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众人听见今天有大夫在这里坐诊,这不,一大早,大家就慕名而来。此刻,棚子外面已经围的水泄不通,有的甚至还因为抢不到位置而闹事。
宋黛看到这种场面,大喊了几声,嗓子都快冒烟了。“刘师傅,麻烦叫他们排下队。”宋黛朝刘师傅说道。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众人才纷纷排好队,也肯停下来安静的听宋黛讲话。
“大家请放心,我知道你们心中的焦虑,从今日开始,这里就由我坐诊,大家每天来这里排好队就好了,不要抢,也不要慌,每个人都会看的。”宋黛有条不絮的说道。
“宋大夫,那明天你还会过来么。”一个走路一拐一拐的年轻小伙突然问道。
宋黛朝他笑着说:“当然,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过来,直到,大家重新回到自己的家园。”
众人听完,感动的泪流满面,有点不敢相信,自从发生灾难后,走的走,跑的跑,就只剩下这些没办法走出去的人留在这里,因为实在没地方去,只能望天。可是,突然有一天,来了个大夫,又重新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这种感觉,只有经历过深深绝望的人才能够懂得。众人听完宋黛说的话,纷纷鼓掌。心底感到无比的开心。
今日第一天,虽然忙的不可开交,但是宋黛的内心是非常满足的,终于,她也成为了别人需要的人,这种深刻的认同感,也让她的内心无比的平静。
傍晚,宋黛和轻竹拿着药箱去看望了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婆婆。
宋黛走进这个昏暗的房间,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烛台上的烛光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似的。
宋黛和老婆婆打了声招呼:“婆婆,你好,我是宋大夫,来给你看诊的。”
老婆婆看了一眼宋黛,那眼神透着深深的无力感,是种绝望,仿佛活着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意义,哪怕就是现在死了都没什么觉得可惜的,就是这中无可奈何的感觉,看的宋黛心里冒冷汗,这有种震撼灵魂的深深的无力感。
“啊,宋大夫啊,这么晚还来看我,多谢了。”老婆婆低沉的说了一句,那声音有种感觉末日来临,死寂的沉闷感。
宋黛想打破这种死一般沉寂的感觉,于是便转移话题:“是啊,婆婆,今日天气不错,有空要多晒晒太阳,晒太阳有利于身体恢复。”
老婆婆:“多谢宋大夫了,还管我这老婆子。”
宋黛多问了一句:“婆婆,你孩子呢。”
此刻,死一般的沉寂的感觉又来了,只听见老婆婆哭泣的声音。“我无儿无女,就剩下我一个人。没想到,宋大夫居然记得我。”
宋黛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这下又勾起了老婆婆的伤心事。
“对不起,婆婆,我不知道。”宋黛连忙道歉。
老婆婆双眼死死的盯着宋黛:“没关系,我的老伴在灾难中遇害了,儿子儿媳觉得我是个累赘,就抛下我,离开了,所以我只是个废人,活着对于我来说只是痛苦,宋大夫不用觉得对不起。”
宋黛一怔,心里此刻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一阵寒心,于是便安慰老婆婆:“婆婆,没事,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大家,你看,今日就诊的时候,有个奶奶就拉着我的手和我说了你的情况,希望我过来看看你,其实大家都挺关心你的。”
老婆婆突然觉得有点震惊,那死寂的眼神突然泛出一丝丝光,那是种希望,也是种惊讶:“没想到,我这个老太婆,居然有人惦记。”
宋黛继续安慰道:“是的,大家只是表面不说,但是实际上都很惦记你呢。”
老婆婆看向宋黛,似乎是在像宋黛表示着感谢:“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谢谢你。”
老婆婆笑了,宋黛也笑了,轻竹也笑了。
寂静的夜晚,在这间小屋,时不时传来三个人轻松愉快的笑声。
宋黛给老婆婆洗漱了一番,也换了新的衣服。正准备离开时,老婆婆叫住了宋黛。
“谢谢你。”老婆婆再次表达了谢意。这声感谢也代表了老婆婆对宋黛无比的感激。
“不用谢,以后我有空就会经常过来的,平常也会叫轻竹或者其他人过来帮忙。”宋黛轻轻的说道。
路上,宋黛和轻竹两个人缓慢的走着。
“这种感觉真的挺好的。”宋黛感慨道。
轻竹疑惑道:“什么感觉。”
宋黛笑笑:“就是这种希望的感觉。”
轻竹一头雾水:“没想到婆婆居然这么可怜。居然养出了这种子女。”
宋黛摇摇头,叹了口气:“人性都是自私的,特别是在这种灾害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够把自己说的无私奉献呢。”
此刻,宋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往往都是从遗忘开始的。当你被人遗忘,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那种悲痛的感觉,是一种如同黑夜一般的寂静。
