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

等那股气味消散了，曹鑫这才回过神。

她很想继续把这里当成梦境，但背部火辣辣的拖拽痛感，如同重锤，轻易击破她自欺的妄想。

如果不是姜池关键时刻拉住了她，她就——死了！

恐惧、从心口蔓延，将她的口鼻沉没，逼出泪光。

曹鑫不敢睁眼哭，努力平复心情最终也只能勉强哆嗦着问：“刚……刚是………科科幻片里的怪物吗？”

姜池不看电视剧：“不知道。”

“怪物吃人，操场上那些同学还能……活下来吗？”曹鑫捂住默默流泪的眼睛。

黑暗的教室里，随着这句略显哽咽的话，悲伤悄然弥漫。

话说的是同学，实际上说得是自己。

真的能活下来吗？

真的能——

“能。”

姜池双手紧握，控制住不要颤抖。

她不怕，也不能怕。

犹豫害怕只会败北，果断才能拥有无限可能。

“不要被看到。”她的话打断这股悲伤，“操场那些怪物好像依托眼睛确认猎物，如果能避开和那些眼睛对视，就能躲开危险。”

“当个瞎子，从这里活着出去。”

这句话不单是说给曹鑫听，更是说给她自己听。

怪物行动敏捷，对幸存者反应速度要求不低。这种时刻，她最好在保证自己活着的同时尽快赶到姥姥身边。

姥姥需要她。

学思楼整栋都是高二年级，每个班布局完全一致。

勉强辨别出教室的物体形状后，姜池缓缓起身。

“你去哪儿？！”处于高度紧张的曹鑫，在听到对方的动静时瞬间紧张，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后又立刻慌张。

她害怕，很想哭又不敢哭。安静且漆黑的幻境中，一点点声音都异常明显。

“簌簌。”

这是书本摩擦摆放的声音。

“嘶——啦。”

这是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咚。”

一小包饼干精准砸到了曹鑫的怀里。

“你不饿吗？”姜池说话了。

高中生没别的，就是饿得快。

早上六七点吃的早饭，每到第三节课左右必会开始饥肠辘辘。

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会选择小卖部也有部分人会选择自己从家里背点小零食。

意识脱离高压的氛围，身体这才发出饥饿预警。

曹鑫手足无措：“饿，但现在这个能吃……吗？”

她不知道在担忧、恐慌、焦急什么，她只知道事态轻重缓急，她——

“我饿了。”

姜池略显暗哑的声音响起，像冬日薄荷糖立刻给人带来冷静。

她很饿，需要补充食物。想要活着，更需要补充食物。

曹鑫攥紧饼干：“谢谢，但这个饼干……”

“偷的。”

摸索着拆开从储物柜里翻出来的饼干，姜池在黑暗中咔哧咔哧地咬起来。

曹鑫从校服口袋里翻出两张纸币，对比出其中一张比较短的丢在教室地上，含泪吃着饼干：“嚼……呜呜……这怪东西不会只有学校才有嚼，还是嚼呜呜呜已经覆盖到全市全社会呜呜呜？”

“呜呜呜我好想打电话给警察，可手机从刚刚开始就没有信号了！”

对方的最新款手机也没有信号？

所以，不是她老式手机的问题，可……难不成是……天上卫星的问题？

姜池的下眼睑疯狂跳动：“做个最坏的打算，如果这场灾难是面向全国、全球呢？”

呜咽声戛然而止。

在漆黑一片的教室里，曹鑫第一次睁开眼睛，说：“那在我被吃掉前要好好活着。”

“存，吾顺事；没，吾宁也。”①

“姜池，你呢？”

“你好冷静，看着你我都有点点不害怕了。”

“你胆子好大都不怕那个怪物，直接carry全场！”

“咱还挺前卫，这就赶上世界末日了？！”

姜池：……

很好，那个“唐僧”又回来了。

她真多嘴。

吃完手上最后一块饼干，人也冷静的差不多了，姜池拍手站起来：“暂且不管其他，一楼教室里操场太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曹鑫明白：“你想出去？”

“出去？！你疯了吗？！”一道低吼声从隔壁传来，随后又像是知道会惊到其他东西，又立刻压下来。

有人！

姜池一脚踢掉拖把头，反手拿着棍靠近后门。

隔壁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到耳边。

“……都怪你，要不是为了堵份小抄，我这会肯定跟着郝姐在网吧了，怎么会被困在这个地方。”

“怪我？你可以真有意思，不是你担心那个怪胎告状，非要躲在楼梯口准备吓唬她？！”

“到底谁有意思，搞笑呢江婉婷，我让你的试卷给我抄，你非要怂恿我去堵曹鑫……”

……

“是周蝶和江婉婷。”曹鑫拽着扫把棍，悄悄压低声音靠过来。

“就是厕所堵我的那些人。”

