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体是个男人,一身黑衣,半张脸上都蒙着面纱,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木桶里面。江客扬掀开了他的面纱,只见这人面色苍白,手脚冰凉,显然已经死了有段时间。
尸体头部有遭到重物袭击过的痕迹,应该是被人从背后偷袭,一击毙命。
方才那两个人所说的沈大人,恐怕就是幕后主使,江客扬暗自记下,半蹲在尸体身前,在这人的上衣口袋里翻了翻,反手掏出来个银牌子和粗布袋子。
他扯开手中的布袋,袋子原先装过什么,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用过,只在最底部残留了些细碎的白色粉末。
江客扬觉着这东西有点眼熟,他掏出怀里的印章,对比了一下二者其中的粉末,发现并无区别。他捏着印章,心下微沉:“这么看来,这两件事的功夫也太过凑巧。”
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暗自道:“若真如我所想,此人和崔府一案必定脱不了干系。”
江客扬想到此处起了身,在这里想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直接亲自去沈府一探究竟。他将银牌子跟布袋一同收进怀里,心里有了数。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时间还早,沈府内安静如常。
江客扬悄声无息地翻身落足在地,没有惊动一草一木,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落脚的地方似乎是一间偏房的院落,院内无人,有些空荡冷清,但并不显脏乱,应该是有人特意打扫过。
江客扬小心翼翼地溜进屋内,恰巧潜入到此处,正准备顺便在此搜寻一番。他对沈家不算熟悉,不知从哪里开始下手,只能凭运气四处撞撞。
厅中只有一套桌椅,没什么特殊的东西。他越过桌椅进了内间,还未行动,只听门外从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江客扬来不及多想,立马躲了起来,他藏在内间的帘幕之后,打起全身精神,静静观察着那人的动向。
江客扬侧耳细听,发现前来的只有一人,心里稍安。那人走到门前,突然顿了一下,江客扬心下一紧,就听脚步声逐渐放大,有人快步朝屋内走了过来。
他身后已经无处可避,若是就此被人发现,此行定会打草惊蛇,江客扬偷偷盘算着,暗自下了决定。
那人踏进屋内,刚一露头,江客扬想也不想,抬手便发招攻去。来人武功了得,江客扬手掌方才探出,他迅速反应过来,及时闪身躲了开。江客扬见一击未中,紧接着上前连番追击。
江客扬出手突然,那人猝不及防,趁着后撤的功夫化解了他的招数,方一站稳,意识到有人,抬掌便回了一招。
江客扬事先没有预料到会发生如此情况,一时只顾着动手先将这人解决,两人在屋中打斗几番,却有点诡异的安静,除了拳掌交错跟动作间带起的风声外,近乎未发出任何声响,屋内静得能听清绣针落地的声音。
江客扬下手并未留情,出手招招攻势迅猛,那人也丝毫不落下风。江客扬一腿横扫过后,抬手朝人胸前出掌。对面的人并未闪避,而是顺着力道迎上来,一把挑开了江客扬的手臂。
趁这空档,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江客扬不给他机会,转瞬间便立刻接上一掌。
两人在屋子里过了几招,这人除了最开始被突袭时回了几招,后面便一直不进只退,江客扬还没功夫多想,起手朝他打去,就见人挡住这一臂,一个扭转卸了江客扬的力,江客扬动作被他打乱,却见这人后撤一步,没有乘胜追击。
江客扬莫名觉得这招式有些熟悉,下意识怔了一下,随即察觉到什么,立即松了手:“是你?”
