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火锅

准点下班是躺平派温语蓉此生不懈的追求,在书外在书内,始终不变的宗旨。到点就该拎包走人,到点就该对办公室不留一丝感情,速度要足够快,最好让同事连影子都捕捉不到,什么五点后会议;什么手机群聊工作;什么加班赶进度,不存在的,统统不存在的。要卷你们去卷,卷成春卷、卷成蛋卷,都和她无关,她选择要摆烂,要躺平,要无欲无求。

踩着欢快的步子,踏进电梯,快乐之后略略带点落寞,她突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下班以后她能去做点什么?

作为女配,角色设定本就单一,作为陪衬,她的唯一功能就是和女主过不去,死缠烂打男主,顺便得罪其他角色甲乙丙丁。她没有爱好,没有朋友,除了寥寥几句无关痛痒的介绍,似乎她还真的挺一无是处的,无处可去的无,无人相处的无。

“没意思。”温语蓉咕哝一句,撇撇嘴,决定机械化回家、点外卖、刷剧,把这些没营养的事重复做一遍。

忍不住叹气,温语蓉从地铁里出来,百无聊赖地往家的方向挪。顺路她还去了趟超市,带了一罐可乐、一块便利店招牌巧克力蛋糕、一只烤鸡腿和一些小零食。有了这些,晚饭也解决了,刷剧的零嘴也有了,想想也就没那么郁闷了。

天已经昏黑,风吹得急,温度降得也快。温语蓉提着东西已临近居住的地方,却看见不远处有个熟人正在大楼门口徘徊。那人身材清瘦高挑,穿着单薄的外套,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提溜着篮球,正是慕青鸣的弟弟慕乐宁。

这货怎么在这?有同学也住这栋楼?温语蓉停住步子,并不想被发现,更不想打招呼,于是转身欲走,先避一避。

“姐姐。”慕青鸣眼尖,已经看到温语蓉,招着手打招呼,飞奔着跑过来。

别过来啊。温语蓉才转了小半个身,硬生生又转了回来,扯出个僵硬地笑,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能应付道:“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姐姐呀。”慕青鸣展开笑,像灌满了阳光一样,朝气满满。

“找我?”温语蓉狐疑地看他一眼,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哥有次和人打电话说漏嘴,被我听到了。”慕乐宁咧嘴笑,傻乐:“可惜,只知道小区名和楼栋号,却不知道你到底住几零几,只能在楼下守株待兔了。哈。”

“你哥怎么知道我住哪?”温语蓉忍不住又问,她不记得和慕青鸣提过自己的住址,确切地说,自从家道中落、家人落跑,自己搬到这里之前,她和慕青鸣几乎没有联系过,更别提卖惨说自己住在这种老破小里了。

慕乐宁敛了笑,抱歉道:“其实,对你……我哥挺内疚的,他挺关心你的,知道你近况不好……”

“打住。”温语蓉一脸嫌弃地抬手,做STOP收拾,这种又假又没营养的说辞,说多了没意思也没意义。

慕乐宁依然一脸歉意,压低声说:“姐姐,是不是还在……”

“啥都没有,不要发散思维,不要给我强行加戏。”温语蓉拜拜是指,带着点不耐烦地再次打断他,然后果断转移话题,把问题往他们唯一的交集“交通事故”上引导。

“那就不说了。”慕乐宁眨眨眼,不再提。

温语蓉假装关心,一脸愤懑地问:“你来找我什么事?肇事司机的家人骚扰你了?威胁你人生安全了?还是你觉得赔偿不够,还有谈的空间?”

“没有、没有。”慕乐宁摇头摆手:“我来就是请姐姐吃个便饭。”

“请我吃饭?”温语蓉莫名:“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你救了我,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挺合理的哈,哈哈哈。”慕乐宁咧嘴笑,傻愣愣。

“吃什么?”温语蓉挑眉直接问,这顿饭她受的起。

“姐姐答应了!?”没直接拒绝让慕乐宁倒有些猝不及防,那些预先想好的措辞和理由此刻都没了用处。

“有人请吃饭,我有什么理由拒绝。”温语蓉耸耸肩,不以为意:“不过吃完这顿,以后不要往我这跑了。”

“姐姐是讨厌我吗?”慕乐宁露出难过表情,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冒昧了,但是救命之恩必须得表示深刻的感谢。

“不讨厌,但的确有点尴尬,我希望和你们慕家的人不要有任何牵扯就最好了。”温语蓉看一眼慕乐宁,感觉自己说的过分直白,便笑笑说:“走了,不是请我吃饭吗?不会后悔了吧?”

“不会,不会。”慕乐宁摇头,不作任何辩驳,挤出一个大大的笑,指着小区出口的方向:“我查过了,你们小区出门左拐,斜对面商街上开了间麻辣火锅店,姐姐可以吃辣吗?那里也有清汤菌菇锅底。”

“没问题啊,能吃辣。”温语蓉笑笑,迈开步子就往出口的方向而去。

这才走出两步,下一秒,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匀速形式,却是气势如虹。

温语蓉:“……”特喵,什么情况?

