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姜池……”

似近似远的呼喊像是隔绝在塑料膜外，姜池猛然睁开眼睛。

窄巷、十字石板路、以及周围怎么都无法看清楚脸的脚步匆匆的行人。

她做梦了。

意识到这点的姜池，视线抬高。

一位看不清脸的姐姐蹲在她眼前，嘴巴一闭一合，同时将手伸到她面前缓缓打开。

一颗蓝色糖果就这么塞到姜池的掌心。

糖果粘腻，放在手上的瞬间。

四周声音忽然散开，姜池第一次听清梦中人的话。

她说，“把它——吃下去！”

音落，糖果以诡谲的姿态弹跳到姜池的嘴边。

湿滑黏腻，这糖像是长根细长的爪子扣住她的扁桃体死死往喉咙内部钻。

*

2027年5月8号，上午06：50

正值早读课，高二六班的教室里嗡嗡作响回荡着混杂的背书声，丝毫看不出今天是百年运动会。

“咚。”

这时，后窗靠里的座位上，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干扰了这片区域的早读。

姜池面不改色地揉着磕到桌角的额头，同样缓解因做噩梦而产生的心悸。

又是那个梦。

不知道是快升高三了压力大的原因，最近姜池频频梦见怪异梦境。

以前是晚上做梦，现在白天小憩时都能梦到，唯一相同的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被这梦吓到。

啧。

“之：代词、助词‘的’……”前桌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越发靠近，随后迅速小声问，“欸，你说老孔什么毛病，七点钟就集合了这会上什么早读。”

姜池翻开书本静心，权当没听到。

“谁说不是呢！”姜池的同桌曹鑫身体前倾，一边捧着语文必修四一边把话接过来，“你就问问这个点谁能静心背书，这不是事倍功半嘛。”

前桌的同桌盛年年同样后背靠近，压低声音说：“听说老孔有意学隔壁高三，想运动会两天天天解散前来个小测——”话音未落突然拔高，“——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一定是老孔来了！

窃窃私语的三人身体僵住，嘴巴迅速换一套说辞。

“之：代词、助词‘的’……”

“廉颇老矣，尚能……”

班主任孔寻满意地扫视一眼班级，随即拍手暂停早读：“百年运动会开幕式马上开始，所有人七点半楼下集合，需要表演的同学们最后再……”

……

08：00

临江市第一中学百年运动会的开幕式开始，各班不同的特色表演将整个露天操场的气氛烘托极致。

作为全女高中也是国内唯一一所成功创办百年的全女高中，此刻现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各色气球和七彩彩虹炮齐齐打上天空，来自市教育局的宣传人员不停拍摄照片以及进行随机采访。

随着学生主持人一句：“请参赛的运动员们提前在检录处检录。”

运动会正式开始。

塑胶跑道旁人山人海，围观人正为参赛选手奋力呐喊，演讲台上的各班文艺委员此刻手拿话筒一句接着一句赞扬运动员们，巨大的嘈杂声导致孔寻找人都十分困难。

“你们有没有看到曹鑫？”

被问到的同学们纷纷摇头，“没看到。”

孔寻很着急，“马上就是女子四百米接力跑，这种时候乱跑要叫我去哪里找人！”

“老班，她会不会在厕所啊？”

盛年年提出疑问。

“懒驴上磨屎尿多，盛年年你去找一下。”老孔边说边掏出手机给体委打电话，“体委你先带剩下的同学前往候场区，我马上到。”

“其他同学你们写加油词就在补给棚里写，如果热了就回班级或者宿舍，要去其他地方提前给我发消息。”

08：20

“嗡嗡。”

学思楼二楼末尾厕所格里，突然传来老式翻盖手机的震动。

姜池收回乱飞的思绪，打开一眼。

微信有一条来自班级群推荐的好友申请，备注写着：同桌你在哪？

姜池略过这消息，刚系好扣子，厕所门忽然被人踢了一脚。

“曹鑫，是不是你在里面？”

“老大，曹鑫在这里！”厕所外，扎着双低马尾的女生翻着手机，喊道，“但是，老孔安排人来找她了。”

闻言堵在厕所门口的三个女生面上有些慌乱。

“什么！老孔不会以为我们搞校园霸凌吧！”

“不能吧！我们就是想找她问个事情也算80吗！”

老大一把拨开散在眼前的碎发，直指厕所第一格，“急什么，我们欺负她了吗？”

被她们指着曹鑫局促地低着脑袋，弓着背，无措抓住裤子摇头。

老大摊手：“你看，她自己也说没欺负，再说了我只想问问她今晚小测可不可以给我抄抄！”

“但是老大，我们把正在上厕所的同学堵住也……也不是好学生吧？”低马尾忧心忡忡。

“你怕什么，这是女校，就算她不穿裤子走出去又怎么样~~~”

“砰！”

