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潋。”

越溦指了指小男孩，重复几次，告诉他以后这就是他的名字了。

小男孩儿虽然不会说话，对生活里的很多常识也都懵懵懂懂，但很聪明，她说了几次他就明白了，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点了点头。

越溦很是欣慰，又将他的身体状况和他说清，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学剑。

涉及生死的问题对别的年幼孩童来说或许难以理解，但这个孩子已经亲身经历过，不需要她过多解释就能明白其中含义。

白潋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学。

这个结果在越溦意料之中，毕竟这孩子被人抓去时就能狠下心划破自己的脖子逃出来，可见是个性格坚韧的。

她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道：“那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姐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弟。”

她眉眼弯弯，笑得十分温柔。白潋虽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也跟着笑了起来，唇角动了动，发出两个短促的音节：“家，家。”

越溦一怔，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会说话？是想起自己家在哪了吗？告诉我我可以带你回去。”

她一直以为这孩子是个哑巴，但刚才那两声显然不是一个哑巴能发出的。

白潋茫然地听着她这又急又快的一串问题，什么也没听懂，只能捋着舌头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次发音很清楚。

“姐，姐。”

越溦恍然，原来他是在叫自己姐姐。

之前他们在百草城住客栈的时候，有对夫妻带着一对年幼的姐弟住在他们隔壁，弟弟经常跟在姐姐屁股后面跑，一声一声地叫姐姐。

他大概以为师姐和姐姐是一样的，就学着叫了这么一声。

越溦还以为能带他找到家人了，到头来却空欢喜一场，但知道他不是哑巴，能学会说话，也是一件开心的事，于是捏了捏他白皙的小脸，笑着说了一声：“乖。”

………………

从这天起，白潋便跟着越溦开始学剑，同时学习说话写字。

越溦这些年因为忙着各种考试，花费了很多精力在学习上，对于剑术并不精通。

好在勾陈剑法是他爹亲创的剑法，她虽然学的不算认真，但有她娘在旁督促着，也算小有所成，学的比大部分人强些，教白潋肯定是没问题的。

白潋现在还不能使用灵力，要做的就是将这套剑法的基础剑式学会，做到能够流畅的使出整套剑法。

换做旁人可以慢慢学，但白潋的时间不多，因此就要格外勤奋。

越溦并不想过于严苛的要求一个六岁的孩子，但为了他好，她也不敢太过宽松。

本以为要花费不少心思哄白潋坚持，但出乎意料，这孩子完全不用她操心，甚至勤奋的让人心疼。

每日天不亮他就起床练剑，为了能够准确地使出每一招，一个动作重复数万次他也不喊累，休息时就用小木剑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字，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后来还是越溦告诉他欲速则不达，要求他每个月至少休息一天，他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剑。

第七峰人口少，也没什么玩儿的，越溦怕白潋觉得无聊，又跑去偷偷看书练字，就带他去了千里之外的无夜城。

无夜城不大，但整座城镇都建在一种特殊的矿石上，这种矿石会吸收日光，在夜晚时再将白日吸收的光源放出来，为城镇提供光源。

越溦刚来时一直以为这就是夜光石，也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后来才知道，在这里，只有完全不用吸收光源就可发光的矿石才叫夜光石，也叫莹月，而这种需要光源才能发光的则叫做萤石。

萤月和萤石虽然都能在夜里发光，价值却大不相同。

萤石在这里不算少见，不过要开采这么多萤石，再用它来建一座城，需要的灵石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无夜城刚开始建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说万华宗有病，等着看万华宗的笑话。后来这里成了远近闻名的打卡圣地，给万华宗带来了数以万计的收入，很多地方甚至主动与无夜城建立了双向传送法阵，那些嘲笑声才渐渐熄了，变为了艳羡。

越溦很喜欢这里，但来的次数不多，一是因为忙于学习，二是因为每次来这都会不知不觉花出很多灵石。

虽然她家也算是很有钱，但这些年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她实在是不舍得花这么多钱用来玩乐。

可白潋还是个孩子，又从没来过这里，她想带他来好好玩一回。

两人穿过传送阵，直接来到了无夜城的东门，巨大的水幕悬于半空，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无夜城儿童区欢迎您的光临”。

