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尔心神定了定,她往旁一退,轻轻挣开男人的束缚。
“大人请自重,如今我已经是有婚约的人。”
傅情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瞥了下旁边的初双和翠荷,低声说:“你们出去。”
顾绮尔本能性感觉到危机,立刻说:“她们不用出去。”
傅情闻言却伸出舌头舔了下牙齿,他这番动作做得十分风流浪荡,饶是顾绮尔这一个活了三十五年的人,都被眼前的男人弄得脸一红。她还从未见过敢在她面前如此浪荡的,实在是欺人太甚。
“初双可以留下。”傅情说。
顾绮尔想了下,便让翠荷离开了。
等偏厅只剩下他们三人,傅情重新回到椅子处坐下,他施施然的样子仿佛他才是这个府邸的主人。顾绮尔注意到他右手大拇指有一个通身碧玉的扳指,他手指修长白皙,戴着那碧玉扳指,不仅不俗气,反而显得别样风流。他此时正轻轻摸着那扳指,“我已经跟燕国皇帝递了折子,他不日应该就会见我,这次我来是带你回去的。”
带她回去?
顾绮尔看着他,“你带了什么来?”
阮姝是梁国送来的战利品,此事是象征着燕国比梁国的强大的存在,燕承业不可能轻易让傅情带她回去,除非傅情带来了让燕承业无法拒绝的东西。
傅情勾了下唇角,“我不想告诉你,除非你……”他顿了顿,大手在自己的腿上拍了拍。他的意思很明显,顾绮尔暗暗咬牙,暗骂这个傅情真是个登徒子。可惜的是她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傅情的信息,要不然也该知道如何对待他,不用像这样子被动。
这个男人很聪明,看上去是很熟悉阮姝的人,甚至他们两人曾经很亲密,但因为是属于强迫性质的。
如果真是一对佳偶,傅情跟她说话的语气不会是这样,而且她方才脑海里响起的声音,似乎也表明了他跟阮姝并不是一对。
这还是让顾绮尔稍微安心了一些。
顾绮尔轻轻地扭开了脸,“你不说便算了,反正这事也不是我能说得算。”
她这句话是故意将自己和这起婚事摘开,无论傅情原来跟阮姝是什么关系,但要让他知道,不是她想嫁给燕子澜,这样起码不会惹怒傅情,在她现在还不了解傅情的情况下。
傅情闻言果然笑了,一双凤眼越发显得波光潋滟,他本就长得阴柔,笑起来更是,徒增艳色。
“不跟你说,你还生气了?倒比以前性子大了许多。看来这燕地果然不是一个好地方。你告诉我,在这里可有人欺负你?”
顾绮尔摇了摇头。
傅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是想看她有没有撒谎,片刻之后,他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只说:“那就好,省得我收拾那些人了。”
顾绮尔没说话,偏厅短时间陷入了寂静。
傅情似乎是在想事情,而顾绮尔是不想说话,站在角落里的初双完全是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傅情从袖子掏出一个金包,递向顾绮尔,他神色染上一分暖意,“我本是想着昨夜能赶到这里,但没想到那马倒是不经累,只能今早才到,这个当我补给你的。”
顾绮尔看了下他手里的金包,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接了,她刚接过金包,手腕就被对方扣住。
傅情的手指扣在她的手腕内侧,顾绮尔想收回手,但失败了。傅情用了巧力,不让她觉得疼痛,但她也挣不开。他扣住之后,微微皱了眉,“你的药没吃了?”
顾绮尔愣了一下,她醒来之后,并没有什么药,初双也没有提醒她吃药。
傅情转头看向了角落里的初双,初双一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人,是皇上让郡主不用再服药的。”
傅情似乎有些生气,他松开了顾绮尔的手,“罢了,不吃便不吃,反正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药,如今见你身体还行,我也放心了。”
正在此时,偏厅外传来了迎双的声音。
“郡主,五皇子殿下来了。”
傅情看向顾绮尔,眼里起了兴味,“是那个跟你有婚约的五皇子?”
