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有希望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不禁有些愕然,在这般恶劣的天气里出海,除了他们不要命,竟还有第三个人。
但他的登场方式也是够拉风的,相比他们二人落汤鸡似的狼狈,对方的状态简直就是“衣角微湿”,主打一个优雅永不过时。
守护在身侧的快龙身躯微微前倾,仿佛随时准备战斗。
无论是培育得极其出色的快龙,还是他周身的气场,都压迫感十足——想来他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位先生...”大吾不动声色地挡在鹤见有希前面,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警惕,“您的快龙看起来很紧张。”
男人闻言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快龙:“放松点,老伙计。”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莫名让鹤见有希觉得熟悉。
当男人向前迈步时,鹤见有希不自觉地往大吾身后缩了缩,对方的身形实在高大,走近时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吓到你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男人突然蹲下身来,与她平视,“这个给你,就当是我的歉意。”
说罢,他将披风取下来,动作轻柔地为她披上。
披风不合尺寸,下摆拖到地上。
鹤见有希觉得自己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而这份莫名的关爱却能将湿漉漉的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轻声地喃喃:“谢谢您。”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无措,大吾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们还是先随原住民找个地方休息吧。”
男人缓缓起身,目光在大吾握着鹤见有希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快龙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变化,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
“当然,”男人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让这位小小姐生病...”他的视线扫过大吾仍在滴水的银蓝色发丝,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就是我的不对了。”
三人之间气氛微妙,已经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
“有希,没有胃口也多少喝一点暖和身子吧。”大吾将冒着热气的木碗递到她手中,还贴心地垫了块方巾防烫。
比起刚上岸时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和火烧般的肺部灼痛,现在确实好多了。
她小啜一口,浓郁的鱼汤滑入喉咙,暖意顿时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百骸。
“Yuki(发音)是你的名字吗?”
突如其来的低沉男声惊得她手一抖,汤碗倾斜的瞬间,大吾的手已经稳稳扶住碗底。
男人不知何时凑到篝火另一侧蹲坐下来,跳动的火光在棱角分明的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们此刻的距离很近,她才发现对方的瞳色居然不是纯黑,而是和她相同的灰。
“啊,是的。”鹤见有希下意识往大吾那边挪了挪,肩膀贴上他结实的手臂。
这个下意识的依赖动作让她自己都怔了怔——曾经的关都之旅,她是一个人,如今竟会自然而然地依赖他人。
“怎么写呢?”男人突然在她面前摊开手掌。
鹤见有希微微怔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表情几乎没有太多变化,面部肌肉的牵动总给人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但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炯炯有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热切。
“您...”鹤见有希注意到他略显僵硬的脖颈上,有一道几不可见的细纹。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个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那种温和中带着热切的模样。
“我似乎又吓到你了,”他的嘴角努力扬起一个弧度,但那个笑容却像是被什么束缚着,无法完全舒展,“我的名字是昂,是一位冒险者,追寻着当地的传说而来。”
昂展露的善意让鹤见有希放下些许戒备,毕竟她披着他的斗篷御寒,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便是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的掌心。
“Yuki的发音一般会认为是‘雪’,象征纯洁与自然...”她在蜜糖罐中长大,从不吝啬分享父母对她的爱意。
指尖划过第一道纹路,父母为她取名时寄托的是......
“幸福与希望。”昂突然接话,宽厚的大掌微微颤抖,仿佛承载着这个名字的重量,“是这样写吗?”
鹤见有希震惊地抬头,正对上昂深邃的眼眸,那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却莫名让她鼻尖发酸。
大吾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注意到昂每次说话时,面部肌肉的牵动带着微妙的僵硬感。
毫无疑问,对方的脸上有伪装,所以无法完全模拟自然表情。
一个连真面目都无法显露的人,名字又怎么会是真的呢?
自他出现,大吾就从未放下过戒心。
“莫非村庄内石壁上的图文.....描述的就是昂先生所说的传说?”大吾的声音突然插入,想要试探对方的来意,“与村中长者所说的神怒又有什么关联?”
篝火突然“噼啪”爆响,火星四溅。
昂的瞳孔在火光中骤然收缩,这个细微的反应没有逃过大吾的眼睛。
“这位先生很敏锐,不知道可以有幸认识一下吗?”
