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阳光透过高楼大厦灰黑色的玻璃,微微洒在办公室窗户上,宋清踩着点到公司,她有早上喝咖啡的习惯,拿起杯子径直去茶水间。
一进茶水间就看到苏叶和兰兰正悠闲地聊天,兰兰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在光线下闪闪发光,笑声清脆如铃铛。
“嚯嚯嚯,我们的明星女友来啦。”兰兰一如既往的八卦,见到宋清过来翘起了嘴角。
“少来。”宋清没好气地。
苏叶拧紧杯盖,拿起宋清常喝的咖啡粉:“喏。”
宋清不吭声接过。
“江经理,早上好!”看到宋清身后正快步而来的江意舒,兰兰快嘴着打招呼,笑容明快。
为上司提供情绪价值也是工作的一种,兰兰腹诽着。
“江经理早。”苏叶和宋清侧身礼貌问候。
江意舒今天一身玫红色修身西装,把白色的皮肤衬地娇艳欲滴,她面无表情,看都看没苏叶和兰兰。
冷冷而锐利地看了宋清一眼,像是刀锋一般:“让开。”
宋清照做,咖啡粉干干巴巴地躺在杯子里.
这么宽的路让什么让,你属螃蟹的呀江意舒。
宋清暗想着,若能说出口她宋清也不算白活了。
江意舒熟练地泡了一杯冰美式,手指轻巧地在咖啡机上舞动。她又睨着宋清,冷声道:“让开。”
这下再愚钝的人都能看出江意舒心情不好。
宋清“嗤”了一声,跟着是没情绪的白眼。
江意舒倒跟没听见似的,摇曳着离开。
茶水间里三人一片静默,兰兰和苏叶敬佩宋清勇敢表示不爽的勇气,又在好奇心驱使下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小声嘀咕:“江经理今天怎么了?”
苏叶随手拿过宋清的杯子接着开水:“来月经了?”
“清清姐,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兰兰轻轻一问.毕竟宋清是主管,和江经理的接触更多一些。
“我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我根本不了解她.”
宋清像身上着了火要跳出二里地似的,急忙解释着。
兰兰不明所以:“哦,我只是随便问问。”
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一上午,市场部都弥漫在一种紧张的氛围中。
一股子名叫江意舒的冷空气笼罩着整个部门,低气压里的每个人都备受煎熬。江意舒挨个将同事叫到办公室,严肃地批评他们手头的工作细节,没有人能幸免于她的冷厉目光。在她的逼视下,所有人低头听着批评,不敢吭声。
唯有宋清幸免于难,但是到底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兰兰刚从江意舒办公室出来,一脸沮丧地坐回工位,双手用力锤着桌子上粉红猫咪形状的解压器:“真是的,明明只是个小错误,居然狠狠地批了一顿,搞得我都不敢说话。”
苏叶看着她欲哭无泪的样子,深感同情,叹了口气:“她今天是真的火气很大。”
说着,兰兰小心地瞥了一眼江意舒的办公室方向,压低声音道,“清清姐,我觉得江经理对你可能……有点特别的‘不爽’,我们只是被波及了。”
“什么啊?”宋清在忙碌中抬头,僵硬了一下。
“是我的第六感.”兰兰闭着眼睛,手指比划着什么,神神密密地。
“她又犯病了是吧。”
“似乎是呢。”
“继续工作吧。”
“嗯嗯。”
中午,江意舒联合了生产部和技术部开会,宋清作为主管自然跟去了。人还没齐,生产部的经理高谦笑眯眯地看向江意舒“江经理啊,不仅貌美,还如此有作为,年纪轻轻把市场部管的一整个大变样,现在的年轻人都要向你学习,有能力,有追求。”
高谦,三十多岁,身体浑圆坐坏公司很多凳子,财务部常常从他工资里扣除物料费。他对财务部很不满,一般会把气撒到财务部实习生上,导致他路人缘极差。
不过他路人缘极差的主要原因是此人其貌不扬外加酷爱骚扰女同事。
没人知道公司到底有多少个"高谦hater","高谦受害者"这样的群聊。
江意舒一整天都不痛快,眼皮都没抬:“高经理,咱们是来讨论工作的,少一些不相关的内容,效率会更高。”
江意舒浇了盆冷水,但高谦这样的老油条什么没见过,美女就是要有脾气才招人喜欢,再者他在女人那里不知道碰了多少灰,脸皮早就是铜墙铁壁。
他打了个哈哈,和气地问道:“江经理,那就谈点别的。平常有啥特别的爱好吗?”
