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先生没有给琴酒提供很多情报,布置任务时对某些细节似乎也不是太在意,这给琴酒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如果发布命令的不是那位先生,琴酒一定会怀疑有人给任务动了手脚。
琴酒在酒店继续住了两天,等到组织把他的假身份信息发过来时,他才预备前往公司。
其实没必要这么多此一举。
琴酒看着手机里接收到的身份文件,不甚在意。
他对“杀气”和“同类”有天然的直觉,他不认为自己还需要在公司待多久才可以找到目标。
至于监视——
没有什么规定要求必须潜伏在目标身边监视吧。
他打算锁定目标后,无论是针孔摄像头还是窃听器,都给目标来一套,他只需要让伏特加开车,每天俩人在公司楼下和目标家附近尾随跟踪就行了。
这难道不比潜伏在目标身边更方便隐蔽?
琴酒点开文件,视线在身份名字处僵住了。
“……呵。”
他冷冷地嗤笑一声,意味不明。
姓名一栏里赫然写着“黑泽阵”三个整齐而熟悉的字。
那位先生究竟想做什么,居然用这个名字。
琴酒内心逐渐升起些不妙的预感,他感觉这个任务或许不能如他所愿的那样安稳结束。
文件里并没有给“黑泽阵”加太多多余的设定,年龄二十五岁——这个不重要,毕业于东京大学经济学系——这个倒是挺让人意外,他知道组织这样写一定是有把握叫其他人查不出错漏的。
其他的家庭背景,诸如年幼父母双亡,自小独自一人靠父母留下的遗产以及课余时间打工长大,高中就读于帝丹高中,成绩优异被保送东大……
一个性格坚强的优秀年轻人形象顿时就跃然纸上了。
和他本人可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琴酒确认了明天工作的报道时间,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机,同时叫酒店服务将自己前两天送去干洗的西装送上来。
今晚,他要为这次的任务提前扫清障碍。
——————
山本仁二住在米花酒店顶楼的高级套房里,其他几位合作伙伴昨天都已经坐上回国的航班了。
他打算在酒店暂住一晚,明天便回公司报销这一次的出差费用,重新回归正常的上下班作息。
此时是晚上十点,东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山本仁二坐在房间的阳台上,旁边的玻璃小茶几上摆着一瓶昂贵的红酒,他心情很好地哼着歌,看着外面的景色。
“这次可是为公司立下大功劳了,谈下不错的合作条约——升职应该还是机会不大,毕竟也差不多升到顶了嘛,不过以后在股东大会上,我有了史密斯先生他们的支持,大概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中年男人暗自揣摩着,一时间对未来多了几分向往。
突然,他听见一点细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嗯?”
他狐疑地回头看了看,房间空无一人。
“是浴室的水龙头没关紧吗?”
他猜测着收回视线,转头过来时,额头上被冰冷的坚硬触感压住。
山本仁二脸色僵硬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
由于他是坐着的,额头被枪抵着的姿势让他无法抬头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只能看见对方服帖的黑西装。
男人咽了咽口水:“……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啊……”
他说话的腔调颤抖,快要哭了似的:“先生,我们无冤无仇,是哪位雇佣您来的吗?”
“哼。”
他听见一声低笑,语气里是云淡风轻的残忍。
来人漫不经心地拉下保险栓:“山本仁二?”
这人平静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猫捉老鼠的戏谑:“的确无冤无仇,只是不巧,你看见过我的脸。”
……这听起来毫无回转余地的灭口宣言。
山本仁二脸都白了,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他最后的说话机会,语速飞快:“先生!您先听我说,我加入了一个组织,我还要为那个组织做事,我知道组织的名气很大,或许您也听说过——”
他绞尽脑汁想要让面前的杀手明白,自己也是半个里世界的人,也是有靠山的,不要随随便便把他杀掉啊!
“不过我昨天才刚刚加入,我,我也不了解太多,名字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如果不是那个丢失的u盘,他也不会冒冒然被拐进一个神秘组织。
“但,但是!我知道,他们组织是以酒的名字作为代号的!”
琴酒握枪的动作一顿。
“哦?”
他问:“你要帮这个组织做什么事?”
山本仁二飞快回答:“帮他们的一个成员潜入我们公司!”
琴酒沉默了。
这可真是该死的巧合。
他嗤笑一声,移开枪口。
山本仁二刚松口气,就听见一声枪响。
“砰——!!!”
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炸裂的声音。
只见旁边的玻璃茶几上红酒瓶被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玻璃散落一地,酒液的香味逐渐蔓延。
中年男人僵住身子,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陌生杀手慢慢俯下身子,一只手随意地撑在旁边的茶几边缘。
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银发绿眼,肤白衣黑。
山本仁二傻眼了:“……你!”
琴酒冷笑:“巧吗?”
