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在一间高级餐厅门口停下。

吃饭的时候倦意突如其来，一道一道上菜的盘子，就像催眠的咒符，惹得温语蓉困意更浓，食欲直接减少一大半。

开胃菜也并不开胃，一碗汤下肚喝了个半饱，沙拉就像在吃草，又占了一席之地。等主菜上来的时候，温语蓉定定看着那块鸭肉，脸上的嫌弃挡都挡不住，随便切了一块就放弃，一口都不想多吃。

李禹以为牛排上来她能喜欢，结果她迷迷瞪瞪乱刀切格子，吃了两口又不动了。

“看来你不喜欢。”李禹放下刀叉，让人撤了餐盘，上甜品和餐后酒。

“嗯。”温语蓉努力张开眼，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任务完成，就想走。

“下次还是吃盘菜。”李禹笑，不以为意：“走吧，送你回去。”

出了餐厅，外面的车已恭候多时，司机老张正靠着车门抽烟，见两人走出来，狼狈地扔了大半只烟，理了理外套，恭敬地打开车门。

好想抽。温语蓉瞥一眼地上的烟，摸了摸帆布包，触到烟盒坚硬的壳子，虽然很想，却也只能默默放弃。

两人坐进车里，温语蓉靠着车门，困意浓重，不假思索地问：“怎么不叫车了？”

“时间差不多，这个点我也该下班了。”李禹扭头看她，伸手把座位颈垫放下，让她靠得舒服些。

“想得真周到。”温语蓉淡淡说一句，闭眼就睡。

车子平稳运行，三十分钟即到公寓楼下。

车一停温语蓉就像获得了感应，瞬间醒来。眼皮子还是酸乏得难受，脑袋也重，昏昏沉沉。“回了，拜拜。”温语蓉下车，让李禹别下车了，时间已经挺晚，都回去休息吧。

冷风吹过，她只感觉神清气爽，挥挥手，独自走进公寓。

穿过大厅抵达电梯厅，人已经清醒不少，车上半小时的短睡给了源动力，萎靡消散，此刻还有点精神抖擞的意思。

“饿了。”温语蓉摸摸肚子，蔬菜和汤太好消化，鸭肉和牛排那点点肉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缩回按电梯的手指，温语蓉转身往外走，她决定去吃点好的。一直听闻隔壁两条街有座夜市，小吃、烧烤、奶茶……应有尽有，她要去那里满足此刻的口腹之欲。

外头风有些紧，却带着一丝春夏间的暖意，温语蓉走下楼梯，右转直奔夜市。

伴随着阵阵香味袭来，油炸的、烧烤的、甜食的……各种诱人“犯罪”的好味扑面而来，温语蓉脚下生风，直扑其中。

提着最喜欢的奶茶，端着水果捞，温语蓉淡定地在一张小桌前坐下。她望一眼不远处的烧烤架，一整排的肉类蔬菜面点豆制品，不禁吞了吞口水。

二十分钟后，一盘肉类、一盘蔬菜，一盘豆制品系数端了上来，另外还有一大杯生啤，引人口干舌燥。

温语蓉举起大酒杯，先来一口啤酒，绵密的泡沫，爽口的滋味，瞬间消散所有疲劳。喝过啤酒，她立刻开动，来一串羊肉，铺以韭菜一并咀嚼，独家吃法，味道简直绝了。

半杯啤酒下肚，撸串的乐趣无与伦比，温语蓉吃得欢天喜地，顺手从帆布包里摸出烟，叼在嘴上。

摸口袋没找到打火机，她才想起落在工位上了，于是扭头看隔壁桌，想问那桌人借个火。耳际传来“啪嗒”一声响，火苗亮起，定在离自己烟头不到一毫米的地方。

“……” 温语蓉望着火苗愣了一秒，瞥见熟悉身影，快速拿下嘴上的烟，丢进帆布包里。

“不抽了？”李禹问，拇指一松，火苗瞬间熄灭。

温语蓉撇撇嘴，心里不服也懒得搭理，扯开话题问：“怎么还没回去？”

“怕你没吃饱，想给你加点餐，你却不在家。”李禹把一袋外卖放在桌子，在她对面坐下：“问了门口保安，说你往右边夜市的方向去了，就过来找你。”

温语蓉撇撇嘴，指那袋外卖：“这是什么呀？”

“炒饭。”李禹淡淡说：“没想到公寓周围只有这一家小餐馆，你们平时都怎么吃饭的？”

温语蓉懒懒回：“叫外卖或者泡面，或者到其它地方去吃。”

