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是个好地方。”

大城市的夜晚总是很热闹，虽有藏污纳垢，不尽人意，但更多的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一栋足以傲视其余建筑的通天大厦顶端，灯火通明。

刷了漆的栏杆后，狂风簌簌的天台边缘，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长发少年姿态随意的靠着夜幕，乌发散在肩头，西装掐出纤细的腰身，分外修身，他正和人说着话。

“我小时候去过，那繁华实在久久不能忘。”

“所以呢，这和你造假身份加入港口黑手党有什么关系？”

中原中也额头冒出青筋，代表着危险重力的红色光辉如铠甲，严丝合缝的包裹着他的身体。

为了对付魏尔伦，港口黑手党几乎倾巢而出。

四百多位普通成员，二十多个异能者成员所剩无几。

所以战后，他们火速开了招聘，广招三教九流各路神仙。

发现神渡临渊并不难。

毕竟他简历上从支援异能大战到被英国女王表彰都写的挺清楚，身手枪术也都上乘，毫不客气的在年龄和个头都远胜于他的应聘者中夺了个魁首，表现一骑绝尘。

就是简历太离谱，被人事部部长当笑话上报给首领，然后恰巧在首领室喝茶的中原中也喷了一桌茶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以及因为袭击笑的太大声的同事被首领责罚。

因为在神渡临渊那吃了亏，中原中也早查过了他，这次又有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下令，很快，神渡临渊的履历就整整齐齐的摆到了港口黑手党众高层的桌案上。

能查到什么这个要看欧洲有多少废物，反正，本来只是派人监视的森鸥外看完资料后果断派出中原中也去训练营把人赶走，还强调了一定要‘和平请走’。

正亚洲蹲着和人聊事务所楼下超市半价猪排有多划算的神渡临渊当然不乐意。

直观的感受过神渡临渊手段的中原中也更不乐意，但又被交代过不能动手，无奈只能讲道理。

于是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顶楼天台。

“假身份？”神渡临渊皱眉:“别血口喷人，我从简历到面容，哪里作假了。”

中原中也没被他带歪:“别废话，你加入港口黑手党是为了什么！”

神渡临渊微妙的看了他一眼:“工作啊？”

不然能是什么。

见中原中也被噎，神渡临渊又正色道：“所以，于公，劳动法规定，我没犯错你们解雇我，我可以提起诉讼，到时候不仅要给我复职，你们还得支付误工费，于私，你还欠我三个月，你们首领脑袋起沫了吗，让你来劝我离职。”

中原中也下意识就想接一句劳动法算个屁，这里是黑手党，好在忍住了。

好说歹说追了人一道，被不知道多少部下看了笑话却依旧一无所获的年轻mafia只觉得心不是一般累，他真情实意的发问。

“你堂堂异能技师，为什么非要下水做个底层人员？”

这也是森鸥外不能理解的，爆出身份不知要被多少国家趋之若鹜的高精尖人士，跑去和一群活不下去才卖命给黑手党的人抢工作？

卧底？

哪家善财童子失心疯派异能技师卧底啊？

而且卧底多求安稳，哪有这么明晃晃出风头的。

“我不说了吗，东京是个好地方。”

“……这里是横滨。”

“没差，都是大城市，我小时候都来过。”硬算下来，他还是横滨人呢。

“……”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克制住嘴角抽搐，决定恪守本心，坚决不能被带歪。

“总之，你不能在这留。”

“把三个月缩短为三个月的晚六点后呢？”

“你这家伙本来打算让我失联九十个二十四小时吗！”

“昂，我做得到的。”

“……”中原中也用眼刀剐他。

神渡临渊回他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好啦，钟塔侍从不知道我回国了，就算知道也没事，他们不敢让国际社会知道我和他们翻脸的事情，所以不用怕我带着他们破坏公共设施。”

中原中也挑眉：“你为什么不转投国家？”