他不紧不慢:“我就是你要协助的组织成员。”
山本仁二顿时话都说不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组织的任务。
他不是蠢材,立刻明白过来琴酒刚刚那一枪是在警告他。
山本仁二深吸一口气,勉强不让声音的颤抖太过明显。
“先生,我很抱歉,我——”
琴酒抬手,打断他之后无聊的辩白。
银发男人直起身,低头俯视着:“要不是你还有用……”
山本仁二只感觉自己心脏快要从喉口跳出来了,耳边好似响起一声讽刺的低笑,浅淡的硝烟气息飘散。
他呆呆地望着琴酒收起枪,从容地后撤几步到阳台边沿。
那双墨绿的眼睛如同闪着寒光的匕首,目光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划过,仿佛有火辣辣的生疼。
下一刻,身着黑西装的银发杀手便不见了踪影。
山本仁二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年轻杀手毫不犹豫翻过阳台边缘,一跃而下的背影。
动作干净利落,连长发在空中甩起的弧度都挑不出一点刺。
中年男人怔怔地望着早已经空荡荡的阳台,旁边还有酒水滴答的轻响。
半晌,他捂住心脏。
山本仁二久经社会沧桑的脸上,流露出某种难以抑制的惊喜和疯狂。
“这才是我憧憬的刺激。”
他喃喃:“这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
不是看不到尽头的笑脸迎人和阿谀奉承,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麻木的职场压制下的活着。
山本仁二好似一下子撕去了白日的伪装,暴露出表皮下疯狂的本色。
“这就是……”
他语气一顿:“那位,gin大人吗?”
“真是——"”
男人用吟唱咏叹调的口吻低声感慨。
“令人着迷啊……”
——————
次日一早,琴酒离开酒店,由伏特加开车送他去了铃木贸易公司。
铃木贸易公司,全称是铃木对外贸易股份有限责任公司,近几年在铃木财阀旗下地位水涨船高。
其公司内部制度比日本向来森严的前后辈上下级管理制度还要严苛数倍,公司上下氛围压抑至极,所有职员哪怕脸上带着笑容,也不知怎的总夹着几分郁郁寡欢。
不过琴酒的待遇不太一样,他是由公司炙手可热的高管山本仁二亲自领进去的,惹得周围的职员纷纷侧目。
琴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山本仁二过分真诚的模样,心里难得困惑。
这家伙这么会演,昨天那一枪不够刺激?
事实上是太过刺激了,直接把一个社畜逼成了狂热粉丝。
当然这些琴酒并不知晓,他脸色平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抬手示意某位絮絮叨叨的脸都笑开花的高管停下。
“可以了。”
琴酒淡淡道:“你去工作吧。”
“是!”
山本仁二眼神明亮得不可思议,他上次这么精神恐怕还是在大学毕业初入职场的时候吧。
待山本仁二走了以后,琴酒旁边的一个戴黑框眼镜的职员才慢吞吞凑过来,眼神怀疑地审视琴酒。
琴酒:………………?
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普通人了?
是他的气势不够骇人了吗?
眼镜职员打量着眼前表情冰冷的银发年轻人。
心里埋怨:“什么啊……看上去就是个继承家产的傻白甜富二代嘛,还是混血,混血很高贵吗?凭什么这家伙一来就这么大脸啊……”
他眼睛里的怨愤都要透过厚厚的镜片刺出来了。
这让琴酒都怀疑昨天晚上被枪指着的不是山本仁二,而是眼前这傻逼了。
远处的办公桌边,几个职员注意到这边的状况,互相窃窃私语。
“坚村又发神经了,所以说工作大半辈子还没升职就是有原因的吧……”
“这家伙情商也太低了,那银头发的一看就不简单啊。山本先生亲自带进来的,也就坚村那个傻逼……”
“他不是昨天还心情挺好的吗?你是不知道,昨天他接了个电话再回来之后笑得哟,死了领导都没他高兴。”
琴酒不知道其他人的议论,凉凉地瞥了这眼镜职员一眼。
自认语气还算委婉道:“走开。”
坚村植:“………………”
眼镜职员脸一下子涨红,眼神愈发怨愤,但多少还是被琴酒的眼神吓住,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一点前后辈礼仪都不懂的小鬼!”
他愤愤不平地想。
【芜湖第四话终于更新了!】
【这一话有琴爷吗!】
【欸嘿!是爆处组!】
突然出现的弹幕让琴酒眉头一跳。
“这么快……该不会又是画我的任务吧……”
他带着这样的怀疑点进第四话内容。
……似乎不是。
第一页依旧是彩页,画面上是两个勾肩搭背的年轻警察,长相有点眼熟。
琴酒稍微回忆了下,模糊的印象告诉他,这两人好像是第一话他狙击爆炸犯时在现场的警察,叫——什么来着?
第四话的内容看起来和他的确没什么关系,大概是说这两位警察路遇罪犯拿刀行凶,致使被攻击者当场身亡,然而奇怪的是,罪犯与被害人并不认识。
罪犯是一个普通的便利店老板,而被害人却是某家大企业的高管,两人无论是生平经历还是社交圈子都没有半点交集。
然而犯人行凶时露骨的恨意和杀气却做不了假。
在审讯室内,犯人对自己的犯罪行径全盘接受,但咬死自己是随机杀人。
两位警察对此感到怀疑,因为他们调查了犯人的便利店员工还有家人对犯人的看法,都说犯人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实人,不像是会拿着刀在街上随机杀人的疯子。
于是爆处组决定从死者入手,却发现死者未婚且父母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人际关系简单到除了公司的同事再无其他。
第四话的最后一个镜头就是两位警察出发,前往死者所在的公司进行调查。
“……这个镜头。”
琴酒目光凝固在画面里作为警察回忆的一栋企业写字楼。
怎么,有点熟悉?
这时,办公区靠近门口的地方传来一阵喧哗。
琴酒的位置恰好面朝门口,他本能警惕地抬头看过去。
就见那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
一个顺毛披肩,有一双狐狸眼,一个卷毛,戴着墨镜。
这组合,
是不是有点过分巧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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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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