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这辆车的座位是面对面的，温语蓉宁可选择抗上书包，徒步回家！

车子在疾驰，尴尬满溢，难受像裹在脸上的湿面团，甩也甩不掉，拉也拉不开。

“喝水吗？”李禹坐她斜对角，正目不转睛看手机，问的漫不经心。

“不用。”温语蓉摆摆手，埋头玩手游。

“喝这个。”李禹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像没听见她的话，从一侧冰柜里拿出罐饮料，递给她。

“……谢谢。”温语蓉手机屏上出现一大块黑影，抬头看见脑门斜上方一罐乌龙茶，忍者翻白眼的冲动，不情不愿地接下，握在手里，没开。

瞥一眼窗外，玻璃上全是水珠，根本不知道车开到了哪里。到底还有多久到？温语蓉腹诽，掂着手里的易拉罐，她不渴，她想上厕所，再灌水她怕会爆炸。

李禹瞥一眼温语蓉，漫不经心地问：“上回的业务帮上你们组了吗？”

“有、有，效果卓绝，都夺冠了。”温语蓉扯出个感谢金主的表情，笑道：“这周也是第二了，万谢。”

“只有第二？”李禹挑挑眉，似乎有些不满：“比第一差多少？”

“第二够了。”温语蓉敏锐地嗅出了奇怪的胜负欲，赶紧说：“不求第一，但求活着。”

“……”李禹眨眨眼，失笑道：“第一不好吗？算提成的时候，就知道第一香了。”

“没有不好，”温语蓉保持着她的职业假笑，耐心解释道：“偶尔拿个第一挺好，一直拿第一没那实力，第二会对以后造成不小的压力，进而促使工作量激增，压力值飙升，实在没这个必要。混口饭吃而已，待在中段挺好。”

“你这要求还挺……不高的。”李禹讪笑，望着温语蓉手边破破烂烂的帆布包说：“业绩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可以保你们组在销冠待一两年都没问题。”

“霸榜？NO，不需要，真不需要。”温语蓉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抗拒，内心呐喊，别多事啊哥们，你有钱是你的事，你可别影响本姑娘摆烂、躺平、当咸鱼。

“业绩高好处多，提成不算，可能还有意外晋升机会。”李禹举出业绩佳的诸多好处，他觉得这样温语蓉可能会有直观感受。

“凑合着得了。”温语蓉很担心大佬控制不好花钱力度，再让她们组成为众矢之的。五组业绩好势必会对一组造成压力，进而压力转移给一组顶梁柱贾嫣然。万一白月光为了拼业绩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那自己这么多天做的努力，挨慕青鸣的那几脚，岂不全白搭了。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第二次被拒绝，李禹愣了愣，虽然没搞懂为什么她那么抗拒，但也没在勉强，结束了关于业绩的话题。

车还在形式，两人再次无话可说，于是一个看手机工作群，一个聚精会神耍游戏，直到车子抵达目的地。

车一停，温语蓉先行推开车门，把书包拖出来，直接背到背上。这大包裹死沉死沉的，她向后踉跄了五六步，差点没稳住。

“小心。”李禹还没来得及下车，看到她差点摔了，着实担心了一下。“你别急，我让人……”

“回了。拜拜。”温语蓉根本等不及听他讲完，下着大雨，包像个巨大的铅球，她实在有点扛不住。于是，手臂用力，往上用力一顶，直接把书包扛到了肩头，大咧咧往楼里小跑而去。

隔着雨帘，李禹目送她折进铁门里，无奈笑了笑，吩咐司机开车离开。

这边温语蓉扛着包终于走到三楼家门口，没多余的的手敲门，便只能拿脚尖轻轻踹。

李岚倒是很快过来开了门，看到扛着书包的温语蓉，头发被雨打湿了，歪着脑袋一脸狼狈，赶紧伸手接下她手里的包：“好重啊，这包。”李岚把书包拖进房间，左看右看感觉花纹有点熟悉。

“你哥给你送的书，还有换洗衣服。”温语蓉随口说，顺手关门，脑中闪过刚才李岚的表情，总感觉她刚才似乎很慌乱，有点不对劲。

“我哥？”李岚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连连抱歉道：“不好意思，这包……这么重！我哥没让人给你拿上来，让你在雨里自己扛回家？”

温语蓉解释道：“没没没，他送我到楼下，我急着上来，就没让他帮忙。”