“嗯。”顾绮尔说。
“我去会会他,你……”傅情的目光在顾绮尔身上转了几圈,“你这身衣服颜色实在难看,便先回屋吧。”
他不想让她见到燕子澜。
顾绮尔想了下,燕子澜是她的皇孙,万一被傅情欺负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他是来找我的,大人现在是使臣的身份,少不得在燕地多注意一些,这里可当不得梁国。”话里隐隐有着讽刺。
傅情像是没听出来,目光微垂,“你放心,我自然会安全将你带回梁国。”说完,他便率先出了偏厅。顾绮尔听到他在问迎双燕子澜在何处,便连忙跟了上去。
迎双是燕国人,方才才不过见过傅情一面,现在傅情出现在她面前,她看着对方如花似玉的脸蛋,脸颊微红,忙低下头,“五皇子殿下在前厅。”
顾绮尔没想到自己身边伺候的宫女这么不当用,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顾绮尔已经过了被皮囊所惑的年纪,但这些小姑娘不是。傅情漂亮得像是异志小说里写出来的妖,她们这些小姑娘一时之间看迷了眼,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方才都愣上一愣。
傅情听燕子澜在前厅,便径直往前面走去了,顾绮尔只好跟在他身后,她倒是想越到他前面去,可是傅情那厮仗着自己腿长,根本没给顾绮尔超过他的机会。
等她到了前厅,傅情已经进去了。
顾绮尔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两个男人对望着对方,燕子澜听到顾绮尔进来的声音,先挪开了视线。他平静的目光落到了顾绮尔的身上,“郡主,我母妃让我带点东西给你。”
一句话解释了他今日为何来。
顾绮尔看到燕子澜和傅情共处一室的时候,莫名生出了想将两人对比的想法,但她左看看,右看看,竟然觉得在外貌上比不出高下,若说傅情美得像妖,但燕子澜便像脱俗的仙,两人皆是漂亮,还是不一样的漂亮。
“谢谢殿下了。”顾绮尔笑了一下,便为两个人介绍了起来。
傅情不咸不淡地跟燕子澜点了下头,态度十分傲岸。
燕子澜惯来都不爱理人,所以他对傅情的态度也十分一般,他听闻傅情是梁国来的使臣,依旧没什么很大反应,但顾绮尔还是敏锐地发现燕子澜今日奇怪的地方。
他往日见她一般都呆不了多久,更不会在她这里饮茶。
但今日他坐下了,虽然坐下之前,他身后的太监先铺了一层东西上去。燕子澜还留在这里饮茶,虽然茶具和茶叶都用他自己的,但还是让顾绮尔觉得有些奇怪。
傅情冷眼看着燕子澜那边,见太监在椅子铺东西的时候,眼里闪过几分不明的情绪,在看到燕子澜是用自己的茶具饮茶时,他笑出了声。
“五皇子到别人家做客每次都如此麻烦的话,何不只呆在自己府上?省事许多。”
燕子澜闻言先看了顾绮尔一眼,不知道为何,顾绮尔觉得自己看懂了燕子澜的意思。
他在问她跟他关系好不好。
顾绮尔眨了下眼。
燕子澜收回了眼神,看向了傅情,“郡主是我未来的皇子妃,她的府邸也算得上我的府邸,我这不算出府。”
傅情似笑非笑,“她是我们梁国郡主,单凭贵国皇上一道圣旨,这桩婚事怕是不能作数,难不成我国皇上颁下一道圣旨,让殿下娶我国的一头母猪,殿下也娶?”
