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月深秋。
桑晚还未穿越的时候。
“太子殿下,陛下最近龙体抱恙,还望殿下提前回宫。”
徐子煜没有理会刘公公。
只是抬起手,从袖中拿出毛笔,在纸上写起字来。
刘公公看徐子煜毫无反应,继续开口:“这是皇后的口谕,还望殿下知晓。”
见刘公公搬出了皇后,徐子煜停下笔,总算开口。
“刘公公有心了,我也担心父王的安危,但是朝中恐怕有人不太欢迎我啊。”
刘公公听到这话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
“怎…怎么会!”他嘴角扯出假笑,“太子殿下德才兼备,继位也是众望所归,皇宫的部分反对声您也不必在意。”
徐子煜没工夫再和刘公公继续胡扯,他把桌上刚刚写的信拿起,递给了刘公公。
“这封信帮我转交给母后,我也马上就会回宫。”
刘公公接过信,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当刘公公一脚踏出房门时,徐子煜才装作像是刚刚想起。
补充道:“对了,刘公公别忘了替我向我二哥问好。”
听到这话的刘公公脚底一滑,差点被门槛绊倒,他回过头陪笑。
“太子殿下放心。”
望着刘公公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徐子煜也站起身,余光扫向窗外。
秋夜沁凉,月光淌过石阶,门外树林挤进一阵金属摩擦的“铿啷”声,伴着甲胄落地的声响。
徐子煜抬手示意,角落里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
“殿下。”
男子向徐子煜行礼。
“田虎,你觉得什么时候回宫合适?”
田虎保持着行礼,开口道:“我一粗人,不懂谋略,但我和兄弟们会拼死护殿下回宫。”
徐子煜来到田虎跟前,扶起他弯下的身子,道:“不能再等了,传令下去,全军整备。”
“是。”
翌日。
刘公公步履匆忙,神色慌张,见四下无人,才敢踏入赵王府中。
进了徐子煜二哥的赵王府,刘公公总算放松下来。
“赵王,你让我干的事我都办妥了。”
刘公公露出谄媚的笑容,双手不断摩擦。
赵王抬眉示意。
旁边的仆从打开了一个小木箱,里面装满了黄金。
刘公公赶紧接过木箱,谢道:“叨扰王爷。”
赵王见刘公公还没有走,脸上还挂着顾虑,道:“刘公公是在怕什么?”
“怎敢,就是有些担心。”
刘公公怎么可能不怕,要是被发现了和王爷合谋,蓄意刺杀太子,有九个脑袋都不够他掉的。
赵王拍了拍他的肩,说:“陛下已经时日无多了,你作为总管太监恐怕比我清楚,所以你更要站好队啊。”
太子早在去年就因冒犯了陛下,被陛下责令去金陵监国。在京城的太子派早就被赵王瓦解,现在陛下突然病危,赵王只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皇帝的位置对他来说已经唾手可得。
现如今与赵王合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刘公公谄媚道:“赵王说的是,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待刘公公走后,赵王抽出腰上的佩剑,刚刚端着木盒的仆从还没及时反应,就被利剑刺穿了胸膛。
面对地上的血泊,赵王只是不慌不忙地拿出白布,仔细擦拭佩剑上的血迹,用完的白布随手丢在地上,盖住仆从死前惊讶到扭曲的脸。
屋外的士兵听到惨叫,等候一会,进来收拾地板。
里面死的仆从是特意找来的聋哑人,但是显然赵王并不买账,对他而言,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这时屋外下起了秋雨,淡淡的血腥在雨中消散。
皇后正凝视着这场秋雨,屋里的大启皇帝早已行将就木。
太医诊脉,脸色凝重。
皇后先开口问:“陛下还有几日。”
“禀报娘娘,恐怕只能再撑半月,陛下的身体已经坏到骨里了。”
太医应答,他方才诊脉时就察觉到皇帝脉象命如悬丝。
他继续说:“这已是最好的结果,用上好的药材辅之,勉强可以强续半月。”
半月,皇帝病危的消息一放出去,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几个有能力的王爷也在躁动。
尤其是赵王,早早借着看望父王的借口,从边疆赶回京城,直接把军队驻扎在京城外,回京后也不断打压太子党。
朝中虽然对赵王的做法颇有怨言,但是碍于兵权敢怒不敢言。
现在太子才抵达京城,以“父王未下令我回宫”为由,暂住在皇宫外,静观其变。
在这个时间点,皇帝万万不能出事。
“今天的事,只有你我可以知道,明白了吗?”
“是。”太医允诺。
“娘娘,臣就先行告退了。”
皇后点头。
天下马上就要大乱,目前的局势可不是她一个妇人可以解决的。
皇后此刻怎么也想不到,十年后的大启会被一个少女开创出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
“什么,赵王那个王八蛋宴请太子殿下!”
田虎气得把手上的书信摔在桌子上。
此时离刘公公造访过了十日,皇宫里在皇后的指令下,没有透露半点有关皇帝安危的风声。
田虎接着说:“这个赵王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吗,我看他就是按耐不住了,想现在就造反!”
