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楚巽在一旁站着，看到萧景这副模样，本来想劝他几句的，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况且，楚巽还真说不好萧景这是真的在难过自责，还是只是在做戏给他看，毕竟先帝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他萧景又是皇室中人，手段谋略都绝非一般，这样一个人，是很难让人看得清他内心究竟是怎么样的。

楚巽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衣摆跪在了萧景面前，叩首道：“草民恳请殿下，为凌家洗雪冤屈。”

“阿巽你先起来，”萧景起身，上前一步，把楚巽扶了起来，说道，“这些证据摆在眼前，本王自然不可能视若无睹，你放心，此事本王定会还凌家一个公道。”

“多谢殿下！”楚巽有些难掩激动，情真意切地又跪了下去，给萧景行了个大礼。

楚巽知道，倘若此刻凌震在这儿，可能会对萧景感激的无法言喻，然后发誓对萧景誓死效忠。因为凌震就是这样一个人，爱憎分明，更何况这还是为凌家洗雪冤情的大事，他自然会对萧景感激万分。

萧景不厌其烦地再次扶起楚巽，而后将那封先帝密旨妥善地收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仆妇模样的人急匆匆走进来回禀道：“殿下，王妃她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王妃醒了？！”萧景说话的时候便已经跨出了脚步，走了两三步之后，他才想起楚巽还在这，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道，“阿巽，我......”

楚巽表示十分理解地浅浅一笑，而后说道：“殿下快去看看王妃吧，我就先回去了，若王妃有任何不适，就派人到本草堂告诉我一声。”

“好，那我先过去了。”萧景应了一声，冲楚巽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便走了，脚步身形带着些欣喜和急不可耐。

楚巽从英王府出来之后并没有走他平时经常走的那条近路回去本草堂，而是绕了一条远路，打算和正在巡城的凌震来个‘偶遇’。

京城原本白日里并没有官兵巡城，只有在宵禁的时候才会有巡防营的士兵在城中巡防，但现在乃是非常时期，金銮殿上的皇位空着，英王把持着朝政，所以为了防止有什么不轨之徒寻衅滋事，英王特地安排了一部分人在城中巡视。

凌震所在的巡防营被分成了十班，每班二十人，在不同时段巡视不同的地点，今日凌震所巡视的地方则是京城南市。

南市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齐聚，又因为年关将近，所以格外热闹，也格外混乱，从这里的人群当中挤着走一圈出去，能把人挤出一身汗来。不过好在这些平头百姓们到底是忌惮着官兵的，见到有巡防营官兵走过来，便早早的腾出了地方，以便让官兵们顺利通过。

凌震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目不斜视地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这半年来他的身形又窜高了不是，比起一般人要高出半个头，所以，他很容易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鹤立鸡群的白色身影。

人群当中的楚巽见凌震目光看了过来，冲凌震笑着微微一颔首。他这一笑，在凌震看来，仿佛万物都失了颜色，这喧闹市井、三千红尘，都成了楚巽一个人的陪衬。

凌震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低头笑了一下，暗道自己可真是没出息，居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看自己的阿巽哥哥看出了神。

凌震转身吩咐身后的人道：“你们继续往前巡视，我随后跟上。”

“是。”众人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等这二十人小队走过去了之后，人群重新恢复喧闹嘈杂的状态，凌震这才迈步朝楚巽走了过去，到了跟前笑问道：“阿巽哥哥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应该不是回本草堂的必经之路吧。”

“呵~ 自然不是，我是特意绕过来的，来看看你。”楚巽十分坦然地笑着说道，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反倒是凌震，听了这话，有些微微脸红，为了缓解尴尬，只好硬着头皮道：“阿巽哥哥特地绕路过来见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嗯，”楚巽认真的点了点头，“凌家的事应该很快就会有个定论，我方才从英王府出来，殿下说，会给凌家一个公道的。”

凌震：“真的吗？”

“嗯，燕辰将军前天夜里带人搜查穆府，找到了......”楚巽话音顿了顿，看着身侧的凌震，微微叹了口气才接着道，“找到了先帝的一封信密旨。”

凌震笑了一下，透着股悲凉意味：“我就知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啊......呵呵~ 历朝历代，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功高震主’，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将。”

“其实凌家的这场祸事并不是因为什么功高震主惹了先帝不快，而是因为凌家参与了党争。”楚巽抬手搭在了凌震的肩膀上，轻叹道，“成王败寇，当初英王党和太子/党互相角力，凌德将军选择站在了英王这边，可惜当时英王殿下已经没有了争夺储君的野心。先帝也看出了英王的心思，所以也就不再勉强，他为了给太子留下一个稳定的朝堂，只能将英王的羽翼一一剪除。”

听完楚巽的讲述之后过了很久，凌晨才点了点头，唏嘘着道：“朝堂......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比战场还可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战场之上是明枪，朝堂上则是暗箭。”楚巽收回了握着凌震肩膀的手，转过身，继续和凌震同行了一段路，临分别时，对凌震道，“阿震，等这件事情结束后，跟我回去好不好？我怕......”

“好，等英王殿下为凌家洗雪冤屈之后，我就跟你回江南。”凌震自然知道楚巽怕的是什么，所以不待他把话说完，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楚巽微微笑起来，眼中是藏不住的温柔深情：“好，我等你。”

一个月后，新年伊始，英王萧景最终还是登上了皇位，坐在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上。

萧景继位后，封英王妃为皇后，并且下令遣散后宫，并且立下誓言，此生绝不纳妃。此令一出，朝野上下均是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新皇陛下居然会对皇后娘娘宠爱至此，天下女子更是对皇后娘娘羡慕不已，感叹她嫁了一个好夫君。

萧景成为皇帝的第一个大朝会上就把在穆家搜查出来的证据全部拿了出来，遵守诺言的给凌家洗雪了冤屈，然后下令让大理寺等有司彻查朝堂，将那些贪赃枉法之徒全部揪出来，以振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