燕子澜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这里是燕国。”
他言下之意很明显,梁国败了,将顾绮尔送到了燕国,那么自然是燕国的皇帝做主了。
傅情脸色微沉,顾绮尔注意到他又摸了摸手上的扳指。
燕子澜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顾绮尔看着这两个男人,不由觉得头大。
若是两人一直针尖对麦芒倒罢了,现在坐在这里什么话都不说,似乎谁也不想走。
顾绮尔坐不住了,她站起来,刚要说话,就发现在场的两个男人眼神都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傅情眯了眯眼,燕子澜用指腹摸了摸茶杯。
“我昨日的窗花还没剪完,二位若是没事了,还是早些回去吧。”顾绮尔看了下外面,现下还在下雪,雪花簌簌落下,被风刮进了廊下,石阶上都落了厚厚一层雪,这雪越下越大,待会怕是路都难行了。
傅情看向燕子澜,“殿下东西都送到了,的确该回去了。”
燕子澜不看傅情,只盯着顾绮尔看,“我没剪过窗花,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
傅情一听,也看向了顾绮尔,眼里的眼神不明而喻——他也要看剪窗花。
顾绮尔:“……”
他们能不能快点走?
赶不走这两尊大佛,顾绮尔干脆叫迎双和初双把昨夜没剪完的窗花全部拿过来,但她不剪,让初双和迎双剪,自己则是说昨夜宿醉,头疼得紧,钻进屋子里去了。她回屋没多久,初双二人就过来了。
“走了?”顾绮尔问。
两个小姑娘点头。
“谁先走的?”顾绮尔又问。
“五皇子殿下先走的。”
顾绮尔让初双打了水来,她方才被傅情那厮舔了耳垂,一直不舒服,但碍于他在,不好说什么,只能现在才来清洗。她拧了帕子擦耳朵的时候,突然发现右耳似乎少了点什么,她上手一摸,发现她早上戴的珍珠耳珰不见了,她又摸了下左耳,左边耳朵的耳珰倒是在的。
她那只耳珰去哪了?
顾绮尔看向初双,“初双,我耳珰掉了,你帮我去刚刚偏厅和前厅去找找。”
初双在傅情在的时候就跟一只小老鼠一样,现在才活了过来,她听话地去找了,但没找到。
顾绮尔觉得有些可惜,她还挺喜欢那对珍珠耳珰。
她把左耳的那只耳珰取了下来,丢进了盒子里,“算了。”
这耳珰好看是好看,却这么不牢固。
顾绮尔突然想到方才她在前厅,燕子澜似乎多次盯着她的耳朵看,她本来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想,恐怕他是看到自己少了一只耳珰,定觉得她很奇怪吧。
等清洗完耳垂,顾绮尔才看了下燕子澜送来的东西,他手下的人提了一个大箱子来的。顾绮尔让人打开之后,就惊了一下,因为里面全是白银和银票。
这……
琴贵妃给她送那么多钱?!
其实她现在是挺缺钱的,她从梁国来的时候,随身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若有,也只是她一匣子的珠宝钗子罢了,上面还刻了梁国的国号,在燕国卖都卖不出去。
到了燕国之后,宫里每个月倒是会给她发月例银子,但那月例银子实在少得可怜,还没有她当太后时的十分之一。
这银子倒是真的实在。
顾绮尔而后又看了下其他皇子送来的东西,都是些书房四宝、绫罗绸缎等。她又打开了傅情给的那个金包,里面是五张五千两的银票,她不由得眼睛一亮,但看到银票上写着“梁”字的时候,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这银票在燕国不能用。
……
几日后,傅情进宫面圣了,他进宫之前先来了顾绮尔这里一趟。
顾绮尔这几日从初双那里不动声色地打听到了傅情的身份,原来傅情是梁国的国师,他这个国师权利非常之大,甚至隐隐凌驾于皇权之上,见了皇帝都不需要行礼。
燕梁两国开战的时候,傅情因为师父重病暂时离开了梁国一段时间,等他再回来,阮姝已经踏上了去燕国的路上。
顾绮尔觉得奇怪,如果傅情喜欢阮姝,那为什么梁帝要把阮姝送走呢?