“他还在楼下？”李岚扫一眼门口，低低问。

“怕你不想见他，这会儿估计已经走了。”温语蓉怕李岚想见哥哥，于是开门到走廊的排窗往下看。大雨滂沱，楼下空空，车已经开走了。

“怎么出去了？”李岚扭头看门外。

“替你看看你哥车还在不在。”温语蓉回来，笑笑说：“开得还挺快。”

“哦。”李岚苦笑，神色划过一丝凝重。

“你哥很担心你，”温语蓉一边换鞋一边劝说：“如果是和家里人闹了什么不愉快，过几天气消了，就回吧。”

“真对不起，把你牵连进来。”李岚抬头，一脸歉意。

“我不是嫌弃，你别误会。你住我这，我一个人不孤单，也热闹。”温语蓉赶紧解释，她不是想赶人，只是觉得家里人能有多大的仇。忽然，她想到宿主家的情况，咬咬牙，瞬间掐掉了先前的想法。

温语蓉准备在灶台水池洗手，忽然，她瞥见水池角落有几点暗红的点状滴落物，像酱油油箱辣椒油，又似乎都不是。鬼使神差地好奇心，她伸手碰了一下，手指捻了捻，似乎是水质的，没有油。她想凑近看看，李岚突然走了过来，温语蓉怕对方误会自己在检查卫生，慌慌张张拧开水龙头，水花四溢，把角落的红点冲刷，也把她手上的洗净。

“你能收留我真的很感谢。”李岚靠在一侧柜子边，低低地说。

“我所谓，你放心住。”温语蓉用洗手液打一遍，冲洗干净了，去冰箱里找喝的。“你哥真挺着急的，到处找你，你和家里咋不开心了？”

温语蓉扫一眼冰箱，内里很小，放不了多少东西，她并没有发现和暗红色相近的饮料或者调料，于是顺手取了罐可乐，起身，咕咚咕咚喝了半罐。

“家……哪个家？”李岚叹口气，歪着脑袋望着对方：“我妈都出国定居了，可能以后一年都碰不上几次。至于我爸，他的家也可以住，但我始终是个外来者……”说完，她轻叹口气，没再继续。

“亲爹，哪有什么里来者，外来者之说。”温语蓉笑着摇头。

“我哥下午只是送包吗？”李岚笑了笑，看透一切道：“有没跟你多聊点我们家的情况，好让你劝我回家。”

“哈，他还真说了不少。”温语蓉笑，果然是亲妹，还真是了解她哥。于是，把李禹下午讲的情况大差不差复述了一遍。

“我哥可真会挑重点说。”李岚笑着摇头，来了聊天的兴趣，于是说：“他有没有跟你说，我们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哥哥？没有呀，他没说，应该不是啥重点吧。”温语蓉眨眨眼，摇头。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中，等等，哥哥？李禹同父异母的哥哥？如此说来，岂不是……他爸爸婚内出轨，在外面有孩子，还比原配早生？这……什么狗血剧情？

“的确不是什么重点问题，也就是我爸婚内出轨生子，导致婚姻破裂。我二哥李禹和大哥只差两岁，好玩不？”李岚耸耸肩，低笑。

“大人的事，小孩也没辙的。”温语蓉淡淡说。她内心吐槽，大佬的老爹是垃圾，那大佬是啥？垃圾出品……诶，此话只在心中想，绝不可对大佬提。保命，保命。

“所以，突然去‘别人家’，又怎么会受欢迎呢？”李岚挑挑眉，露出意外深长的笑。

“你大哥和后妈给你脸色看了？”温语蓉脑补了很多电视连续剧恶毒后妈的桥段，满脑子的后妈，都快成后妈团了。

“脸色肯定是不好看的，明明是理亏的一方，却有生气的勇气，这世道……”李岚平静地叙述者，仿佛是讲别人的事，和自己毫无关联：“”

“脸臭可以无视。”温语蓉劝解道：“好歹有你哥罩着，旁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如果是因为老小三和她儿子回不去，DUCK不必，与其让自己难受，不如给对方添堵，活得就是一个痛快。”

“哈哈，小蓉你说话真爽快。”李岚很少见地开怀笑。

两人乐了会儿，感觉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对了，晚饭吃什么？”温语蓉问。

“随便吧，点个外卖？”李岚想了想，提议：“今天想吃烤鱼，不如点条烤鱼来吃。”

