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安静极了。
顾绮尔深吸一口气,已经没了脾气。这事若是换成其他皇子,是定不会冲进来说一句这是他的床,但这个人是燕子澜。最摸不透性格的家伙。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垂着眼说:“殿下出去等等,我马上离开。”
燕子澜没动,顾绮尔抬起眼看他,眼里带着几分恼怒,“殿下可是要看着我穿衣?”
这回燕子澜有反应了,他转过身去,冷静道:“我不看。”
顾绮尔:“……”
气绝。
他是怕自己掳走他这床上的被子吗?
顾绮尔又忍不住生气了,她一边警惕地盯着燕子澜的背影,一边快速地穿上外衫,将就着整理下发髻,便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偏殿。初双和迎双正在殿外被人拦着,看到她出来了,连忙喊了一声郡主。
“你们还不放开她们?”顾绮尔怒道。
两个太监往偏殿内看了一眼,见里面没有吩咐才放了手。
……
顾绮尔说身体不适,在一炷香之前就离开了宁心殿。她并没有当面跟琴贵妃说,而是让幽荷转告。琴贵妃中午一直没睡,她在等着偏殿的消息,顾绮尔离开的时候,她怕自己这件事做得太明显,所以干脆没见顾绮尔,让幽荷说自己还在休息。
琴贵妃倚在榻上,她看着面前的宋嬷嬷,“澜儿现在宿在偏殿里?”
宋嬷嬷摇摇头,又点点头。
琴贵妃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宋嬷嬷有些苦笑不得,“殿下没有在床上休息,而是坐在凳子上。”
琴贵妃皱了眉,“难不成他并不喜欢玉粹阁那位?”她顿了顿,“不对,依澜儿的性格,若是不喜欢,怕是连偏殿都不会再呆了,他还能老老实实坐在里面,你方才说他是在人家睡觉的时候就闯进去了,而且人家穿衣的时候,他还不肯出来?”
宋嬷嬷说:“是,幽荷说玉粹阁那位离开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殿下进偏殿的时候,还叫两个小太监把那位郡主的两个贴身宫女给抓去了外面,这……是个姑娘家都要生气的。”
琴贵妃一听,眼睛一亮,“真是如此?那太好。”她双手合十,“我这个月要再抄写几卷佛经才行,澜儿这是终于开窍了。”
她是最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若是往日有人用了他的东西,他只会让人去丢掉,哪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把东西抢回来的?
“嬷嬷,此事必须要从长计议,现在就看皇上那边的意思。”琴贵妃现在有些兴奋,“如果皇上肯赐婚,那澜儿这辈子就不用打光棍了。”
宋嬷嬷没有琴贵妃那么乐观,“娘娘,皇上那边不一定会同意。”
琴贵妃一听,眼神黯淡了许多。
她虽然不怎么出宁心殿,但该知道的消息还是知道的。现在尚且不能确定皇上是不是对顾绮尔有心思,若是她冒然替燕子澜去求赐婚,惹得皇上生气了怎么办?
……
那厢,顾绮尔怒气冲冲地从宁心殿出来,吹了一路冷风之后,怒气渐渐平复了。她停下了脚步,发现了此事的猫腻所在。琴贵妃特意邀她去宁心殿,还特意让宫女带她去偏殿午休,若偏殿一向都是燕子澜休息的地方,琴贵妃为何要让宫女带她去?
带路的宫女可不是什么小宫女,而是琴贵妃身边伺候的大宫女。
就算他们不知道今日燕子澜会进宫,宁心殿的奴才难道在看到燕子澜去偏殿,不会拦上一二吗?
她觉得琴贵妃是故意让燕子澜进去的,但目的是什么?
她回忆了下她跟燕子澜方才见面的场景,却察觉不出什么怪异之处。
顾绮尔想了一下,觉得只能暂时将此事放下,但她对琴贵妃和燕子澜那边也存了一份心。她从宁心殿返回玉粹阁之前,要经过御花园,顾绮尔从那走过的时候,意外撞见了二皇子燕嘉许。
燕嘉许蹲在一盆菊花前面,看到她的时候,连忙站了起来,惯来阴沉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好意思,但一双眸子却定定地看着顾绮尔。
顾绮尔没想到会撞到他,一时之间手背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望着燕嘉许,好半会才说:“二皇子。”
燕嘉许对她点点头,他眼里似乎闪过什么,“你这是从哪来?”
