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凌震以为在楚巽身边能够睡踏实,是因为他身上和被褥间的苏合香气,可是后来楚巽长时间不用苏合香,那股淡淡的气味儿早已经消散了个干净,但凌震仍旧可以在他身边安睡,这才让凌震发现他之所以能够在楚巽身边好睡,并不是因为什么苏合香,而是因为楚巽本人,因为他这个人让人觉得安心。
冬去春来,周而复始,八载光阴在两人朝夕相处中倏忽而过,小凌震一转眼就从一个孩子变成了十五岁的少年郎,身姿挺拔,肩背宽阔,眉目舒朗潇洒,是个很讨人青眼的俊朗模样,颇有几分凌德将军当年的风姿。
这几年凌震跟在楚巽身边学习,医术和功夫都学得不错,唯独在读书方面不是太肯用心,楚巽说过他几次,后来也就放任自流了,因为他也没想着让凌震去科考入仕,或是封侯拜相,他反倒是更乐意随着凌震的性子来,凌震喜欢什么就学什么,从不强求于他。
这日清晨,凌震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下练剑,豆包照例在他身边凑热闹,跑过来跑过去,只不过八年时间过去,豆包已经从小小的一只变成了大大的一只,直立起来快到凌震的胸口,弄得现在凌震和楚巽都快要抱不动它了。
近几年凌震的功夫练得愈发纯熟,自然不会像当年那般因为豆包在一旁打扰就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凌震一心两用,一边练剑,一边留意着豆包的动作,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豆包这个不老实的居然爬上了他身后的梧桐树!他当即停下动作,扭头去看,心里担忧豆包那个体型,怕是上去容易下来难,更何况昨夜刚下过雨,那树枝树干上都是一片湿滑,那贪玩儿的猫不摔下来还怪。
果然,豆包的后爪子一滑,险些掉下来,弄得它不敢再动,只好扭头眼巴巴的看着凌震。
凌震无奈,只好放下手中的剑,脚尖轻点,在石桌边缘借力,纵身跃上大榕树,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豆包横抱在怀里,嘴里数落道:“叫你贪玩儿,今日我要是不在,看你怎么下去,中午罚你不许吃饭,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再胖就没人能抱得动你了。”
豆包的体型着实太大,凌震要把它抱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抱着豆包,想直接从树上跳下去,结果很不幸的,凌震这个猫主人竟然步了自家猫的后尘,在树上脚滑了一下,从树上掉了下去。
“啊啊!阿巽哥哥!——”凌震被吓得本能的闭上眼,扯着嗓子大喊。
楚巽原本正在仓库里清点整理药材,听到声音后急忙出来,然后就看到凌震和豆包从树上坠落的一幕。楚巽心里也慌了,不过却只有一瞬,他单手一甩衣摆,纵身上前,于半空中将凌震和豆包稳稳接住,而后缓缓落在地上。
站稳之后的凌震自觉自己闹了个大笑话,有些不好意思看楚巽,只是低着头道:“谢谢阿巽哥哥,我......”
“你好端端的,爬那么高做什么?”楚巽并没有责怪凌震不知轻重,而是唇角挂着浅笑问道,因为他知道凌震小时候就不是那种贪玩调皮的孩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自然更不可能毫无原因的爬树。
凌震弯腰将豆包丢在地上,噘着嘴道:“刚才豆包跑到了树上,我怕它掉下来,所以上去抱它,谁知道......”
“谁知道豆包没掉下来,你自己却掉下来了,是不是?呵~ 你呀~ ”楚巽无奈,却也么多说什么,只是弯腰将豆包抱了过来,将方才手心里沁出的冷汗揉在了豆包的皮毛上,而后对着一只猫道,“原来是你这不叫人省心的小东西,连累你阿震哥哥险些又摔断腿。”
“还好阿巽哥哥功夫好,接住我了,不然我就又要在床上躺着了。”凌震心有余悸地说道,边说边看着楚巽,清澈眼眸里是盈盈笑意。
楚巽回望过来,嘱咐道:“以后要小心一些,我可不想我那治腿伤的药再用在你身上了。”
楚巽如今已经二十有五,他大哥在他这个年纪早已经儿女成双,但楚巽却一直对婚娶之事不大感兴趣,他母亲柳颜每每提起此事,都被楚巽以二哥尚未婚娶,或是凌震年纪尚小为理由给拒绝了,他总觉得若是将两个毫无情意之人硬捆在一起过日子,那实在是一种煎熬,虽然勉强可以做到相敬如宾,却未必能够白头到老。
楚巽将豆包教训了一顿,然后就放了它,起身继续去仓库里整理药材。凌震站在原地,扭头看了一眼石桌上的剑,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于是便亦步亦趋地跟着楚巽来到仓库里,帮楚巽一起整理药材。
楚巽磨刀不误砍柴工,一边整理药材,一边考凌震,每拿起一样药材都要问问凌震这药材的xing状和功效,而凌震也不负所望的对答如流,将楚巽所教的内容记得一字不差。
考完之后,楚巽笑着不经意问道:“阿震以后也想行医救人吗?”
“我......”凌震犹豫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回答楚巽可能会不愿意听。
楚巽等了半天,没听到凌震‘我’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便回头望着他道:“怎么?”
“我想......从军。”凌震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楚巽,等着他沉下脸色来。
但楚巽的脸色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问道:“为何?是因为凌家的案子吗?”
“不单单只是凌家的冤案,还有......”凌震长长吸了口气,接着道,“我凌家世代从军为将,镇守边关,我不想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
楚巽平静地问:“行医救人也算庸庸碌碌吗?”
“自然不是!”凌震害怕楚巽误会他的意思,着急解释,但越着急越是言不由衷,“阿巽哥哥医术高超,自然不是庸碌之人,只是我却很难达到像阿巽哥哥你这种程度。”
楚巽微微叹气:“阿震,我以前和你说过,医术无分贵贱,更不能视其贫富而区别对待。只要能够治病、能够救人,那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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