大吾简短地回答:“我是银,来自丰缘的旅人。”
昂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过长的时间,最后轻笑一声:“很特别的名字呢。”
过了一会,他暗下眸子,依旧笑着,语气却沉了下来:“这个天气出海是不是太冒险了呢?特别是带着这么一位小小姐。”
大吾的指尖在碗沿收紧,指节泛白。
“是我自己要来的啦!”鹤见有希突然插话,声音清脆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昂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出声,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年轻的训练家追求冒险,勇气可嘉。”
鹤见有希不是没有听出对方口中的指责之意,可他们在这里又不是为了吵架,怎么现在关心进度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直截了当地问:“所以是什么传说呢?”
“你们知道波导吗?每个人都拥有的一种生物能量,常被人误以为是超能力或心灵能量,但其实是经过锻炼的人和部分宝可梦才能操控的生物能量震动。”
“而在神奥水脉市的图书馆内记载,曾有一族协助神化解灭世之灾。神明赐予他们恩赏时,他们却贪求更多——”昂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们生来便能驾驭波导,异于常人,因而与神明争辩:为何人的生命短暂如蜉蝣?他们渴望....与神同在。”
这不就是宝可梦版的求仙问道?
“神怜世人,又怎么会偏爱他们?”鹤见有希差点笑出声,但昂凝重的神色让她咽回了调侃,“啊?不是吧?真答应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神许他们悠长的寿命,却非永恒,并划出神域作为他们的领地。”
大吾忽然开口,声音冷静而锐利:“你先前说你追寻传说而来,这个岛上的居民难道就是.....”
回答他的不是昂。
先前村中的老者拄着骨杖缓步走近,杖身上的古老纹路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我们是神之裔民,因先祖犯下过错,被从天幕之上流放至此。”
鹤见有希猛地睁大眼睛。
原来如此!他们口中的“神怒”,并非海神洛奇亚的怒火,而是来自天幕之上的族群——
一群享有悠长寿命,又身赋神通,自诩为神的家伙。
哈,真是太好笑了。
鹤见有希还是忍住了,又问:“那你们就一直在这里,没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片岛屿,就是我们的赎罪之地。”老者枯瘦的手指骤然收紧,“罪孽未清,何以离去?”
大吾凝视着老者布满皱纹的脸庞,不禁思索,究竟是什么罪,至今无法赎清。
海风呜咽着穿过古老的村落,篝火在风中明灭不定。
昂毫无顾忌地嗤笑一声:“真的是这样吗?”
老者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骨杖重重敲击地面:“我们不欢迎外来者,‘神怒’平息后,你们尽快离开吧。”
周围几个村民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他们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什么。
*
夜深人静,潮湿的海风从木屋的缝隙中渗入,带着咸涩的气息。屋内仅有的三张床铺并排,干草在身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鹤见有希蜷缩在最里侧的床位上,薄毯下的身体绷得笔直。
她能清晰地听到大吾躺在身侧均匀的呼吸声,他刻意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在她翻身时立刻绷紧背脊。
实在是太近了,只要她稍微舒展手臂,就能触碰到他。
而更令她在意的是来自隔了一张床位的视线。
昂半倚在墙边,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月光从窗缝漏进来,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那双与她如出一辙的灰眸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像是潜伏的狼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睡不着?”
大吾突然压低的声音惊得她睫毛一颤,不知何时他已经侧过身来,银发垂落在枕上,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窗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昂换了个姿势:“要不要听个睡前故事?”
大吾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这个自称“昂”的神秘男人对鹤见有希展现的善意太过刻意,在身份和目的都不明朗的情况下,他绝不会放松警惕。
“不必了,她现在更需要休息。”
大吾的手突然覆上鹤见有希的手背,触感温暖而坚实,莫名让人安心。
“你安心睡吧,”大吾的声音放柔了几分,银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依然明亮如星,“我会注意所有异动。”
【如果有危险,我会保护你。】
超梦的心灵感应冷静而可靠。
鹤见有希终于缓缓闭上眼睛,两个男人的视线在昏暗的屋内交锋,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三个人的心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交织,各自怀揣着不能言说的秘密——
关都新秀,揣着001-0493图鉴的宝可梦,拥有神兽的她掌握着轻易颠覆世界的力量;来自五年后的丰缘冠军,隐瞒身份,捏造假名,身怀使命想要更正偏离轨迹的过去;剩下一个身份更是成谜,似乎知道很多秘密,气势凌厉却莫名友善,至今不知他真正的目的。
但鹤见有希心知肚明,当黎明到来时,等待他们的或许不是答案,而是更深的谜团。
三人小队只有妹是老实人,真皮真名[狗头]
唯一的挂笔,是一个外表只有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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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神之裔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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