徐子煜给田虎递了一杯茶,道:“赵王可不会这么鲁莽,光明正大杀太子这种傻事他是不会做的。”
“那他怎么要宴请殿下?依我看还是鸿门宴!”
“他是见皇宫没有动静,特意试探母后的态度。”
田虎接过茶杯,问:“那殿下还要去赴宴吗?”
徐子煜又抿了口茶,将茶杯重放在桌上。
“去!为什么不去,也该给朝中那群墙头草见见风了。”
徐子煜站起,带起的风扬起衣摆,气质也从儒生变成神采奕奕的少年将军。
“报——太子殿下到——”
两个士兵拦住田虎。
“除太子外闲渣人等不可入内!”
很明显,赵王是想给太子一个下马威,此刻旁边还有不少赵王党的官员,互相交耳,都在看太子的笑话。
“你看太子怎么下台。”
“不愧是赵王,这才有皇位继承人的样子。”
“太子殿下吃饭连个人都带不进去,这叫什么事。”
听到旁边官员的讥讽,田虎气到想拔出腰上的佩剑。
徐子煜抬手,示意田虎不要冲动。
“你们怕不是弄错了,赵王不出来亲自迎接,我也不想进这赵王府,还不赶紧进去叫赵王滚出来!”
两个拦截的士兵面面相觑,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之前说好了他们两个在这给太子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位太子爷直接不进去了。
徐子煜不耐道:“快点滚进去传信,不然我就改日再拜访了。”
两个士兵哪敢继续怠慢,要是太子爷真的转头就走,他们两个都要掉脑袋。两人快跑进府给赵王传消息。
没等多久,赵王满脸阴沉地走出门,嘴角扯出一个很难看的假笑。
“太子爷久等了。”
“二哥倒是懂礼,不像你的下人,遇到尊贵的客人只知道犬吠。”
听到徐子煜这话,赵王笑得更加难看。
“太子殿下教育的是,来人,给这两个不识时务的东西拖下去!”
等处理完那两个士兵,赵王才拱手长揖,道:“不懂事的下人已经处理了,还望太子爷不要见怪。”
徐子煜这时才露出满意神色,接着话茬。
“二哥啊,这下人该训就要训,免得爬到主人头顶上,你说是吧。”
他这句话特意加大了音量,周边的官员听得一清二楚。
这群墙头草,徐子煜才去金陵一年,就忘了他这太子爷是怎么当上的。
赵王应下训诫,说:“太子爷就别在这打趣了,还是赶紧进去吧,大家都在等您了。”
徐子煜走进宴席,见里面的人都坐得差不多了,便很自然地坐到了主位上,赵王见自己的位置被抢,想坐副位却被拦住。
“田虎,你别站着了,你就坐这里就好了。”
徐子煜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田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大方坐了下去。
在众多大臣的注视下,赵王只能尴尬地换个位置。
宴席过半,徐子煜从容擦拭嘴角,站起身来。
“各位吃好喝好,我就先走一步了。”
旁边坐着的田虎还没反应过来,狼狈起身跟着。
赵王没有回应,自顾自喝下一口酒,放任徐子煜的离去。
今天这场宴席对赵王而言是丢尽了面子,既没有试探出皇宫里的情况,又被徐子煜反将一军。
追上来的田虎很是疑惑,问道:“殿下,为啥吃一半我们就走了?”
“母后已经和我说了,父王恐怕撑不过三日。”
听到皇帝的大致死期,田虎很是惊讶。
“那不是——”
“所以我今日来就是挫挫赵王的威风,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
徐子煜说完,脸上的笑带着一丝阴沉。这京城他离开久了,总有人不自量力地想挑战他这个太子。
马车突然停下,田虎过来告知。
“殿下,前面被工部尚书的随处拦住了。”
“工部尚书?”
“好像是工部尚书的小孙女失踪了,尚书府上下都在找,这才把路堵住了。”
“让他们清出一条道来。”
“是。”
田虎得了命令,暂时离开了徐子煜,去尚书府交涉。
等田虎一走,离尚书府不远的西城区就有了火光,大量的人涌入东城区。
大喊着:“快跑啊!陛下驾崩了,有人叛乱了!”
徐子煜的心中一颤,他还是大意了。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那不是乌云,是密麻的箭雨从中落下。
他反应很快,下了马车,甩开了随从,拐进了旁边的小巷。
徐子煜在逃命中思绪没断。
能提前知道陛下驾崩的时间,作乱的人肯定是宫中之人。又能精准地选取我从赵王宴席回来的时间点叛乱,这代表我身边绝对有内鬼。
又在赵王的宴席时间点发动,如果我死了又能以此为借口向赵王发难。
这个时机策划得巧妙,一场叛乱能解决两个有力继承人。
真是好计谋!
徐子煜不禁感慨,但是脚下的功夫没慢,他已经听到身后密集的步履声。
徐子煜把注意力放在身后,奔向巷子的拐角,一道寒光倏然从他眼前闪过,一把大刀砍向了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