还是个不相关的内容。
宋清一脸无语,这人闲不闲呐.她下意识地抬头打量高谦缺少头发的头顶来泄愤,目光正好与高谦的助理曼曼相对,彼此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江意舒好像突然来了精神。
若有所思地抬眸看着高谦脸上的横肉,幽幽开口:“我啊,倒是有些讨厌的人,比如穿蓝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白色板鞋的人,如果她还穿卡其色的风衣,我就会更讨厌。”
江意舒这番话若有所指。
宋清正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低头。
嚯,蓝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白色板鞋,这不就是她今天的穿着吗?
真是巧了。plus卡其色风衣正挂在她工位上。
点我呢?
平素里好脾气的宋清不由得被气笑,无声地红温了。
曼曼再次把目光投过来,这次是一片怜悯的神情。
江意舒目光若无其事地从她身上掠过,深深看了她一眼。
宋清歪头,赌气回避视线。
好你个江意舒,一本正经,装模做样,衣冠禽兽,以权谋私。
意淫完这些话砸在江意舒脸上的情景,宋清满足地笑了笑。
曼曼惊讶地低下头,一个人的脸上居然可以短时间内出现这么多表情,看来市场部在江经理的指挥下一定是无比的水深火热,待在生产部虽然要忍受性骚扰,但总比精神失常要强。
会议开始后就没什么幺蛾子了,江意舒没讲到的细节由宋清补充,没发现的问题也由宋清来核对,二人配合还算默契。
大多时候宋清只需要静静看着江意舒,时不时做下记录。
当初那个穿着白裙子水灵灵的小姑娘如今已是自信,优雅,从容的office lady了,刨去针对自己这一特点,江意舒还是很优秀的,宋清腹诽道。
会议结束后,宋清犹豫了下要不要去和江意舒谈谈。
如果什么地方惹她不高兴了,她作为下属要改。
如果江意舒为了过去的事情故意折磨她,她得和她划清界限,划不清她就走人。
思忖片刻,她敲敲门进办公室。
江意舒正低头处理文件,抬眼见到宋清,淡淡地:“有事?”
宋清直入主题:“经理,今天你好像不太高兴?”
自己在说什么啊?应该直接质问江意舒为什么明里暗里嘲讽自己,宋清对自己无语了。
在江意舒面前能强硬一点也是好的,每次都是江意舒在她面前无理取闹到极致她才还嘴,得到的结果常常是江意舒哭了,她心里更难受。
江意舒冷哼了一声:“和前女友共事为什么要高兴?”
江意舒倒是直接了当,宋清打心底佩服她这股劲儿,真女人,王者女人,女王,女人中的战斗机。
钦佩仰慕一阵后宋清开始思考该作何反应。
宋清沉默的这半分钟,江意舒感觉无限折磨,她真的好奇宋清会怎么回应。
宋清半愠半疑惑:“你上班第一天就知道要和我共事吧。”
江意舒除了第一天炮仗了些,后面几天很正常,今天又突然阴阳。
宋清脑瓜实在搞不懂女人心。
江意舒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讽刺:“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笑脸相迎?”
“不需要,但是也不用当众说讨厌穿蓝衬衫的人吧。”
“我这种人怎么得罪你了?”宋清默默叹了口气,语气还算缓和地质问着。
江意舒思索片刻,提新闻的事便是直白展示自己的占有欲。
关系的博弈中,爱是对方可以利用的弱点。
于是轻飘飘一句:“你的蓝衬衫不够正式。”
宋清“......”