“OK呀。”温语蓉举双手赞同，两万生活费在手，吃喝都不愁。

于是，她们挑了家网红烤鱼店，选了微辣口味，又加了莴笋、百叶结、海带、宽粉、年糕、火腿等配菜，下单付钱，等烤鱼来。

等待的间隙，温语蓉抓紧时间洗澡，把湿衣服全丢进洗衣机，让热水冲刷掉外面寒冷，舒舒服服等吃饭。

一个小时候烤鱼送达，两人开开心心吃了顿烤鱼。席间聊了不少话，又喝了点啤酒，一顿饭过后，倒是熟络了不少。

等吃完饭，李岚自告奋勇去外面丢垃圾，温语蓉笑着说客人不兴干这些的，自己则打包了了垃圾，快速出去。

到了垃圾站，她也不丢，走到角落里，打开垃圾袋，捏着鼻子在里面翻找。水池里的红点始终是个心结，它太像血了，还有水池里隐隐约约的铁锈味附证。

李岚受伤了了吗，温语蓉很担心。席间她曾想问，却找不到机会，只能作罢。

借着手电光，撇开烤鱼残骸和外卖盒，在剩余的垃圾袋里翻找。好在房间垃圾筒不大，只有一些饮料瓶、纸屑之类的生活垃圾。温语蓉翻了会儿，顺手从烤鱼垃圾里抽出两根筷子，将之深入袋子底部，从里面夹出一个大纸团。

隐隐约约的红色从纸团内部渗透出来，她用筷子把它打开，一层一层纸被展开，最后露出里面塞着的纱布和纸团，都被血浸染了。

她撇一眼纸团和纱布，血量不小，都已经浸湿了大半，所以才会在外面再包几层纸掩盖。应该不会只有这一个纸团吧？温语蓉拖过垃圾袋，又细细翻了一遍。纸团没有第二份，只捡到撕碎的许多厚纸片，上面绘着绿色的花纹，典型的药店外卖纸袋。她还翻找到一些撕得稀碎的打印清单，字已经无法辨认，应该就是药店的单据。

“受伤了？”温语蓉皱眉，拿出手机拍张照、拍视频，满脑子回忆着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忽略了。想了一圈，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一切都很正常。

“怪了。”温语蓉咕哝，收拾好垃圾起身，抬头对上垃圾站一侧工作大叔的眼神，对方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自己，她感觉份外丢人，赶紧丢了垃圾，速速离开。

回程她对自己翻垃圾的行为感到滑稽又可笑，但也有一丝庆幸，还好宿主家厕所冲力十足，除非是特殊日期，会挂个塑料袋，平日里从不放垃圾桶在马桶边。这事李岚来之后，她也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所以，今天若没有这些前提条件，垃圾里哪怕有一张厕纸，她也是万万不会动的。

回到家，温语蓉满脑子是血和伤口，于是想着找机会试探试探。可惜，李岚因为喝了酒，早早显出困意，说话都有点大舌头。温语蓉没辙，只能让她赶紧洗澡、睡觉，别影响明天上课。

温语蓉在地铺上苦熬了一个小时，李岚就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小时，直接打破了温语蓉想等她睡着以后去翻脏衣服检查的想法。最后，温语蓉实在熬不过了，先一步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到半夜三点多，温语蓉被一阵“呜咽”声慢慢唤醒。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望向床上。只见李岚缩在被子里，黑暗剪影里她瑟瑟发抖，似乎在哭。

“李岚。”温语蓉轻轻叫一声。

没有回应。

“李岚？”温语蓉悄悄爬起来，才站定，李岚突然腾得一下坐了起来，吓得温语蓉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到了地铺上。

“呼呼呼。”李岚坐在床上，身体在黑暗里一起一伏，喘息声浓重，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恐。

“做噩梦了？”温语蓉仰脸，轻声问。

“没……没事。”李岚稍稍稳了稳情趣，从床上下来，去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然后转身，抱歉道：“吓到你了？”

“还好。”温语蓉摇头，钻回被子里，好心问道：“恐怖吗？梦？”

“还好，就是不能动弹。俗称鬼压床。”李岚恢复意识，放下杯子，回到床上：“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温语蓉点点头，躺下，还想思考点什么，结果一个翻身，直接秒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