“哦。”李禹瞥一眼烧烤，拿起一串香菇吃，味儿还挺香，撒了孜然和辣椒面，吃完一串还有点回味。

“小心吃路边摊拉肚子。”温语蓉愣愣看着他吃完，无脑恐吓。

“呵呵。”李禹摇头笑，又拿了串烤土豆片吃。

“要啤酒吗？”温语蓉随口问。

话音刚落，老板就拿着一大杯啤酒，外加两盘新烤的食物放到桌子上。温语蓉看一眼，丫的竟然还选了烤鸡翅、烤茄子、烤馒头片、烤生蚝、扇贝……。

“我看到那里有皮皮虾，要不要再叫点？”李禹看一眼不远处的摊位问。

“别别别。”温语蓉果断阻止：“点太多了，咱们两个人都未必吃得完。”

“哦，那下次换点花样叫。”李禹点点头，拿一串烤茄子边吃边聊：“晚上的餐厅不喜欢吗？”

温语蓉啃烤鸡翅的手顿了一下，瞥一眼李禹，一边啃一边说：“没啥感觉而已，其实那汤做的挺好喝，奶油味特别浓郁。牛排也好吃，可惜前面汤喝得太饱，后边有点塞不进。不过我如果现场起来跳两下，让汤沉一沉，估计还能吃点。”

李禹乐了，笑：“知道了，你不喜欢按顺序上菜的餐厅。”

“状态好也能应付下，”温语蓉笑，给自己找补：“估计是餐厅灯光太温和了，我一坐进去就困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后来车上眯了会儿，嘿，就元气满满了。”

“然后也饿了。”李禹开玩笑说。

“哈，可不。”温语蓉挑挑眉看着李禹那一身挺括的西服，和背景多少有点违和，搞不懂他跟来干嘛，默默感叹他影响自己抽烟吃垃圾食品，有点嫌弃，随口说：“小心点，别把油吃到衬衫上。”

“哦。”李禹应一声，解下领带，团成个团递给温语蓉：“放你包里一下，谢谢。”

“你丫的……怎么感觉团了团袜子给我。”温语蓉嫌弃地接过，锊直了叠成一块豆腐块塞进帆布包里。

“你这说的，显得我很没素质。”李禹哭笑不得，指温语蓉面前一排绿色像葱一样油光光的植物：“这一根一根的是什么？”

温语蓉看一眼随口说：“韭菜。吃完嘴臭。”

“我尝尝。”李禹不介意，拿起一串放在眼前，忍不住说：“好长一排，和窗帘一样。”说完手拿筷子挑开中间拨开到一边，从菜缝里看着温语蓉说：“有没有氛围感？电影视角。”

温语蓉刚想让他好好吃，别把油滴衣服上，右侧空位上突然凭空坐下个人，左边空位，也同时落下两个陌生男人。

“什么视角看美女都是‘必有贴福’（beautiful）的。”右边的寸头一脸色眯眯地看着温语蓉，口气轻浮地说：“美女，加个微信呗。”

“走开。”李禹放下韭菜，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们找美女要微信，你插什么嘴？”寸头扭过头，目露凶光，威胁道：“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一边呆着去。”

李禹根本懒得搭理，冷冷道：“滚。”

“MD，”寸头瞬间被激怒，一掌拍在小餐桌上，盘子里的菜腾空飞出，杯子里的酒撒将出来，一桌狼藉。被吵闹声吸引，周围食客纷纷侧目，各个神情紧张，有人甚至还偷偷把桌子挪远。

“啪”一声，卡路里的快乐就没了。眼看着一桌子好菜好酒被浪费，温语蓉彻底不高兴了，咬着后槽牙嘟囔：“找死也别挑饭点，缺德。”

“给你脸了。”寸头每个字都听见了，骂骂咧咧起身，甩手就要给温语蓉上一课。

飞出的手掌定在半空，寸头只感觉虎口剧痛，身体突然腾空，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结结实实撞到另一张桌上。瞬间，掀翻的桌面倒下大量饭菜，给他洗了个有味道的食物浴。

那桌食客被突如其来的“飞人”吓得四散开来，连带着附近其他客人也纷纷离桌，远远观望。

“老大！”另两个年轻人惊呼一声，直接操起桌上的铁盘就要开干。

“对不住，对不住，我给几位烤点好的，那边坐，那边坐。”老板见势不妙，赶紧跑过来陪着笑劝架。

“滚开。”其中一个年轻人火头极大，推开老板，威胁道：“管什么闲事，以后不想做生意了？”

“大家和和气气，和和气气。”老板陪着笑，不敢再上前，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苦哈哈看着他们折腾。

