂着那瓶红酒，对照着网站上的价格查了半天。
“高兴了？”
被这群服务员一闹，殷绪泽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多吃点，刚刚你都没怎么吃。”
“好！你先吃。”黎凌将红酒交给他，“我再去拿个饮料，有点渴。”
人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走路姿势看着都不一样了。
殷绪泽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一吃自助餐就想喝饮料，他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晚饭过后，殷绪泽带着黎凌去了附近的商业街。
这里也有许多小吃和当地的纪念品，但黎凌什么都没有买，只是拍下了不少照片，算是打卡。
“你要不要？我买来送你。”
殷绪泽指着一家精品店门外摆着的相框和相册，“你以前总喜欢捣鼓这些东西。”
“不要了。”
黎凌摇摇头，“搬家的时候我都被我妈骂了，说这些东西太占地方，还没办法丢，让我以后别再买了……等以后我有了自己的房子，再买也不迟。”
“你爸妈搬到哪里去了？”
“他们搬去了云城。那边夏天没这么热。”
“云城，挺远的。”
这一晚，黎凌终于能够像过去那样，不掺杂任何别扭的情绪地与殷绪泽正常地聊天了。
这么多年过去，一个人固有的习惯也会发生改变。
曾经有许多个瞬间，黎凌看到了某样事物，有什么感受，就会想着第一时间去跟殷绪泽分享。
然后，他就会陷入两人早已绝交的遗憾之中，无法自拔。这个喜欢分享的习惯，也就随着时间慢慢地消失了。
“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黎凌问他。
“不怎么样，还是家乡好。”
殷绪泽直白道：“那边的东西我实在是吃不惯。所以一毕业我就回来了。”
黎凌在心里掐算着时间，难怪他能经营起这么一家规模庞大的公司，原来他早就回来了。殷绪泽爸爸的企业在他们高中的时候上市了，从那时起，殷绪泽就成了一个富二代。
小时候挨打是另一回事，黎凌知道，殷绪泽跟他爸爸的关系其实一直都很不错。如今他开启了自己的事业道路，这其中估计他老爸也没少支持。
“你之前是不是在荣耀金融上班？”殷绪泽问他，“据我所知待遇不错，怎么辞职了？”
黎凌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你猜不到原因？”
“因为你知道我回来了，想来我这里打工？”殷绪泽忍着笑，看着他。
“不是啊！”
黎凌生怕他误会，皱眉解释：“是因为荣耀金融的老板，他去年不是突然挂了么……后续继任的人又比较癫狂，几乎完全推翻了过去的经营模式，不止压榨客户还压榨员工。那段时间很多人离职，也包括我。”
殷绪泽点点头，承认道：“嗯，这事其实我是知道的，当时我还去奔丧了。那位老板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个人慢悠悠地聊着天，步行回了酒店。
进了房间，一件被黎凌忽略掉的麻烦问题，铺天盖地般地向他袭来——这套房里只有一张床，今晚要怎么睡？
昨晚殷绪泽发烧，人基本处于半昏迷状态；黎凌这才敢爬上床，在不触碰到他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眯了一宿。
“我去洗澡了。”殷绪泽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轻声说了句：“我是病人。今晚我是不可能再睡沙发的。”
黎凌：“……”
对噢！还有这事儿！
之前在殷绪泽的别墅，他把殷绪泽关在了门外……
黎凌盯着沙发陷入了沉思。这东西昨晚他就躺过了，非常不舒服，但今晚的续命估计还要靠它。没办法，谁让殷绪泽病刚好呢？再坚持坚持，明天晚上他们就回去了，就可以睡他日思夜想的床了。
殷绪泽洗完澡出来，看到黎凌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默默道：“我们很久都没有通宵过了。”
黎凌：“？”
黎凌：“你生病了，通什么宵？”
大一的时候，他和殷绪泽经常通宵打游戏；然后第二天早晨顶着杀伤力拉满的阳光和死尸一般的身体，硬撑着上完上午的课程。
“当然是通宵打游戏。”
殷绪泽拿着手机，招呼黎凌进卧室，“卧室里也有电视。你不想打游戏，我们就看电影，最近有好多新电影。这电视可以投屏。”
黎凌觉得，也不是不行。而且最近上映的好几部电影他都还没顾得上看，就顺水推舟地跟着殷绪泽一块进了卧室。
不是他想要爬老板的床，现在时间还早，殷绪泽也还醒着，他也不是趁人之危……黎凌在心里乱七八糟地安慰着自己，想着这会去床上躺一会，应该没什么问题。
电视刚一打开，殷绪泽的手机还没连上，一段不知从隔壁哪个房间投屏过来的十八加的视频画面，赫然展现在两人面前。
默认的声音还巨大无比，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顿时回荡在整间套房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