少年垂眸叹了口气，巨大的夜幕下，清瘦的身躯显得无比可怜。

“你以为我不想吗？英国做人体实验，我不愿意沆瀣一气就跑了，但当年签的竟业合同还没失效，上面明确规定如果我离职后再从事异能技师的工作，英国有权杀我保密，我又没上过学，根本找不到工作，到处碰壁，只有港口黑手党要我，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我又怎么会对恩人不利。”

他哽咽了下，似乎对此感到很羞耻：“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中原中也可耻的心动了一秒：“真的？”

神渡临渊猛的抬头，伸手发誓：“骗你我爹不孕不育。”

这次换成中原中也羞愧了。

因为压根没什么知遇之恩，港口黑手党正缺人呢，人事部来者不拒什么人都要，只不过要进来后还要筛出大量炮灰和少量精华罢了。

这种广撒网的行径，却拯救了一位落魄的天才。

他还怀疑，逼的人发这种毒誓！

心脏异样的跳了几下，脑海中愧疚的情绪如汪洋大海愈攒愈多，直至冲垮堤岸，中原中也唇角颤动几下，刚要开口，肩上抚上一只苍白纤瘦的手。

然后神渡临渊欣赏到了一套标准的过肩摔，他刚要点评两句，就脸色一变，身子向侧躲过。

一颗子弹自下而上从他鬓边擦了过去。

神渡临渊扶了下耳廓上挂着的耳塞，视线下移，似笑非笑的与被中原中也撂倒在地的那人对视。

那也是个少年，绷带绕过一头蓬松的黑发，皮肤很白，但和神渡临渊气血不足的白不同，他给人一种阴郁不健康的感觉，就像雨后青石板缝隙中潮湿的青苔。

偷袭不成被发现，他没有丝毫心虚，反而就着躺倒的姿势露出笑容。

“异能技师也要躲子弹吗？”

神渡临渊扯了下嘴角：“你对异能技师有什么误解？”

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那少年脸上笑意加深：“你认识我，而且知道我的异能，一个匆忙逃亡，忙着找工作的人怎么可能看过港口黑手党内部成员的信息？所以你在说谎。”

神渡临渊抬手摸了摸鼻子：“好吧……”

太宰治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刚才对中也用了异能道具吗？”

后面的中原中也也反应过味来了，虽然神渡临渊讲的故事很可怜，但压根不现实啊！

他以为自己早就离开了横滨的事情是什么机密吗？

到处找工作的人会在五星酒店住？下午茶几乎把便利店搬空请同事吃？

个头娇小的橘发少年恶狠狠的瞪向神渡临渊，咬牙切齿道。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神渡临渊心尖一颤：“别这么激动，你们首领不是下令不要和我产生冲突吗？”

中原中也把拳头捏的嘎吱作响，笑的狰狞：“是啊。”

空气中杀气浓度过重了。

神渡临渊暗道不好，紧紧抓住背后栏杆，没什么底气的威胁：“你就是用重力把楼顶掀了，我也不会辞职的！别忘了你还欠我什么！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

异能合同，签了就得履行的那种！

中原中也一咧嘴，露出口森森白牙：“我记得合同上只写了我必须配合你的实验，不能威胁你的人身安全，没说实验过后不能破坏试验器具？”

神渡临渊：……

其实他不是很在乎这个来着。

实验数据都能记在脑子里，实验制造的小东西和器具随便复制，想要哪个阶段的都行。

但布了这么久的局，被突然冒出来的太宰治搅了也不是那么个事，于是他思考半秒，装成被威胁到的样子，心痛坦白。

“好吧，其实我是政府派出的卧底特工，目标是东京稻川会的干部条野采菊，但他在横滨出差，所以我就来港口黑手党了。”

沉默。

天台只有风的声音。

神渡临渊狐疑的看着不说话的两人：“你们不信？”

太宰治开口：“你瞎扯的这几句话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中原中也和他同时开口：“你说的话，有哪个字可信吗。”

神渡临渊干笑两声：“年轻人有质疑精神很好，但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他能怎么办，东京最有名的餐厅都订好座了，结果线人说条野采菊出差了。