听初双的意思,这个傅情似乎深不可测,她说他稍微动下手指,人就可以灰飞烟灭。顾绮尔认为这个说法定是夸大了事实,但不排除傅情会巫术、蛊术之类的。
因为顾绮尔注意到,傅情的手指虽然白皙修长,但指甲的尖端隐隐透着红色,显得非常诡异。
“我今日就去见那燕国皇帝,你好生呆在这里,等我接你回去。”傅情今日也穿着一件红衣,他似乎不怕冷,天寒地冻,连狐裘都不穿。
顾绮尔假意乖巧地点点头,再问,“你今日准备如何跟燕国皇帝谈判?”
傅情长眉微挑,眼中似有深意,“小姝,你原来从来不打听这些东西的。”
“这事关于我,难道我问问都不行?”顾绮尔转开脸,“你不说便罢了,我还不爱听了。”
“哟,又闹小脾气。”
随着男人声音落下,顾绮尔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多了一双手。那双手冰冷,仿佛寒意都透过厚厚的衣服传递了进来。她拧了眉头,转了个身,躲开了男人的手。
傅情见顾绮尔如此,没生气,只是笑笑,“好了,我先走了。对了,带了点东西给你,待会记得看。”
他方才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红漆雕花匣子。
等傅情离开之后,顾绮尔打开了那个匣子,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匣子耳珰。
她不由一愣,这个男人给她送这么多耳珰做什么?也许那日她耳珰掉了,被他发现了,以为自己缺耳珰,所以送这么多?
顾绮尔随手拿起一个,却在耳珰的上面发现一个特别小的字——“情”。
她而后又挑了几个耳珰,每个耳珰上都刻了一个“情”字。
顾绮尔无奈一笑,这个傅情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表达他的占有欲。
可惜,她最讨厌这样的男人了。
今日正好是初八开市的日子,顾绮尔在府里宅了几日,而这几日化了雪,便更是闲不住了。她上次去书斋没有成功,便想着这日去。
她这回留了个心眼,没将马车停在书斋,而是让侍卫把马车停去前面的知味楼,这样一来,若是有人认出她的马车,只会去知味楼找她,省了许多麻烦。
顾绮尔带着初双进了书斋,书斋一楼全是书,而二楼则是一个个雅间,可以让人坐在里面看书品茶。顾绮尔发现这书斋还有三楼,只是通往三楼有个小门,那门落了锁,她想也许上面是书斋主人住的地方,所以将其锁了起来。
她包下了一个雅间,又挑了几本这二十年间出的书。顾绮尔是个爱书之人,她死了之后,睁眼就已经是二十年过去,她觉得这二十年定是有许多可读之书。
顾绮尔挑了书正准备去雅间,突然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弯着腰走到她面前,“贵人,我家主人请您上三楼。”
顾绮尔看着他,觉得奇怪,“你家主子是谁?”
少年低声道:“我家主子在家行五。”
顾绮尔反应过来了,是燕子澜。
他在三楼?
顾绮尔想了一下,正好,她有事找燕子澜,便同意了,“你带我去吧。”
那少年引着顾绮尔去了二三楼之间的小门那里,他腰间拿出了一把钥匙,开了门之后,顾绮尔发现阶梯上全部铺了地毯,而且门后还放着几双鞋子,鞋子的旁边还放着一个花架,架子上摆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盆。
“请贵人净手、换鞋。”少年说完便转过了身。
顾绮尔这回确认三楼的人一定是燕子澜,只有他才会洁癖到这么鸡毛的程度。
她只觉得好笑,净手、换了鞋之后,正要叫初双换鞋,就听到少年说:“贵人的丫鬟还是留在外面比较好。”
顾绮尔看了一眼背过去的少年 ,想了下,“上面除了你主子还有谁?”
