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厚重的绒质窗帘将光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仅留下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艰难地挤进来,在一片昏暗中勾勒出房间模糊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残留的湿润雨水的气息,又混合着淡淡的栀子花香的馥郁,两种信息素气味密不可分地交织在一起,它们相互缠绕、渗透,紧紧相融,难舍难分。

房间外,一门之隔。

修长苍白的手悄然伸出,指尖先触碰到门把手,先是有些犹豫地顿了一瞬,接着匀称有力的手指微微弯曲,握住,手腕微微用力。

咔哒。

门在轻柔短暂的一声“吱”中,缓缓开启。

倏忽,廊道里暖黄的阳光迫不及待地涌进屋内,然而不过眨眼间,门便被轻轻合上,光亮被隔绝在外,黑暗迅速回归,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近乎死寂的昏暗。

仿佛刚才的明亮不过只是昙花一现。

程潼端着煮好的小米粥进屋。

迈着步子时,她小腿紧绷着,每一步都提得极轻极慢,脚尖轻点地面,再缓缓落下,即使脚下踩的是软到极致的绒毯,她也生怕鞋底与它摩擦发出一丁点声响,而吵醒到床上浅睡的人。

尽力让步伐变得轻盈无声,程潼一寸一寸地挪动到了床边。

将手中的餐盘放在窗旁的小桌上,按开浅金色的护眼壁灯,程潼继而沉默地站在床头的边缘。

唇张了张,她口中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眼神复杂,低头俯看着睡在床上的青年——

他的身体背对着她,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柔顺的墨色碎发凌乱散落在枕头上,衬得那张脸愈发精致,带着雌雄莫辨的柔和,实在漂亮得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可违和的是,青年那双曾经会温柔无比地包容着程潼的眼眸虽然阖着,却在不时地微微颤动。

他的呼吸细弱而紊乱,好看的薄唇微微张开,不时断续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惊呼声,就连床边露出的那只手也无意思揪紧被角,纤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整个人就像,就像正被噩梦紧紧纠缠,无法挣脱一样。

梦里遇见了什么,是……她么。

程潼俯下腰身,膝盖弯曲,蹲跪下来。

她的手缓慢抬起,手指每靠近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一分,程潼都要停顿片刻,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确认没有惊扰到对方才敢继续,谨慎而又专注,保持着静然,动作慢得仿佛时间都在静止。

静谧的房间里,唯有她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紧张和她的小心翼翼。

指腹浮在空中滑过青年的下颌和脸庞,然后停在微蹙的眉间,向下抚了一抚。

细腻温热的触感慢慢从指尖传到心脏,又像电流般贯穿全身,程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脑中渐渐浮现起了昨夜她放肆索取的种种行径,眼底逐渐染上了几分狂热的依恋。

一下一下固执地抚平了青年的眉头,程潼低垂着眼帘,乖巧又小心的声音弱弱地响在寂静里。

“哥……”

话语落下,蜷缩着的青年却缓缓别过了头,平静中又似乎带着一些难以接受似的远离了程潼的手指。

他醒了。

程潼黑眸中浮现出慌张,动作跟着一滞。

空气仿佛凝固,程潼的指尖不知所措地仓促收回,刚才还挺直的腰板弯曲了些,双手搅在身前。

林墨醒了。

他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身,却感觉到四肢绵软无力,甚至连掀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手臂刚抬起,一阵酸软就将林墨狠狠拽回床上,他只能虚弱地抓住床单,不堪地面露难色。

随后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他的后背,就像昨夜一样,揽住他的腰,只是力道更加轻柔,比不得之前冲撞鲁莽,慢慢发力,一点点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程潼轻声道:“哥,我帮你,你身体肯定还没休息好,慢些。”

林墨浑身发软,起来时尽管不想,却也只能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程潼身上。

脑中昏沉得厉害,因为身体的不适,他甚至还无意识发出了几声低低的闷哼。

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林墨垂眸憔悴地闭上了眼睛。

在程潼的搀扶下,林墨终于将身体靠在床头。

他虚弱地微垂着脸,长睫在眼帘下投下一片阴影,纤长的脖颈弯曲着,白色睡袍的领口因为斜靠的动作而向下敞开,衣服滑落,露出了线条流畅的锁骨,以及一片红紫色的凌乱痕迹。

“啊……”

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眼睫颤了下。

耳根猛然一烫,林墨脸上泛起红温,慌里慌张地拉起被子遮挡红痕,随后他伸出双手,想要用力地推开程潼,却使不出力气,甚至软绵绵的。

动作间“哗哗”的沉闷声响起,露出了林墨白皙脚腕上牢固缠绕着的粗粝锁链,皮肤被勒的泛红,一圈淤青沿着锁链的环扣蔓延,锁链的大部分都垂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另一端深深嵌入墙壁。

推程潼的时候林墨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程潼顷刻间很乖地收回了手,还因为对方的推拒脸上此刻有了几分落寞,犹豫着小声问道:

“哥,你肚子饿不饿,昨晚是我不对,我,我当时嫉妒得不清醒了,你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还有我煮了碗粥,你……哥你要不要喝一点?味道很好的。”

她甚至慌张得有点像只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小兽,然后勉强镇定下来,想起自己端了早餐进来。

“哥我喂你吧。”

“小潼,程潼。”

温度刚好的瓷勺抵在唇边,林墨缓口气,摇了摇头拒绝,就像拒绝了程潼这个人。

他咬住了唇,神情在程潼看来有些难受,像是疲惫极了,轻轻叹了口气,哑声道:

“你现在……不该在叫我哥了,我有些,有些害怕你。”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小潼,你怎么能,怎么可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林墨侧头俯视着跪在床边的人。

她脸色苍白,深色瞳孔里压抑的焦虑、不安的情绪,肌肉紧绷的不正常状态,都昭示着这名Alpha仍然处于易感期的煎熬当中。

这道声调带着悲伤与疏离。

刺骨冷意瞬间侵袭着程潼的全身,心脏传来闷痛。

林墨在远离她,他说害怕她。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程潼拿着勺子的手落寞垂下,她看着林墨轻轻笑了一下,却像是陡然间失去了力量。

时间静静地流淌,惘然之间,恍若隔世。

心里疼得厉害,眼睛慢慢红了。

易感期的情绪刺激也让她的眼睛止不住地又想流泪了。

程潼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任性得一败涂地,如今面临着她哥的抗拒疏远,并且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回。

她也许再也得不到林墨的宽恕和原谅。

可她不能后悔,她只能闷头继续。

自己早已经背道而驰,一错再错,回不了头,回不去了。

到最终只有这样,把面前这个人关起来,锁起来,他才能不离开自己,能够一直看着她,只看着她,然后永远地待在她的身边。

湿润的雨水气弥漫至整个房间,将两人团团围住,闷闷的话音中带上了克制的虔诚。

“因为,我爱你啊。”

“哥,我一直爱你啊,十年了,你为什么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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