那人没有回答,他攥着江客扬的一只手腕,扯下面纱,带着笑开口道:“江公子,又见面了。”
楚烬明的脸上蒙着层薄纱,原本的宽袍也被人用一根带子紧束了起来,看着和上午那会有些不同,江客扬只想着此次行动不能被人发现,先发制人将人拿下,一时竟没有发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二人对视间,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等他回答,江客扬先一步开口道:“事情复杂,一时说不清楚,你走之后我翻遍了药卷,发现确实如你推测,有一味使人衰竭而亡的药,刚好和这印章里的药末能够对得上号。我在书上找到了你想要的消息,便出来寻你,就在寻你的路上,碰到了沈府的人,那两人正准备丢某样东西,我听他们的谈话有些可疑,等人走后上前,发现他们丢的居然是个尸体,随后我便在尸体身上翻到了这个。”
他说话间从袖中拿出个袋子,朝人递了过去,趁楚烬明接过东西的功夫,问道:“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楚烬明伸手接过,发现是个破布口袋,袋子里剩了些许的粉末,看着与先前在印章里的药末相同。
楚烬明看了两眼,心里便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听到江客扬发问,回道:“方才回府的路上,偶然听闻府上出了事,有人想要将崔府走水一案嫁祸到楚家头上来,我怀疑是谁在背后暗中搞鬼,倘若此事成真,那这件事最大的获利者就是沈家,我估摸这件事应当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望着手中的布袋,道:“没想到恰好让你撞见沈府抛尸的把柄,看来这个尸体与崔源安的死有着某种联系,只是不知道这人在这件事情里是个什么位子,若我猜的不错,既然他身上揣着放了药的袋子,也许他就是在这印章里下毒之人,这人如果是沈家的人杀的,那崔源安的死恐怕就跟沈家有关。”
“我还在尸体身上翻到了这个。”
楚烬明原本正盯着那装过药的布袋子,听到此话抬头看了过去,就见江客扬从怀里掏了一下,取出个东西。
江客扬攥着手中掏出来的牌子,在人眼前摊开,道:“若我所料不错,这府上是不是有一个人名叫沈毅?”
楚烬明伸手拿过来端详了一下,这牌子通体纯银,握在手中有些分量,上头还经人刻了几个大字,瞧着是某位官爷的随身腰牌。楚烬明盯着那几个字看去,只见上头明晃晃地写着——兵部尚书,沈毅。
他看向银牌的功夫,江客扬继续道:“也许这块牌子可以作为一个突破的线索,虽然不知道死者为何随身揣着这个腰牌,但如果这不是巧合,若我们找到这块牌子主人的院子,说不定能查到点什么,你认识上面写的这人么?”
楚烬明反手将腰牌掩下,把东西收了起来,敛起神色抬眸道:“沈毅是沈家当家沈奉行的儿子,他身为长子,要想搜查他的屋子就得去东边的厢房。”
两人对上眼神,不用多言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话音一落便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动身前去。
二人避开下人,偷偷转移到了东厢房的院落内,楚烬明打头朝里面看去,屋内没人。
楚烬明压低声音,开口道:“就是这里。”
屋内的摆设并不杂乱,从门外一眼望过去倒显得简洁之中独有几分大家风范。墙边齐刷刷地摆满了整整两排木柜,有些显眼,柜子清古朴素,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两人朝屋内走去,向四周扫视了一下,楚烬明走到那排柜前,挨个向外拽开翻了翻。柜子里放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显不是二人要找的。
江客扬在他身旁搜着另外一侧,脑袋里仍在回想银腰牌的事,他翻找着柜内的东西,皱着眉不解道:“不过我至今想不通的是,他有什么理由要偷走沈毅的腰牌?”
“没准是事情做到一半,突然发现沈家要从他身上开刀,想将他杀人灭口,所以才在临死前准备好了退路,打算带着腰牌连人一块躲起来。”
楚烬明顾着翻箱倒柜,手上动作未停,嘴里接着道:“结果那人才将这东西偷到身上后,还未等到处理这块腰牌的时机,便直接被人杀了,不过实际的情况,想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他开口间又拉开几个柜门,楚烬明紧盯着其中的物品,随手翻动一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他将木柜合上,正打开一个新的柜子,原本没抱太大期望,仔细一看,却忽然停了动作。
楚烬明一言不发,将那东西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搁在手里翻阅了一下,对着上头的内容仔细凝视,默默揣摩着。
江客扬没注意到他的安静,有些猜测道:“或许沈府内还藏有那用来谋害崔源安的药物,又或者…他们还另外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说到此处,接着分析道:“这药物产自西域,如今早已失了传,并非什么常见之物,若真是沈家之中有谁过往曾经同西域的人做了什么交易,没准会留下一点线索。”
楚烬明闻言挑挑眉,缓缓才道:“还真让你猜中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