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在前面走,小男孩跟在后面走。
慕言往前走三步,小男孩往前走五步,慕言停下到街边的店子里买冰糕,小男孩随手掏出包里的水壶喝水,总之就是我不靠近你也不远离你。
慕言走了几步又匆匆回头,弯下腰气势汹汹的对小男孩大声说:“你跟着我干嘛呀你?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这么晚了不回家妈妈不会说你吗?你作业都做完了吗?尾行别人是大叔才该有的举动,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这个?!……”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迷惘地盯着她,嘴唇嗫嚅,手臂发颤,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喂你不要总是摆出这么一副模样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明明现在被缠得烦躁的想哭的人是我好吧?!你到底……”慕言眼看着小男孩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弱,畏缩的往后挪了几步就再也没法开口。
纠结郁闷地挑眉咧嘴,最终是无奈地叹气,“好吧,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吧?你想怎么样都告诉我,有什么困难我去找那天护着你的大哥哥帮你解决好吗?”
慕言好言好语的同时不忘拖人下水。
然而小男孩依旧没有做声。
时间一分一秒,沉默嘀嘀嗒嗒。
“算了,真是败给你了,你想跟多久就跟吧,反正我家在哪里你早就知道了。”慕言认命地拖着书包垂头丧气地继续走。
小男孩默默的继续跟。
身影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在昏黄的路灯下被缓慢的拖长缩短又拖长。
慕言最近不想再骑自行车了,自从某一次骑车的时候跟脑袋里两个混账聊天、导致摔了个人仰车翻之后,她就决定再也不骑车了!当然这个“再也”估计也就最多一个月的样子,慕言跑了伤疤忘了疼的毛病总也改不掉,这一点叶梦宇再清楚不过。
慕言单肩背着书包,边走边想,那天小梦对她说:“如果你放任并且习惯脑袋里的那两个家伙,与他们谈天交心听他们的指示行动,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你依赖于他们、寄生于他们、再也离不开他们,甚至于失去自我,当他们到了时间确定要离开时,你会舍不得他们,你甚至会想方设法地阻止那样的事发生(他们回去)……”
慕言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浑身发麻、头疼得抓脑皮,怎么可能的事嘛……这种事,真是太扯了……小梦真是危言耸听大惊小怪。她把头发抓得凌乱。
……不知道小梦的脑袋里,那个叫西索的家伙是怎么和她相处的,似乎,从来都不曾听小梦谈起过他,每次都是自己叽里呱啦讲各种有关金和库洛洛的友好交谈(相互讽刺)……哎呀,烦死了!大不了下次去问问她好了。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的也没什么意义。要是小梦愿意主动跟我讲就好了……
慕言烦躁的把书包从一个肩头换到另一个肩头,看着拖在地上斜向前方比自己小上不少的身影,忽然转头说:“喂,你还跟着呀?都九点多了,再不回家做作业真的没关系吗?”
慕言扭头走回几步,在小男孩身前弯下身蹲着,伸出手追着小男孩往后躲的脑袋戳他细细的鼻子:“你今年到底几年级啊?看你小胳膊小腿的,完全营养不良嘛,有没有好好吃东西?不好好吃饭挑食的小孩是要遭雷公劈的哦。”戳、戳,再戳戳。
“痛。”小男孩忽然低声呼痛了一声。声音极小,但慕言听到了。
“嗯?”她眨眨眼,“搞半天你会说话嘛!干什么这几天我问你什么都不回答?欺负我脾气好对小朋友态度温和吗?!”慕言睁着眼睛说瞎话,毫不脸红。“说!叫什么名字?!我是慕言!”
小男孩摸摸自己被戳红的鼻子,眼帘下垂,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皮打上阴影,大大的书包侵占了他整个后背,几乎拖到屁股下面。依旧是闷不吭声。
直到过了许久,久到慕言的耐心快要罄尽,甚至了背准备发飙时,小男孩才不安的用鞋子在地上摩擦,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子箫……钟子箫。”
“……”听着这个过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终于知道的名字,慕言一时有些惘然。“钟子箫?……唔……好吧,那再说一次,我叫慕言。你现在不回家吗?都很晚了哦。”慕言再度弯下腰。
“我饿了。”小男孩,不,钟子箫。
“……饿了?”这转换令慕言发愣。
“嗯。晚上跟着你,一直没吃饭。”小声,胆怯。
“可……我快九点才下的自习哎,你之前五点多放学的时候也没吃饭吗?”慕言有些纠结。
“嗯。”
“为什么啊?”
“没钱。”
简短而有力的回答令慕言很是有些憋。
“呼……那好吧,姐姐先去给你买吃的,你家要是不远的话,等会我送你回家好吗?”顿了一下,又道,“要是远了的话我打电话叫哥哥出来送你回家。好吗?”慕言继续睁眼说瞎话,不过这事儿她还真的干得出来。
小男孩抬首看着她,看见她干净的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OK,那就先这样!我们先去吃东西,你边吃边告诉我家在哪里哦。”慕言牵着小男孩就往街边的小吃店里走。
边走,还边想:
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小学生尾行回家是一件说出来没人相信、实际上令人毛骨悚然、想来却又引人发笑的事件。
这种诡异的事,都给我碰着了,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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