“都过来。”地上的寸头艰难爬起，扶着腰对着周围大吼一声。瞬间，十几个手下纷纷从人群里存出来，手里握着棍棒，将两人团团围住，困在中间。

“就这几个人？”李禹不屑地看一眼周遭，瞥一眼温语蓉，对方正气鼓鼓坐在那，看着一桌狼藉咬牙切齿。

“今天你不是爬着出去，就是抬着出去。”寸头仗着人多势众，愈发嚣张起来。

“快点。”李禹不耐烦地说，走到温语蓉身边，轻轻拉起她，在耳畔低声道：“很快的，待会让老板重新烤一份。”

“生蚝和烤香菇都没吃上。”温语蓉不快地撇撇嘴。

李禹笑：“速战速决。”

“磨叽什么！扁他！”寸头被两人无视，加上被摔的仇，火早就烧到了头发丝，举起折凳，怒吼着就要冲上去揍人。

“你干嘛！”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呵斥，生生把冲突中断。

寸头半举着手，机械地挪动脑袋，看向一侧，眼神中立刻爬上疑惑，满脸不解地说：“冯老，您怎么来了？”

只见人群里走出个年龄四五十的中年人，一身唐装，手里盘着手串，正一脸冷峻地踱步过来。他不耐烦地瞥一眼寸头，对方竟害怕地抖了一下，乖乖放下手里的折凳，默默低下了头。

这谁？武林高手？温语蓉的目光扫过中年人，发现他后面还跟着名年轻后生，竟是那天晚上碰瓷的小年轻。她紧紧盯着那人看，对方也看着她，两人还眼神交流了一下。

“他们……”寸头试图狡辩。

“闹什么？你让人家怎么做生意？”冯老根本不给寸头解释的机会，劈头盖脸地骂道：“不学好的东西，尽给我惹事生非，上回打架的事才了，吃饱了撑的，又来闹事了？。”

寸头满脸不服，却不敢顶撞，低着头，胸口起伏只能咬牙忍着。

骂完寸头，冯老转头抱歉道：“李先生，不好意思，下面的人不懂事，见谅。”

李禹没给对方好脸色，只淡淡说：“散了吧。”

“是。”冯老挥挥手，命令道：“你们都散了。”寸头的手下火速散去，就连寸头和那两个年轻人也想跟着一起离开。

“吃的别浪费，让他们三个吃完再走。”温语蓉眼看寸头要溜，赌气说。

“你、们、去、吃、干、净。”冯老立刻叫住寸头，指着地上的食物努努下巴，语气不容置疑。

寸头恶狠狠看一眼温语蓉，又不敢忤逆冯老的命令，叫上另两个手下，就地坐下，掰开一次性筷子，直接吃了起来。

“不好意思。”冯老再次抱歉：“请您随我去店里小坐，我给您备上饭菜，就当赔罪了。”

“不用了，就这样吧。”李禹果断拒绝，他想赶紧打发走冯老，好给好给温语蓉点生蚝、香菇和濑尿虾。

“谢谢李先生不计较，等您有时间，我摆一桌，再郑重道歉。”冯老客套一番告辞离开。

“嗯。”李禹面无表情地点头，想着老头赶紧消失。

离开前，冯老给跟班安排任务：“张虾，你留下来，看李先生有什么需要，伺候好。”

“是。”年轻人恭敬地领命。

随着冯老离开，寸头和手下也跟着火速溜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你怎么在这？”温语蓉看一眼张虾，好奇问。

“我们一直在冯老手底下做事，上回是赚外快，多有得罪。‘领导’知道后已经深刻批评（教训）过我们了，以后一定本本分分做人，再也不干了。”张虾陪着笑说：“刚才也是巧，看见两位被那几个人骚扰，我赶紧把这儿的管事冯老请过来，还好来得及，没出大事。我给两位安排张新桌，重新给两位上菜，可好？”

“不用了，你回吧，替我谢谢冯老。”李禹客套地拒绝，兴致败了大半，心情变得不太美妙。

“好的，好的，两位慢慢逛，我这就消失。”赵虾是聪明人，果断闪走，不给人添麻烦。

等周围没讨厌的人了，李禹回身询问：“重新点一轮。”

“不想吃了。”温语蓉摇头，撇撇嘴：“扫兴。”

“扫兴也不能饿肚子。”李禹看一眼不远处的烧烤炉：“生蚝、香菇、濑尿虾？”

“算了，也不觉得饿了，带杯奶茶，回吧。”温语蓉想着点单、烤完，起码得半小时以上，兴致瞬间归零，完全没了开始愉快的心情。

“行，听你的。”李禹点点头，给烧烤摊老板扫了5000补偿他损失，之后随着温语蓉去奶茶铺买了两杯香芋啵啵，便草草收场，匆匆离开了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