顾绮尔装成神色自若的样子,“琴贵妃娘娘请我去喝茶,刚从宁心殿出来。我就不打扰二皇子赏花了。”说着,她就准备绕过燕嘉许离开御花园。
但没想到的是燕嘉许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顾绮尔那瞬间警惕心提到最高,连忙喊了初双一声。
初双麻溜地站到了顾绮尔的前面,但小脸也隐隐露出害怕之情。初双害怕二皇子燕嘉许是怕他那双眼睛,她总觉得这位燕国皇子跟其他皇子不太一样,他看人的时候总不像是在看活物,而且这位皇子总是不笑,明明长着一张俊秀的脸,却让人只觉得他阴沉。
燕嘉许看了下挡在他面前的初双,抿了下唇,从袖子掏出一个红漆锦盒,“我想送郡主一份礼物。”
顾绮尔看了下锦盒,示意初双接过来,但初双伸手的时候,燕嘉许却避开了。顾绮尔见状,只好自己伸手过去接,“谢谢殿下。”
幸好她接的时候,燕嘉许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把锦盒递给她,便松了手。
回到玉粹阁之后,顾绮尔立刻把手里的锦盒放到了桌子上,出了御花园,她本来就想让初双拿锦盒,但莫名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一回头,就对上了燕嘉许的眼睛。
那瞬间,顾绮尔浑身生寒。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燕嘉许像是藏在黑夜里的动物,蛰伏着,在暗处盯着人。
而也因为那个眼神,导致顾绮尔不敢再把锦盒让初双拿了。
她看着桌子上的锦盒,犹豫片刻,还是将锦盒拿起来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个穿着小衣服的木偶,那木偶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就是个真人一般。初双和迎双两人一看就惊呼了一声,这种东西简直就是邪祟之物,二皇子居然把邪祟之物送给了她们主子。
顾绮尔皱了下眉,将木偶翻过来看了看,她倒不认为这是邪祟之物,只是这东西看起来怪怪的。木偶身上并没有其他东西,她又检查了下盒子,盒子里也没有东西。
虽然没有检查出什么东西,但顾绮尔也不大敢收着这个木偶,便让迎双把这个东西收进库房。
初双瞧迎双走了,面上发憷,“郡主,那位二皇子怎么送您这种东西啊?”
“也许只是觉得好看便赠给我了。”顾绮尔轻声说。
又过了数日,国都正式入冬了。
皇后因怕凝秋手冻着,就没让凝秋继续练琴了,而顾绮尔这个身体似乎特别怕寒,一入冬之后,她就时常觉得冷,必须整日抱着汤婆子暖手,殿内更是炭火烧得旺旺的才行,数日里都只呆在玉粹阁,哪也不去。
“阮姝姐姐,你这里可暖和。”凝秋从外面进来,旁边的宫女连忙帮她取下狐裘。她在入门处跺了跺脚,摸着耳朵进来,看到坐在榻上看书的顾绮尔,不由睁大了些眼睛。她一屁股坐到顾绮尔旁边,“阮姝姐姐,你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闲书罢了。”顾绮尔将书合上,看着凝秋被风吹得有些白的脸,“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来走动?”
“我闷在宫里实在无聊,我听三皇兄他们说,过两日准备去国都郊外的山上捉兔子去了,那山上比我们这里冷多了,已经下雪了。”凝秋眼里闪着心动,“我也想去捉兔子,下雪天捉兔子肯定特别有意思。”
顾绮尔看着她,不为所动,“那公主求求三皇子,让他们带你去。”
凝秋讨好一笑,“阮姝姐姐,你又是不知道,我求三皇兄的事,他十之**都不答应的。我要是求得狠了,他定要搬出太子哥哥来压我。”
顾绮尔转开眼,“那我也没有办法,公主求都没有用了,那公主还是呆在宫里吧。”
凝秋可怜兮兮地抓住顾绮尔的袖子,“阮姝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帮帮我吧,宫里闷着实在太无聊了。”凝秋似乎铁了心要去捉兔子,这一日就不肯放过顾绮尔,一个劲地求她,最后还挤出了两泡眼泪。顾绮尔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点点头,“好好好,你别哭了,我帮你问问,若是三皇子他们实在不方便,公主还是别去了。”
“不回的,只是多两个人而已。”凝秋说。
顾绮尔摇摇头,“我可不去,公主要去自己去。”
她这个身体怕冷,还是呆在暖和的殿内比较好,那郊外的山上都下雪了,定是寒冷刺骨的。
凝秋闻言,脸再度垮了下来,“你不去,三皇兄他们怎么肯带我去啊?”
顾绮尔垂眼不看她,“我怕冷,不想去。”
因为凝秋的哀求,顾绮尔写了封信托凝秋的宫人送去了三皇子府上,三皇子答应了,而不知道怎么的,这件事后面传入了皇后的耳朵里,皇后一听他们要去山上捉野兔玩,知道凝秋在宫里闷坏了,但又不放心这个小女儿,便干脆跟皇帝请了旨意,最后变成太子带着一群皇子、公主们一起去。
而顾绮尔也被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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