“没人了。”少年答。
顾绮尔想了下便让初双在下面等她,她一个人上了楼梯。她刚上去,就听到后面关门落锁的声音,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见门已经关上,只好继续往上行。
这个燕子澜,搞得神神秘秘的,若是寻常女子定是不敢上来的,不过顾绮尔没这方面的顾虑了,因为她对燕子澜还挺放心的,加上她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她上了三楼之后,先是被这三楼满墙的书惊了一下。这三楼的藏书简直是一楼的两倍有余。顾绮尔转了下头,便看到燕子澜。
燕子澜盘腿坐在一张美人榻上,榻上摆着一张黑色小几,上面散落着几本书和笔墨纸砚。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宽袖锦袍,长发竟被一支毛笔随意挽起。这般随意的打扮让他添了几分放荡不羁之感,但他那张脸又实在冷漠清冷,又把那股子轻浮之感压了下去。
这般不和谐的搭配,却让人越发觉得他是个长相优越的男人。
“郡主坐吧。”燕子澜对顾绮尔说。
顾绮尔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憋笑,“我还是不坐了,我怕我坐了你待会就叫人把那把椅子丢了。”
燕子澜沉默一瞬,脸上闪过几分纠结,”无事,我不丢。”
“真不丢?”顾绮尔故意逗他。
燕子澜摇摇头,“郡主毕竟是我未来的皇子妃,一把椅子放在这里,以后郡主专用便是。”
这跟丢也差不多了。
顾绮尔在心里想。
她挑了一张离燕子澜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取下头上的帷帽,“这书斋是殿下开的吗?”
“嗯。”燕子澜点了下头,他伸手拉了下美人榻旁的一个绳子。
没过多久,顾绮尔就看到方才见过的小厮端着茶水上来了。
他手脚麻利,很快又退了出去。
燕子澜开始煮茶,顾绮尔看了下他便又站起来,她对这三楼的书实在有些兴趣。她一边看着墙上的书,一边对燕子澜说:“殿下请我上来所为何事呢?”
“二楼太脏。”燕子澜说。
顾绮尔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殿下,不过是坐在那里看看书,能有多脏?”
“那些书不知晓多少人碰过,你又知道那些人碰书之前做了什么吗?”燕子澜回答道,“而这三楼的书每一本都是做过清洁的,而我碰它们之前都是洗过手的。”
顾绮尔沉默了,她发现她不能跟燕子澜讨论脏不脏的问题,现在她都觉得脏了。
她看着满墙的书,她现在是不是不能碰这些书?
正在顾绮尔纠结的时候,燕子澜又说话了,“郡主可以随意拿书看,方才你已经净手了。”
顾绮尔开心了一些,她伸手拿了一本地方游记,随手翻开看了下,便拿着书回到方才的位置处,她看了下还在煮茶的燕子澜,犹豫了下才说:”殿下,傅情准备带我回梁国。”
燕子澜煮茶的动作未停,只是抬眼看了顾绮尔一眼,“那对于郡主不是好事吗?”
对于阮姝来说,大概是好事,但她是顾绮尔,她是燕国人,对梁国并无感情。
“可是我在想皇上会同意吗?”顾绮尔问。
燕子澜放下茶壶,冷静道:“那要看那位使臣带了什么筹码来这里。若是利益价值比你高,自然会同意,但若有价值比你高的,又愿意给我们国家,为何一开始不给?”
燕子澜果然是个聪明人,顾绮尔看他的眼神添了几分欣赏,她惯来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很多东西不用说得太明白,对方已经能明白她的意思。
“傅情和我叔父不合,我怕梁国现在有变。”
这是顾绮尔最担心的。
傅情那日话里话外都是梁国皇帝的轻蔑,而梁帝为何要趁傅情不在把阮姝送来燕国?而现在为何梁帝又让傅情接回阮姝呢?
如果梁帝并没有同意,那是不是意味着傅情已经架空梁帝?
