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十四终于找到一处还算隐蔽的树丛角落，这里有一块很大的岩石，石壁上挂满了暗绿色的苔藓。石头高大，可以完全将两人遮挡。

而且岩石周围有着较为复杂繁茂的绿植，只要有人经过这里，十四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现在还是白日，十四不敢冒险回到停货车的地方。

假如那些人还守株待兔，那她们一定是自寻死路。只能等到天完全黑，森林里没有任何光线的时候再行动。

十四盯着墨清苍白冷清的面容，发现她紧闭的眉眼间，眉头紧皱，看起来极不踏实。

盯了一会，十四试探性地伸手碰了碰墨清的额头，明显感觉到体温要比常人低很多。

十四下意识将目光移到墨清的肩头，虽然刚刚已经止了血，但她的操作并不是专业的，她们在这里耗的时间越久，墨清就越危险。

十四凑到墨清跟前，迅速地将身上的外套脱掉，紧紧地盖在墨清身上。随后极其小心地从身后将墨清抱住，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包裹她。

在现在孤立无援、阴森危险的森林里，十四只能这样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周围一片死寂，十四只能听到自己强烈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呼吸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十四甚至有一种错觉，偌大的森林里似乎只有她这一个活物。

十四环顾四周，视线频繁地落在周围的每一处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四保持着抱着墨清的动作，一动不动了许久。天空才逐渐暗沉下来，粗大扭曲的枝条遮蔽住傍晚最后一点光线，周围灰蒙蒙一片。

十四和墨清的身影陷入黑暗，彻底和周围融为一体。

十四悄悄地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怀里的墨清似乎比之前有了些温度。随着她突然的动作，墨清身子偏移了几公分，脑袋顺势朝低处躺下。

十四眼疾手快地扶住，看着墨清泛白发干的嘴唇。十四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之前过滤没喝完的水。她迅速从侧兜取出，随后拔出盖子，将少许液体倒入盖子里，微微抬手递到墨清唇边。

水浸润了墨清的嘴唇，但大都流于体外，沾湿了衣领。

如此反反复复下来，墨清的衣服湿了大半，水却没有进去多少。十四只好放弃，将瓶子放回侧兜，小心地背起墨清朝货车停靠的方向而去。

虽然周围一片灰暗，但十四仍然能够清晰感知到附近的所有的风吹草动，连同空气里不同的味道。

她循着杂乱繁茂的小路前进，随着距离越近，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强烈，空气中隐隐浮现出淡淡的汽油味来。

“……十四”

耳边突兀地响起墨清的声音，十四身子一怔，随即猛地停下步子侧头看过去。

墨清微掀了下眼皮，随后缓慢地闭了闭。

十四下意识勾起唇角，语气里难掩兴奋，“你醒了？！”

墨清没说话，顿了顿，似乎极其吃力地调整了下呼吸，随后才说，“抱歉，连累你。”

墨清的声音很轻，像一团快要被吹散的棉花，似乎随便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得七零八落，再组合不到一起。

十四歪过头看墨清的脸，墨清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嘴唇没有先前那般干涩，但面孔依然很苍白。

“你别说话了，我会带着你出去的。”十四回过头，眼睛定定地望向前方交错扭曲的树丛，下意识道：“我们一定会出去。”

墨清嗯了一声，随后彻底躺在十四的肩头。偶尔掀开眼皮沉重地看一眼，随后又缓慢地闭住。似乎仍然不放心十四独自一人行走。

知道墨清清醒过来，十四心底也有了几分底气。全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供她使用。

脖颈上仿佛有一处羽毛来回刮蹭，频率很慢，但却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十四不停地眨着眼睛，感觉身上似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墨清的呼吸太柔，太弱，但却使得十四不由得绷紧神经，注意力频繁地被吸引。

“你要回去？”墨清问。

十四收紧抱着墨清的手，轻轻点了下头，“或许他们会落下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们用。”

墨清浅浅地叹了口气，微弱的气息瞬间被十四捕捉到了。

“只怕你白跑一趟。”墨清说，“要小心。”

十四仔细地观察着四周，此时天边已经陷入一片灰暗，周围的绿植逐渐失了本身的颜色，变成彻底的黑色，将周围的环境平添了几分阴森诡异。

十四站在一处空地上，低头看即将被落叶掩盖的车辙印。新的痕迹覆盖在旧的上面，看其行进的方向是往森林的进处而去。也是墨清一开始开进来的方向。

十四四处探查了一番，似乎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她不禁垂头丧气起来。

墨清似乎察觉到十四许久没有动作，她轻咳了声，缓缓道：“没事。”

十四皱紧眉头，“可是你的伤怎么办？子弹现在还在里面……”

静寂的黑暗里十四的声音格外清晰，她的语气不似墨清那般稳重平淡，而是更加纤细，带着股莫名的柔软，让人莫名生出保护的想法。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墨清轻缓了口气，“多亏止了血，我才醒过来。”

十四回忆着临走时那几幢房子，下意识问，“或许我们回到原来的那处地方，没准可以找到物资，帮你医治。”

“风险太大，而且距离太远，光靠两条腿，很容易暴露。”墨清说，“不如穿过这片森林，直达殷城来得保险。”

十四点头，调转方向直直朝东走去。

现在已经入秋，夜晚极其寒冷，尤其是在绿植繁茂的森林，冷风偶尔穿梭在其中，树影簌簌，发出刺耳萧条的声音。

十四背着墨清独自穿梭在黑暗里，她悄悄地四处观望。走了有十几步，背上的墨清没有任何动静，十四下意识说，“这里似乎没有怪物，是不是都掉进那片丛林了？”

她踩过地上杂乱的枝条，脚下连续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墨清没有回答，十四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才发现墨清不知何时又紧闭双眼，似乎昏睡了过去。

“墨清？”

十四眼瞳微缩，猛地站在原地，侧头盯着她的脸。

过了半分钟，十四才看见墨清掀了下眼皮，似乎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她突然加快速度朝森林深处跑去，不知怎么，十四莫名觉得现在墨清的状况极其危险，如果不让她保持清醒，那么很容易出现无法救治的情况。

十四边跑边开口，“墨清……”

“你有觉得重要的东西吗？”

十四喘了口气，大跨步越过地上的石墩，任凭脑子嗡嗡作响，步伐只快不慢。

“重要的人呢？”

十四的眼睛慢慢发涩，冷风刮得眼皮激起一丝水意。

“北北的妈妈说，就算世界已经变成这样，只要重要的人还在，希望就在。”

“你一定有重要的东西吧！”

十四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白琴和白乐还在等着我们！”

“还有林……还有北北……地下区的很多人都在等着你！”

十四说着说着嗓子开始发颤起来，鼻尖涨得发疼，莫名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

冷风簌簌，在死寂的黑影中，一处极浅的声音响起。

“……姜诗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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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