车在温语蓉对面停下,司机下车,小跑着绕过车头,打开了后车门。李禹脸欠身出来,冷着脸,和那天晚上一样寒气逼人。

“他们是谁?”慕乐宁挡在温语蓉身前,低声问,他也能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危险。

“别问。”温语蓉伸手,直接把慕乐宁拉到了自己身后,她也有不好的预感。

被突然拉倒女孩子身后,感觉是被对方保护了,慕乐宁不禁微微蹙眉,偷偷瞥一眼温语蓉。又低头看一眼自己被拉过的手臂,手温还在,他的眼神竟有些飘忽不定。

“温小姐,我们聊聊。”李禹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发话,他的确是不太高兴,口气冷硬,满含威胁,和那天谈判交通事故时判若两人。

“哦。”温语蓉觉得自己没什么拒绝的资本,就点点头,回身让慕乐宁别动,自己则跟着李禹走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

“我妹妹在哪里?”才站定,李禹就开始逼问。

“谁?”温语蓉一脸懵圈。

“李岚。”李禹说。

“李岚是谁?”温语蓉懵圈 1。

“那天晚上你们一起喝酒喝到烂醉的女孩,你们只顾喝酒,连名字都不互相报一下吗?”李禹蹙眉,盯上对方眼睛,他想在其中捕捉到心虚,却只看到明亮的眼眸,这与他预判的不一样。

“谁和谁喝酒?”温语蓉看着对方雅黑的眸子,如深渊般看不到底,脑中飞快闪烁着我是谁?我在哪?我什么时候得罪大佬的;我还能混下去吗;业绩能达标吗……无限问号围绕着她,一个答案也不知道。

“还一起抽烟了。”李禹故意提醒。

那个被救的女孩叫李岚,是李禹的妹妹?嗯,他妹?!温语蓉内心惊涛骇浪,脸上平静,心速却变得极快。那晚醉醺醺,第二天就把这事抛诸脑后,怎么到了今天是要秋后算账了?

“记起来了吗?”李禹持续发问。

李岚是李禹妹妹,李禹是李岚哥哥。温语蓉稀里糊涂地理清顺序,抬头,颇有些无奈地说:“你凭什么觉得她喝醉和我有关?”

“那天你没喝酒?”李禹问。

“喝了,但是不是和你妹妹。”温语蓉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是偶尔在小花园树林里发现她吐了,才好心把她扶出来,并坐在花坛边陪她休息,顺便抽了一根烟。”

李禹提嘴角冷笑,根本不信,直接开始提出条件:“我知道这个星期,你们组的业绩又被压下来了,我可以让你们组打翻身仗,你只要告诉我李岚在哪里,其它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

“我不知道,我怎么回答你,骗你吗?”温语蓉的耐心飞快流失,这家伙怎么听不懂人话,一根筋,怎么做反派?怎么给男主使绊子?蠢货。

“那边的是你的小奶狗吧?”李禹忽然瞥一眼慕乐宁的方向,语带威胁地说:“处理……”

“什么小奶狗?”温语蓉打断他,不耐烦快藏不住:“你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我压根不认识你妹,‘不认识’三个字听见没有?”

李禹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可以只手遮天吗?那你去调当天路段的监控不就都清楚了?看视频,到底是我和你妹一起喝醉,还是她自己跑进花园,被路过的好心的我从小花园里扶出来的。一看监控,不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吗?”

“嗯……也不是不可以。”李禹镇定地说,看着对方比自己还生气的表情,又言之凿凿,似乎并无虚言。

“要不你先把事情查清楚了再来审我,”温语蓉肚子饿,果断提议:“反正我也逃不掉,你查完了再来,不耽误一小时、两小时,行不?”

“如果没监控呢?”李禹不甘地问,更像是挽尊。

“你先去查呀,不查就一堆推脱的说辞,你是故意来找我茬的是吧?”温语蓉咬着后槽牙说:“你都不查就跑过来,你要干嘛?强按罪名?动用私刑?还是你不想给我冲业绩了?”

“没有。”李禹果断否定,皱眉道:“我会去查,如果……”

“你过来,你看,来来来,你看。”温语蓉不耐烦地打断他,领着他四下看,又指着一根电线杆的高处说:“看到没有,那里,两个摄像头……那儿也有。像我们这种老破小的居民区也遍布摄像头,那天休息的地方,八车道的马路,那么宽,那么长,会没有一台摄像头?”

李禹:“……”好像辩驳不了。

“你现在就给我去查,越快越好,我怕时间久了记录清零。”温语蓉已经没耐心跟他借势,甚至还指挥上了对方:“去吧,加快速度,查完记得给我个备份。。”

“嗯。”李禹冷着脸,扫一眼摄像头,大意了。

“走吧,去调监控,我去吃饭了,记得给我备份。”温语蓉内心翻个白眼,招呼慕乐宁过来,懒得再啰嗦,两个人当场直接走掉。

“李先生,这就放她走了,小姐还没有找到。”一名手小跑过来,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也不明白老板怎么就轻易让对方走了。

“去办点事,找人看着这个女人。”李禹看一眼那两个加速离开的身影,不禁失笑,走的都快变形了,原来还是害怕呀。

“是。”手下领命。

她为什么不能和李岚认识?至少,李岚并不讨厌她。李禹移开目光低头沉思。过了几秒,他拿出手机,点开绿泡泡,直接把温语蓉的家庭地址发给了李岚,并留言,如果需要帮助,就找温语蓉。

消息发出后,没有红色感叹号,这算是好消息,至少妹妹虽然不接他电话玩消失,但并没有把他拉黑,他们还能消息往来。

“走吧。”李禹扭头看着已经变成点点的两个人,回到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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