在阮姝的记忆,梁帝这位叔父对她还是很不错的。阮姝的生母是梁帝的胞妹平乐公主,在阮姝几岁的时候病逝,而驸马在一次坠马事件丢了性命,阮姝就被接到梁国太后身边,由梁国太后亲自抚养。
阮姝在宫里的这些年,并没有吃过苦,只是随着她的年纪,她的名声也越来越大,起初阮姝第一美人的名声传出去是因为一位宫廷画师。
那位宫廷画师见到阮姝便惊为天人,并私自作画,他画了数百卷关于阮姝的画卷,而后被梁帝发现,梁帝震怒,将画师斩杀,但那些画卷却流出宫外,这样子,阮姝才渐渐被世人称为了第一美人。
燕子澜垂下眼,片刻之后,他才说,“傅情只是你们国家的国师,虽然权利大,但还没到能以一人之力架空整个梁国朝廷。”
顾绮尔抿了下唇,便看到燕子澜递了一杯茶过来,她愣了下,便接了过来。
“这里阴山茶,今年新采的,郡主试试。”燕子澜轻声说。
顾绮尔抿了一口,眼睛一亮,“这茶真不错。”比得上她原来在永寿宫喝的凤阳茶了。
燕子澜听到她喜欢,便说:“我待会让人给你打包一点,郡主带回去,只需要注意两点,第一点,这茶需要避光收藏,装茶叶的罐子都不能见光,第二点,泡茶的茶具有讲究,不能是新茶具。”
顾绮尔慢悠悠地把茶喝完了,便起身把茶杯放到黑色小几上,却一不注意,被燕子澜放在榻前的靴子绊了下,身体一歪,竟直直往燕子澜那边倒去。
这事情发生不过短短一瞬的事,燕子澜似乎都没想到,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直接被顾绮尔压倒了。
燕子澜浑身硬邦邦,顾绮尔倒下去的时候,胸口那一块是被硌着最疼的。她还以为自己是倒在铁块上了,顾绮尔难受,但又不能揉,脸微微泛起了一层薄红,越发显得面容娇俏。她忙说对不起,一边要爬了起来。哪知道她的头发几乎还缠住了燕子澜衣服上的盘扣,她一起来,头皮就传来疼痛,疼得她倒吸一口气,连忙停住了动作。
燕子澜拧着眉看着顾绮尔。
顾绮尔尴尬地对上他的目光,只是小声地说:“殿下,我的头发……被缠住了。”
燕子澜抿紧了唇,目光迟疑了一会,才伸手帮顾绮尔解头发,只是他解了半天都没解开,两人一直维持这尴尬的动作。顾绮尔半靠在燕子澜的身上,先受不了,她抓着自己的头发,想干脆把那几根头发扯断算了,但燕子澜看见她的动作,先把自己身上的盘扣给扯断了。
扯断了盘扣,顾绮尔才勉强坐了起来。燕子澜扯断了扣子,飞快地下了榻。他神色淡漠地转开眼,只是耳垂处悄悄染上了红云。不过顾绮尔没有发现,她废了点功夫才把头发从盘扣上解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燕子澜,有些歉意地把盘扣放在黑色小几上,“对不起。”
她刚刚不仅毁了燕子澜一件衣服,还躺了他的榻,还碰了他。
燕子澜背对顾绮尔,声音有些僵硬,“无事。”
顾绮尔站起来,看了下她方才所碰的东西,想到她之前还信誓旦旦说绝对不碰燕子澜的东西,不碰燕子澜,一时之间头有些疼了。
“我刚才碰了殿下的东西,造成了不少损失,我赔给殿下吧。”
燕子澜再度开口,“不用。”
顾绮尔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楼下传来喧闹声。
她愣了一下,就听到之前小厮的声音,那小厮声音提高了,“主子,大爷来了。”
太子来了?