撇了撇嘴:“我这叫简约风.我不像你,每天打扮得像个大小姐。”
边说边用手理了理衬衫领子,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
“你要是有我一半的品味,或许能吸引点目光。”江意舒看着宋清一副大狗舔毛的风骚动作轻蔑道。
江意舒的品味确实不错,以宋清的视角看每天算得上花枝招展了,宋清被搞得没脾气,挑重点问:“你生气,是因为那些新闻吗?”
宋清不傻,只是偶尔有些木讷,几轮对话给了她时间想明白江意舒态度转变的来龙去脉。
江意舒既然提起前尘往事,显然是心情受到了影响。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前几天哪里惹到她,最终只剩下这件事。
“不是。”江意舒被戳中心事,下意识否认.
想到那个新闻心底就满是酸涩,她突然有些哽咽,撑在桌子上的手腕微微颤抖。
宋清有些慌乱,她最受不了江意舒哭了,她情愿替她承受一切痛苦。
“我还没说是哪些新闻.意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陶..”
江意舒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用力吸了吸鼻子,确认不会有眼泪流出来后抬起头,生生打断宋清:“我不想听。”
她坚决,喉咙里却是呜咽:“不许叫我意舒,你不配。”
宋清哑然,习惯逃避冲突的她转身就走。她有一颗爱她的心,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只是从头到尾她都不需要。
江意舒瞥见她直接离开,心里的冷意又寒了几分。
呜咽的声音宋清走到门口时再次传来:“不论是七前还是现在,你都是一个令我讨厌的人。”
宋清背身顿住,浑身冰凉。
办公室门缓缓关上,江意舒的眼圈红了红,指尖在文件上轻轻颤动。
宋清从江意舒的办公室走出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怅然。兰兰和苏叶正站在不远处,急匆匆地朝她走来,神色复杂。
“清清姐,你知道吗?”兰兰瞧见宋清脸上不耐的神色,只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在工作上受训了。工作上的受训没有这件事来得炸裂:“现在新闻上满满都是你和陶菲的事,她的公司居然正式承认了你们的关系!”
“什么?”宋清微微发怔,紧接着眉头紧锁。
苏叶补充道:“是啊,说你们是大学就开始的情侣,这些年一直保持低调,现在这才被发现。什么‘相恋六年’之类的字眼满天飞。”
兰兰结尾:“公司楼下全是要来采访你的记者,陶菲粉丝把你的信息全扒出来了。”
宋清欲哭无泪。
“清清姐,你的住址也在网上透明了,还能回家吗?”
对呀,小舒还在家里,事情不消停得话,还要重新租房子,想到这一连串得麻烦事,宋清不由得气血上涌,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立刻质问陶菲。她跑到楼梯间,迅速拨通了对方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便接通,陶菲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却仍旧甜腻:“清清,怎么啦?有事吗?”
“你公司到底在搞什么?编出我们相恋六年这种荒唐的消息?”
电话那头,陶菲似乎早有准备,轻轻叹了口气,说:“清清,别生气。公司觉得你很合适,大家对这段‘恋爱’反响很好,现在正是我的事业关键期,公司想借这个话题炒作一波,希望你也能帮我一把。”
宋清无可奈何:“帮你一把?陶菲,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这样做尊重我吗?”
电话另一头的陶菲顿了顿,柔声哄道:“清清,我知道这有点过分,是我做的不对,我会向你赔罪的。但我已经答应公司了,现在临时改口会让大家措手不及。放心,公司只是宣传一阵子,等事情过去了就不会再提了。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挂断电话后,宋清心情沉重地回到工位。
一边是陶菲公司对她形象的利用,一边是江意舒的态度.心情烦闷的她,想要专注工作,却发现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江意舒那几句话——“和前女友共事,为什么要高兴?” “不许叫我意舒,你不配.” “不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你都是一个令我讨厌的人.”
真是比神曲都有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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