第一个门被踹开，惊得老大话音拽个弯，她不满回首，愤怒的目光刚好撞进一双斜长眼睛里。

身形修长，略显单薄的身体裹在宽大的校服里。顶着一头狗啃似的短发，对方从她们面前径直走过。

等认出眼前是谁，老大几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立马噤声。

“哗啦——”

姜池任由水流冲刷手指，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走？”

几人如梦初醒，慌不择路地朝门口跑去，落在最后的低马尾女生吓得连关门都轻手轻脚。

曹鑫收拾好后，满眼感动：“姜池，谢谢——”

“——咚咚。”

毫无预兆地，心跳声骤然放大，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耳膜都跟着鼓胀。

那双斜长的眼睛忽然抬起，通过镜子与一旁捂着心口的曹鑫视线相撞。

姜池转身：“你也听见了？”

因突然加速的心跳，曹鑫脸色惨白，艰难地朝门口挪去：“什么？等会儿再说，我好像被吓到，心脏特别不舒服，得请假回家。”

“我也——”姜池眼前视野变得模糊，所在的空间被拉长拉短逐渐扭曲。

她踉跄一步，伸手撑住盥洗台才勉强站稳。

“姜池，你怎么在这里？运动会结束了！”神情恍惚间，盛年年找了过来并且扶住她说，“你是不是不舒服，那等会小测验要不要请假？”

姜池侧头看向窗外，本该艳阳高照的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松开。”姜池不喜欢别人靠近，盛年年顺势亮出发完消息的屏幕，“已经给老孔发完消息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谢谢这位同学突如其来的热心。

“不用。”

拍着有些沉重浑浊的脑袋，姜池跌跌撞撞走到走廊。已经结束运动会的市一中此刻万籁寂静，高二高三年级教学楼灯火通明，远远望去每个窗户口的同学们都在伏案疾书。

姜池揉完眉心双手插兜，神色自若地穿过教学楼，推开校门口的小门，走了出去。

……

市一中处于临江市的边缘地带，附近除了高楼耸立的大厦和小区，还有一批被圈在绿铁皮后的老房子们。

作为市一中的特困生，姜池父母双亡，与年迈的姥姥相依为命，住在这片老小区里。

老小区的水泥房屋矮小，楼栋破烂，只有巷口电线杆绑了个太阳能灯。或许因为她没上晚自习，往日刚到灯下就能听到邻居家吵闹声，但此时巷口安安静静。

姜池脚步轻快地走向巷尾那栋三层自建砖房。

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来到顶层，推开302的门，一股老房子独有的潮湿气味扑面而来。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带着老花镜闻声转身，手上的针织线还没放下来，就被抱了个满怀。

“哎—呦，怎么了？”老奶奶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拍着她的背，“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上学吗？怎么回来了？被欺负了？”

“没有。”

姜池坐在她的对面，顺手打开桌子上的台灯。

“那是不是饿了？姥姥给你下好面条了。”老奶奶取下眼镜。

姜池揉着还有些发酸的太阳穴，视线跟着姥姥移动：“大概没睡好。”

老奶奶边从厨房里端出西红柿鸡蛋面，边说：“那吃完好好睡一觉。”

“好。”

姜池起身去扶她，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面前的面条。

海口大碗盛了满满的面条以及沾满油脂和香菜末的煎蛋。

“这是……给我的？”

老奶奶面带笑容：“是，快吃吃看。”

可这里有香菜啊，姥姥怎么会……

眉心微蹙，姜池正准备讲话，门口有人呼喊：“刘秀珍。”

是邻居林家香，一个长相秀气十分能干的大妈。

大妈手拎着装上三两个苹果的塑料袋，就这么站在门口拉着老奶奶聊着干巴巴的天。

“刘秀珍你吃了吗？”

“吃了面，你吃了吗？”

“吃了苹果，给你带点补补。”

“感谢哦。”老奶奶聊着聊着，忽然叹口气，“你们今天又有动手？”

这句话似乎触发了关键节点，林家香一扫面上秀气表情狰狞，步步紧逼：“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老人后退几步，表情迷茫：“不是，我没有。”

“什么没有！”林家香听不进去，吼出来的话一声更比一声高。

“你是不是认为我打不过他？”

“你也想害我？！”

吼着吼着塑料袋里忽然一道银光闪过。

不好！

姜池猛地起身。

银色的刀刃在空中滑动，随即在老奶奶浑浊的目光下直直插进血肉。

鲜血飞溅。

林家香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刀——

那把原本要砍向老奶奶的刀，此刻却成了结束她生命的凶器。

而失手造成这一切的姜池，瞳孔骤缩，沾满鲜血的双手微微颤抖。

她——

杀——杀人了？！

让会杀的先杀，让敢杀的先杀，让先杀带后杀。

大家好，这里是新文全女高中

[比心][比心]

各位高雅人士，请品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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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