没错，这里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一座超大型游乐园。

因为园中有些项目过于惊险刺激，不适合少年儿童，因此划分出了儿童区和成人区，东门就是儿童区的入口之一。

水幕晃动着变换造型，一会是圆滚滚的蘑菇，一会是可爱的灵兽，空中会根据水幕的变换投下不同的投影，有时是绚烂花朵，有时是灵兽的羽毛。

白潋看呆了，站在原地睁大了眼，伸手想接那飘落的羽毛，却发现羽毛从自己指间穿过，无影无踪。那模样像极了越溦第一次到芙蓉镇时伸手去接花瓣的样子，让她不禁笑出了声。

她俯身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只是投影，带着他往入口走去。

入口左边站着一只开了灵智的松雪兽，右边站着个顶着两只兔子耳朵的妖修，正给入城的游客们分发地图。

地图是一枚小小的符纸，指甲盖大小，看上去像是可爱的贴纸，贴在灵天镜的背面就能时时看到整个无夜城的投影以及自己的定位，可以根据自己的位置和想去的地方规划出最合适的路线。

越溦今天是陪着白潋来的，去哪都无所谓，就买了两张通票跟白潋一起漫无目的地闲逛，碰到他想玩的就让他去玩，自己在旁边等他。

白潋头一次来，看什么都新鲜，没一会就玩疯了，直到中午该吃饭了才停下，牵着越溦的手看地图，找自己想吃的东西。

两人往儿童区最大的一家饭庄走去，路上碰到一个兜售布偶的妖修，一个小男孩哭闹着要最新的绝版吉祥物玩偶。

无夜城的吉祥物有三种，分别是松雪兽，骨炎龙和传说中已经灭绝的鲛人。

其中松雪兽因为外形可爱，广受孩子们的欢迎，只要来过无夜城的孩子几乎都会有一个松雪兽的布偶。

万华宗作为修真界最善经营的宗门，自然不会放过其中商机，不仅给每个吉祥物都出了造型各异的玩偶，还时不时推出一些绝版。

绝版玩偶比普通玩偶要精致的多，造型往往也更吸引人，有些人甚至以收集绝版吉祥物为乐。

当然，相比起来绝版玩偶的价格也要贵很多。

那对带孩子的夫妻大概并不是很富裕，看到价格以后犹豫了很久，但后来高个子的男人还是开口道：“今日是睿儿的生辰，他既然喜欢就买给他吧，就当生辰礼了。”

说着从芥子袋中取出灵石，买下玩偶塞进了孩子怀里。

孩子破涕为笑，一家人手拉着手继续向前走去。

越溦原本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但见白潋的目光也在那玩偶上停留了很久，知道他想要，就买了个一样的送给他。

白潋现在已经能够流畅的说话，只是对于别人的话有时还不能完全理解，会出现一些偏差。

他见越溦买了那玩偶送给自己，双目晶亮，却又不解，抬头问道：“为什么？”

越溦莫名：“什么为什么？”

白潋指了指前方已经走远的一家三口，又指了指自己：“为什么送我？我没有生辰。”

他对于五岁之前的生活没有半点记忆，醒来时就是在一条不知名的河边。年幼的他不知该如何生存，很快就饿得奄奄一息，濒死时被一只灵兽当做幼崽叼进山里养了一年，后来又被那群贩卖灵脉的人抓走了，险些死在那些人手里。

听刚才那几人的话，生辰应该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就能收到生辰礼。他不知道什么是生辰，就以为自己没有生辰。

越溦心头一酸，温声道：“生辰就是指每个人出生的日子，所有人都有生辰，小潋若是不记得，不若就将五月初三作为你的生辰如何？”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他刚从关押他的地方逃出来，九死一生，勉强也可当做他的生辰，取新生之意。

白潋理解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恋恋不舍地将手里的玩偶递回给他：“今日不是五月初三。”

不是五月初三就不是生辰，不是生辰也就没有生辰礼，那要等明年他才能拿到这个玩偶了。

越溦被他奇奇怪怪的脑回路逗笑了，摸着他的头道：“不是生辰也可以有礼物，收着吧。”

白潋眸光又是一亮，但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以前没有人给他解释为什么，山里的灵兽不会解释，抓他的坏人不会解释，但师姐对他很好，不管他提多少问题，她都会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他急于了解身边的一切，问题就会格外的多，这些日子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为什么”。

越溦轻笑，道：“因为小潋很可爱啊。”

白潋歪了歪头：“可爱？”

“对，”越溦又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小潋超可爱。”

白潋若有所思，抱着玩偶跟在她身旁向前走。

途经一个卖小食的摊子，他停了下来，从摊子上取了两串云糖，理直气壮地对摊主道：“送我。”

摊主愣了一下，旋即失笑，弯腰逗他：“我这云糖旁人买都要一两青玉一串的，为什么要送给你呀？”

白潋仰着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我超可爱。”

现在的可爱都是将来的黑历史，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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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