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没有话说了——这几天一直都这样。

荣轩想到什么，突然笑道：“那小丫头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一晃儿成了个大姑娘，她爹托我给她多相看些青年才俊。”又叹息：“听着这小丫头要成亲的消息，我这才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他在暗示自己与慧灵那丫头没什么关系，虽然慧灵家里挺想有点关系的。

何清心心中一动，他在解释？她本来不想多说的，但听到他的解释后也忍不住道：“慧灵姑娘是个好姑娘，家庭也好，长得又漂亮，我实在想不出来会有什么男修会拒绝她。”

荣轩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何清心勉强笑下，将头转向外头。

荣轩望着她，她没有回应。

白玉台上正在拍卖金烟扇，是炼丹时候专门用来扇丹炉的，何清心喃喃道：“从前只听过名，还没见过实物，这下可见识到了。”对荣轩道：“等过五六天我回凤凰山，也和巧云姐说说我见过的好东西。”

荣轩没有回答，只是扯了扯嘴角。

整个拍卖全程过了一大半，包间里再也没有人说话，只有浼柳偶尔的叫声。

怀竹突然来了。

何清心连忙见礼，见荣轩拉着他出去说话，自己也松口气。

这时候，慧灵闯进来了。

“慧灵姑娘？”何清心见她眼睛有点肿，连忙站起来。

“荣轩哥哥呢？”

“怀竹总管找他，他出去了。”

慧灵重重坐在椅子上：“我等他回来。”千娇万宠的小女孩赌气模样。

何清心失笑，拿出消淤膏道：“先把眼睛擦擦吧，都肿了。”

真心实意的关心让慧灵无法拒绝，她接过消淤膏，将它涂在眼睛上。何清心见她涂得潦草，就笑道：“涂得厚一块薄一块的，看起来更像哭过了。”又走到她跟前：“我给你涂好不好？”

慧灵抿着嘴不吭声，何清心自己小时候在巧云姐面前也这样，倒不以为杵，为她细细将肿的地方涂好。

何清心手指纤细，摸在脸上反而感觉很温柔，慧灵道谢后，目光躲避到何清心手腕上，道：“何姐姐，对不起，我刚才那么说话实在不对。”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慧灵猛抬头：“你知道？”目光交汇间，慧灵知道何清心的意思了，她知道自己是为了荣轩哥哥困扰。

少女心事被知道，慧灵羞恼，尤其……这种心事并没被接受，更觉得心中难受。

何清心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多说，为她倒杯茶。

慧灵将茶端在手里也不喝，沉闷好一会儿，抬头望着何清心，看到她柔和的目光，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就那么不好吗？”

“你很好，真的。”何清心拿出水镜来给她照：“你看，你多漂亮啊。”

“可是，为什么荣……”到底还只是个小女孩，慧灵把话头截住，羞红了脸。

“因为……”何清心迟疑好一会儿，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什么？何姐姐，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爹爹只是说不行，娘亲本来就不赞同，师兄师姐我也不想和他们说，何姐姐，你告诉我好不好？”对师兄师姐无法问出的话，面对善意的陌生人，慧灵问出来了。

“因为这种事情是天下最难的事，比修炼还难。修炼总还有章程可循，这种事情却是没有套路的。因为有两个人，要两厢情愿。”

“我愿意，他不愿意，就是不成，对不对？”

“他愿意，你不愿意，也不成不是？”

“他为什么不愿意？”

何清心被“愿意来”“愿意去”地弄得失笑：“慧灵这么漂亮，是不是也有人愿意，你不愿意啊？”

是有，慧灵低头。

“那慧灵为什么不愿意啊？”

慧灵想想，她想说，但是却又找不到理由。

何清心对她道：“你不愿意找不到理由，别人也找不到理由。”又接着道：“缘分这种事情，没法子的。”

慧灵看着她温柔的笑靥，太过于温柔了，仿佛能滴出水来的温柔，水一般的忧伤，水一般的温柔。

慧灵自己也无端悲伤起来：“何姐姐？”

何清心看着她模样才惊觉出自己有些忘形，连忙正正神色：“瞧我，劝你倒把我自己给说得难受了。”

慧灵摇头：“不，要是我难受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劝人的。何姐姐，你别难过。”

何清心失笑：“本是我来劝你的，没想到你倒反过来劝我了。”

慧灵摇头：“不是。我来的时候觉得很难过，但我觉得你比我还难受。”她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好许多。”

在自己难受的时候看到别人比自己还难过，自己的难过也不那么多了——慧灵不太好意思承认。

何清心忍不住笑：“我也这样。”

慧灵也跟着笑了，笑过后，她突然问道：“何姐姐，你见过那么多女修，是不是……我根本对荣轩哥哥没有那种感情，只是好胜心而已？别人都说他好，我也就觉得他好，只是随大流而已？刚才我也不是伤心，是因为觉得丢面子了才那么难过？”

何清心点头。

慧灵跺脚道：“何姐姐，你不要这么不给我面子好不好？心里觉得我说得对，你也不要承认啊！”

两人闹这么场，倒是觉得亲近许多，慧灵就道：“清心姐姐，你有传音器没有？到时候我和你联系啊。”

何清心想着过几天就要回凤凰山了，传音器也要还给荣轩，就说自己没有传音器。

慧灵想想，给了她一打传音符：“那就拿这个联系好不好？”

见何清心收了，这才高兴道：“何姐姐，你帮我看看，荣轩哥哥回来没有？”

何清心当真依她，出去看看，回头对房里招手：“出来吧。”

慧灵大喜，出来先抱下何清心：“何姐姐，你真好，我没说你都知道。”没说自己想趁着荣轩不在溜走，又道：“何姐姐，以后联系啊。”说着，溜了。

何清心站着望慧灵远去的身影笑，虽说笑颜如花，可这瀚海大会的美貌女修多了去了，惊世绝色都有，何清心排不上号，偏偏，谁叫她站在“甲一”荣轩门前呢？

“乙三”常寅也是个化神大能，不过不是巅峰，是中期大能，但也算得是厉害人物，是符修，修真界中有名的风流子，与荣轩面上也算和睦。

一眼扫到何清心，便问旁边侍者：“这就是荣轩带来的合欢宗女修？”

“是。”谁都知道的事，侍者也没必要一问摇头三不知。

“能让荣轩把她带出来，这小女修有点本事，知道她叫什么？”

侍者摇头。

“也罢。合欢宗我有好几个熟悉的，到时候打听打听。”常寅手摸着嘴角，扭成个浪荡子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