接下来的每一天,宋黛都像以往一样,每天坐诊,看病,抓药。这里的人的身体也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而且每天都可以听见很多新鲜事,比如谁家的鸡产了多少蛋,谁家的牛生了小牛,谁家的鹅跑了一只,每天都沉浸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往日死气沉沉又恢复了活力,大家都开始自给自足,并且相互帮助。
还有萧景衡,大家都传言他可能牺牲了,其实宋黛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远离朝堂那些人,就没有人能够时时刻刻盯着他。大家既然希望他有去无回,那就如他们所愿,才能让他们放下心来。
今日萧景衡过来,宋黛特地准备了晚膳,两人正吃着。突然,萧景衡感慨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多谢。”
宋黛心底得意的说道:“你谢我的事还多着呢,也不差这一件。”
萧景衡神色微笑,开玩笑的说道:“也是,你这追夫都追到这里来了。要不,我直接以身相许吧,这样就不用还了。”说完一阵大笑。
宋黛突然觉得震惊,这男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好不要脸啊:“咋俩这叫合作。你少占我便宜。”
萧景衡突然正经起来,语气沉稳道:“嗯,过段时间,河道就修建好了。”
宋黛反问:“那些百姓是不是可以归家了。”
萧景衡:“城内的很多房屋都在水里泡了很久,再加上先前就有一些被大水冲倒了,修建还需要点时间。”
宋黛:“也是,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嘛,干什么都需要时间的。”
宋黛不想再聊这些让人伤感的话题,便转移说道:“今日隔壁大婶家新添了一个男孩,可开心了。”
萧景衡吃惊:“王大婶家么。”
宋黛:“对呀。”
萧景衡想了想:“他们家先前有个女孩,可调皮了,不知道现在长大了多少。”
宋黛愉快的说道:“你是说袅袅么,她现在可懂事了。还帮着他母亲做活呢。”
萧景衡:“几个月不见,小女孩都长大了。”
宋黛:“萧景衡,我发现一个问题。”
萧景衡:“什么问题。”
宋黛:“你比以前,有人情味了。”
萧景衡疑惑的问道:“人情味。”
宋黛:“就是,以前吧,你冷傲,孤寂,不食人间烟火,现在更加有烟火气。”
萧景衡笑了。
宋黛:“你就要多笑笑,总比以前那死鱼脸好看。”
萧景衡:“你胆肥了啊,竟敢说我是死鱼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极了寻常的夫妻。
......
萧景衡:“我等会就离开,记得,明日帮我给王婶家送点礼。”
宋黛:“礼,我早送了。”
两人相视一笑。
一个月后。
“河道修建成功了。”一士兵兴奋的在村子里呼叫着。
“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是真的。”
“过几天他们就要回来了,我们可以回到我们的家里了。”
众人闻言,纷纷跑了出来,小道旁玩耍的小孩,也来凑热闹。
“宋大夫,河道修建好了。”一个年轻的小伙特意跑过来像宋黛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宋黛微笑着回复道。
“那么,姐姐,你是不是要离开了啊。”一个小男孩拉了拉宋黛的衣角,眼里尽是不舍。
“姐姐,暂时不会离开。”宋黛摸了摸小男孩的脸,回复道。
“真的么,姐姐不离开。”小男孩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开心的在原地打转。
“宋大夫,这是我家新添的鸡蛋,给你送了过来。”眼看胡嫂子右手提着一篮子的鸡蛋,左手拿着一些刚采摘的蔬菜往宋黛这过来。
“胡嫂,这多谢你了,每次都要给我送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了。”宋黛说道。
“没啥不好意思的。你可是我的大恩人。”胡嫂说道。
说起胡嫂,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他的老伴也因为灾难遇害,被大水冲走了,只留下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胡嫂一个人亲自带着两个小孩生活,每天都要去地里忙活,以维持生计,生活也不是很容易,虽然生活苦了点,但好在两个小孩温顺,日子也算是好过。每日忙完后也经常会帮宋黛抓药,渐渐的,宋黛也会教他们一些药材方面的知识和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胡嫂学的很快,才一个月就可以一个人负责抓药了。现在在村里也算有点小名气,大家也都喜欢她。
宋黛每每见到胡嫂,都被她身上不折不挠的勇气所吸引。想着,以后真的要是离开了,就把这个药堂交给她打理,这样一来,宋黛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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