顾绮尔看了一眼燕子澜,因为燕子澜扯断身上的盘扣,他现在领口开着,仅用一支毛笔盘起来的长发刚刚因为方才变故也有些乱,整个人仿佛被人蹂.躏了一番。
燕子澜看了顾绮尔一眼,眉心微蹙,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顾绮尔小声说:“殿下,不能让太子殿下上来。”
他们两个这样子实在尴尬。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罢了,偏偏燕子澜现在像是被人糟.蹋了一番,被太子看到了,她有嘴都说不清。
燕子澜摇了摇头,“我手下的人拦不住他,你……”他停了话,似乎在想该怎么办。
顾绮尔往周围看了下,这三楼全是书,也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等等……顾绮尔看向她旁边的美人榻。
这榻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毯子曳地,遮住美人榻的塌下空间。
顾绮尔思考了一下,便一把扯过自己的帷帽,顾不得形象爬进了美人榻下,她爬进去之后,又掀开毯子,看着外面的燕子澜,“殿下,我的丫鬟在外面。”
若是太子看到初双,她躲也没有用了。
“修南应该把人带去雅间喝茶,太子不会看到她。”燕子澜看着塌下的顾绮尔,神色有些古怪,“郡主要藏在里面吗?”
顾绮尔无奈一笑,“殿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太适合被太子殿下看到。”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楼下开门声,她心一紧,连忙放下了毯子。
顾绮尔藏在塌下,看不见外面,过了一会,她就听到燕子澜的声音。
“太子。”
“五皇弟,你倒是躲在这里好清闲啊,诶,你这衣服怎么了?”太子的声音响起。
燕子澜不动声色地看了下塌下,便说:“扣子掉了。”
太子不在意地哦了一声,随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这几日虽说是休沐,但他却比往日累得更呛了,他最近在查一起贪污案,其中错综复杂,涉及的人数极多,实在难查,“你对户部的那个尹自真有印象吗?”
燕子澜想了下,“太傅引荐的人。”
太子抬手拧了下眉心,“对,当初他科考的时候排名本在后面,但因为有太傅的引荐,最后去了户部,最近孤查户部的账簿,上面亏了几十万两白银,这个尹自真已经跑了,至今没找到人。”他看向燕子澜。
燕子澜会意,“你觉得太傅跟这起贪污案有关?”
“只是怀疑,但太傅马上就要过八十大寿,他不仅教了我们,还教了父皇,孤担心查到太傅身上,父皇会生气。”太子叹了口气。
顾绮尔听着外面的两个人大谈贪污案,想起点往事。他们所说的太傅,当初还是她一请再请才请到国都。太傅那个人恃才傲物,当初听说自己要教皇帝,竟然嗤笑一声,说自己不教只知道靠父辈庇荫之徒,最后还是顾绮尔出手,带着燕承也亲自去找太傅,这才让他同意下来。
当年他教皇帝的时候十分心细,顾绮尔见皇帝学识进步飞快,便想为太傅修一座大宅子,还被太傅骂了一顿,说她国基未稳,大兴土木,是败国之人,弄得顾绮尔再也不提给他修大宅子的事了。
顾绮尔觉得他应该跟这个贪污案没关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顾绮尔在塌下趴得腿有些麻了,她想换个姿势,但又怕被外面的太子听见,只是勉强忍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太子说:“好了,孤还有事,就先行了一步了。”
燕子澜嗯了一声,便送太子下去,快到二楼的时候,太子突然转过头,眼里有着几分调侃,“老五,你今天不对劲啊?”
“怎么?”燕子澜问。
太子笑了一下,眼神瞥向门后的几双鞋子,其中赫然有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燕子澜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半会,他才说:“我的。”
太子:“……”
太子看燕子澜的眼神莫名奇怪了起来。
太子:你是不是有病?
这一章发五十个小红包,今天写了9000字,有没有彩虹屁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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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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