姜池不喜欢别人靠太近，侧身让开：“怪胎是谁？”

“额……”曹鑫尴尬地抠着墙壁，弱弱解释，“这个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狐假虎威威风八面……”

“是我？”姜池略显疑惑。

“我能解释！”

“她们说你，既不像好学生，也不像坏学生……”

曹鑫声音越说越小：“但，这都是那群人的刻板印象。”

“嗯。”姜池不以为意，她没兴趣听。

隔壁又吵了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不能再这么吵下去了，免得吸引到不必要的麻烦。

姜池抬手，拖把棍狠狠地敲在后黑板上。

隔壁的声音骤然消失。

解决了。

姜池起身，根据记忆在墙壁上摸索着，在顺利摸到流动红旗后，没有丝毫犹豫勾下来绑在眼睛上。

“你就准备好了？”

说是一回事，真要现实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起码现在的曹鑫，还需要再酝酿一下。

“这就出去了吗？你一个人吗？”

她不敢跟着去，又怕姜池一去不回。

曹鑫握紧棍子，企图给自己增加些勇气：“电影里这种情况下，一个人是……是很危险的，而且到了晚上说不定怪物会变得更加棘手。”

“我们暂时不清楚情况，一个人真的很危险。”

一句话翻来覆去没个重点。

姜池揉着有些发痛的眉心，道：“如果有情况，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谢谢！真的太谢谢了！”曹鑫不好意思点头，但随即又很好奇，“你是不是很着急想搞清楚状态，但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这才过了半天。

哦不，准确来说，最多才过了一两节课。

姜池侧头，目光无神落在对方身上。

她说不清楚。

异样天气、吃人的怪物、可能面向全国的灾难，除了刚刚得知的那条‘怪物根据眼睛来猎杀’规则，剩下情况她一无所知。

硬要说的话，她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毫无底牌提前出去冒险。

但，比此刻心头更多的是一种没由来的不安、恐慌，催促着身体行动。

姜池深吸口气。

再者，她还要去找姥姥。

总要出去的，早去晚去都得去。

她在盯着她！

她怎么一直在盯着她！

那双斜长的眼睛即使此刻被遮掩得严严实实，可曹鑫还是莫名感觉被阴恻恻地盯着。

盯得她心里发慌，盯得她不适应的想挪动身体。

下一秒，曹鑫听到了句令她浑身发寒的话。

“忽略不确定性，是会成为怪物的嘴里的食物。”

“还是，你认为下次的你还能被救？”

……

没想到能把人吓得瑟瑟发抖。

姜池抿着唇推开门，离开教室。

初步判断，操场的怪物是只要对视就会被链接捕捉，并且没办法根据声音捕捉她们。

那如果她从眼罩缝隙里对视，又或者不对视仅用眼角隐隐约约的余光辨别，也会被链接吗？

她想实验一下，

同时，她需要找个趁手的武器。

姜池拎着木棍一边小心翼翼的探路，一边根据地形在脑海中绘出整个学思楼情况。

学思楼一共五层，一层三个班。二班、五班、八班以此类推，中间班级的有一个延伸出去的长廊和对面的勤勉楼衔接。楼栋两边有教室办公室以及厕所或者茶水间，左侧的楼梯旁是茶水间，右侧的则是厕所。

由于是全女高中，教学区所有厕所没有男厕所只有女厕所。

姜池默数二十一个数，顺利闻到了一股甜腻的玫瑰香。

又回到厕所门口。

姜池目不斜视路过六班，直奔另一个楼梯旁的办公室。

昨晚晚自习老孔收到同学举报，收走了502寝室的管制物品——棒球棍。

按照今天忙碌程度，这个东西一定还在她的办公桌下。

办公室很安静，除了门口墙壁上挂着钟表在尽职的响着“嗒嗒”声，再没有任何动静。

已经拿上棍子的姜池，想了下连着钟表一起取下来。

开门，她嗅着浓烈的玫瑰香确定方向，单手在墙壁上滑动以确认方向。

墙壁光滑。

刚刚翻新过的百年老校，不仅给墙壁批刮腻子上了瓷砖、换了高端窗户和灭火器、还挂上了最新的名人名言……

指尖擦过名人名言的塑料相框，塑封过的kt板子被划拉出声响。

“咕……”

一丝细微动静被她的耳朵敏锐捕捉，脚步停住。

有东西。

是什么东西？

“…… 咕唧……”

像……

……像鲶鱼挂着甩不掉的淤泥在涌动，古怪又小声。

是——

手指摸上去了。

板平的页面鼓起了一个个小小的半圆弧度，里面的圆球随着指腹移动而滚动着。

——是眼睛！

挂在墙上的名人名言，长了眼睛！

靠！！！

名人名言孔某——这眼睛单是给我一个人，还是别的名人都有？

①张载《西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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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