只能再来横滨了呗？

顺带一提，他又打电话叫织田作之助把N再运回横滨，因为要打探清钞票模具的位置再拿到手，所需时间不短，神渡临渊短时间没法回去，不过至于刚到另一个城市的N怎么想，他就懒的想了。

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盘腿坐着。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加入稻川会？”

神渡临渊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因为目标出差了。”

鬼知道是长差还是短差，万一那人半年不回来，他难道要在东京待半年吗？

至于为什么横滨那么多组织非要选港口黑手党……

他勾勾唇：“你不知道吗？”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盯着神渡临渊看了半晌，眯了眯眼，鸢色眸中突然覆上一层杀意。

“你知道黑手党会怎么对抓住的卧底吗？”

神渡临渊这次的语气就很谦逊了：“有幸在意大利见过。”

黑手党这东西可是舶来品，从意大利来的，所以远东某个写作xx会社，读作xx黑手党的组织，其实就是本土极道对外来文化的仿品。

自己组织被鄙夷，太宰治语气反而玩味起来：“你不怕？”

神渡临渊回答的很诚恳：“我要是怕，你们早动手了，我说的对不对，森首领？”

正因为实力强劲到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才能安稳的站在这和两个凶残的黑手党成员聊天嘛。

中原中也下意识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一旁的太宰治摆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从怀里摸出个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扔给神渡临渊。

神渡临渊并不意外。

电子产品于他而言和透明无异。

于是举起手机：“摩西摩西？”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传来一个略低沉的男音。

“很高兴认识你，神渡博士。”

神渡临渊礼貌回复：“那你高兴的是有点早了。”

森鸥外：……

首先，这是套话，其实，这是假话。

但森鸥外是谁，他调整好状态：“如果您现在离职，不早。”

神渡临渊压根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那还是早着吧。”

总之，不走。

森鸥外头疼：“港口黑手党可以和稻川会没有合作。”

神渡临渊‘哦’了声：“会有的。”

森鸥外不说话了，气氛也突然变得死寂。

虽然双方都没点明，但港口黑手党和稻川会所谓的合作是什么，都心知肚明。

两家不在一地的黑手党组织凑一块，除了走私斗殴违法乱纪偷税漏税，还能干什么？

就是不知道……暴露了几层？

一旁的太宰治意味深长的看着和自家首领打太极的少年，认为肯定是最深层，他也不在乎手机收音怎么样，和中原中也大声嘀咕：“有人要倒霉啦，我不说是谁。”

事实证明，手机收音不错。

森鸥外阴测测的开口：“太宰君，稻川会的事，你是主犯。”

就算不是，他现在也是了。

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的太宰治笑不出来了。

神渡临渊看热闹看的开心，也不吝啬给一点甜头。

“实话说我想见见你的，森首领，用‘垂魂’感染荒霸吐也是为了让他带我去见你，不过听声音你应该和我爹差不了多少，都是胡子拉碴的邋遢大叔，那就算了吧。”

“……这些话其实不用告诉我。”

“顺嘴的事。”神渡临渊愉快道：“反正，我是不可能走的，如果我提起诉讼，你们法院有人还是警局有人都没用，所以就别挣扎了，正好荒霸吐还欠我三个月，就这段时间偿还好了，作为回报——”

他朝橘发少年眨眨眼，眸中满是对优秀实验素材（拟定好的宝剑重力附魔提供者）：“和我这样的高端人才签合同，政府可是有免税政策的。”

哪有夸自己是高端人才的！

中原中也被恶心的不清：“开什么玩笑，港口黑手党可是纳税大户，缺这点税……”

“欢迎你加入，神渡博士。”森鸥外肃穆的声音果断响起：“中也就交给你了。”

缺，正因为是纳税大户所以才缺啊！

大战结束，损兵折将的港口黑手党正穷着呢！

中原中也：……

太宰治怜悯且幸灾乐祸的拍拍他的肩膀。

被介绍了个动物园的工作，第一反应是想去里面当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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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