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决定听天由命，不在没有去学校以前就开始杞人忧天，等真的到了学校，先看看是什么样子，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许琴从外推开门，走进屋内，“柔柔做什么呢？”

江柔正在收拾屋子，将东西按照自己的心意挪动，把觉得没什么用的先收拾起来，闻言抬头道：“整东西。”

许琴问：“不等两天吗？你头还没好呢，多休息休息。”

江柔抬起一个柜子,想把它挪个位置，“不用，我没事了。”

那柜子并不算小，她抬着有些吃力，许琴急忙过来帮忙，“小心点，这个特别沉，你……要往哪儿放？”

江柔抬起下巴示意房间的一个角落，“那里。”

两个人费劲地把柜子挪到角落，时间虽然没过多久，但许琴觉得这比她做饭还累，喘了几口气才道：“好、好了，快出去洗手、吃饭。”

饭桌上摆了七八道菜，各式各样的都有。

江柔每样尝了一遍，有喜欢的有没那么喜欢的，她不算挑食，可难免还是会多夹几筷子自己喜欢吃的菜。

许琴吃得不多，时不时看看他。

饭后，她帮许琴收拾好碗筷，许琴没让她洗碗，而是道：“妈妈来洗，你回屋休息吧，或者下楼消消食也行。”

江柔没走，手才沾到水，就被许琴拉住，“小柔，妈妈来。”

她声音不高不重，但是很坚定，握着的手也很用力。

江柔不知道洗个碗怎么会激起她这么大的情绪，不过她既然坚持，那就让她洗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柔擦干手，“那我下楼逛逛。”

许琴：“别去太远的地方，早点回来……拿上手机。”

“好。”江柔拿了钥匙和手机，穿了双运动鞋，开门下了楼。

这副身体还是太弱，刚才搬个柜子而已，就累得要死，得锻炼一段时间。

她去了附近的一个步行公园。

这里是专门为了附近的中老年人修建的，外围有跳广场舞的，里面极大的环形道上有快走的慢跑的人。

中老年居多，年轻人偏少。

从小区到这里，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刚吃完饭不适合剧烈运动，她就绕着环形跑道慢慢走着，直到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慢跑起来。

天色逐渐沉暗，江柔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每跑一步，仿佛就有一双无形的手多往她身上加了一公斤的负重。

环形跑道一圈总长八百米，两侧有树木和灌木掩映，江柔坚持跑了十圈，差点一头栽倒。

肺部火烧火燎、心跳速度极快，浑身被汗水浸湿，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连气都感觉出不上来。

头发黏在脸颊上，江柔慢慢将头发别到耳后。

她大口呼吸着，只停了两秒，又抬脚，坚持着走了一圈，才往家里走。

身体在走路的过程中慢慢自我恢复过来，身上的汗基本也都干透了，被秋日晚间的风一吹，凉飕飕的。

江柔在楼道里站了许久，摸了摸脸颊，还是热的。

这是运动过后不可避免的情况，她准备再等等，看看能不能恢复，手机在此时响了，是许琴。

“柔柔，很晚了，你去哪儿了？还有多久回来？”关防盗门的声音在手机和楼上同时传来，“妈妈去楼下接接你。”

许琴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江柔迈步往楼上走，“……我在楼下，正在上楼。”

两人在二楼楼梯口遇到，楼梯灯光有些昏暗，许琴没看到她的脸色，冲她招了招手，絮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去哪儿了啊？”

江柔一步跨了两个台阶，走到平台上，“公园。”

许琴问：“人挺多的吧。”

江柔：“嗯。”

许琴笑了声，“回吧。”

此时，二楼西户的门被拉开，一个拎着垃圾袋的男生走了出来，他看见二人愣了下，“许阿姨？”

“小良啊，”许琴看看他手上的东西，“扔垃圾？”

他反手关上门，“嗯，许阿姨我先下去了。”

许琴应了声，男生转身往楼下走。

白天曾经见过两次的那个穿校服的男生，居然就住在她家楼下？

江柔有些意外，站在三楼口，许琴边开门边说：“看见同学也不打个招呼啊。”

同学？

江柔回忆片刻，发现记忆并没有这个“同学”的身影，看来两个人之前没有什么交集。

江柔说：“没太注意过。”

许琴知道自己孩子在学校不常和同学接触，介绍道：“他叫宿良，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就住在咱们家楼下，也是七中的学生，还和你一个班……开学家长会的我见过他奶——”

直到顺手打开灯，看见江柔的模样，才惊呼道：“你怎么了？！”

她的脸色和唇色苍白，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没事，跑了会儿步，”江柔现在本身没感到有多少不舒服，不过不常锻炼，猛然来这么一下，脸色能好看就怪了，在楼下站了那么久也没缓过来。

她侧头看向玄关的镜子，用手背贴了下脸。

……看得真清楚。

耳边许琴不赞同地絮絮叨叨，“你头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去跑步？要跑的话稍微慢跑两下就行了，怎么能跑成这样呢？你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照顾好，别因为年纪小就逞强……”

江柔站着任她说，直到她声音渐渐低了才道：“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我能进去了吗？想洗个澡。”

许琴让她进来，“不行，才运动完不能洗澡，等会儿再洗。”

江柔坐在沙发上，许琴坐在她身旁，从她小时候不听话跑丢，一直说到了昨天。

“你爸爸他、他下手没轻重，以后见了他你跑就行了，他不会追着打你的，你要保护好自己啊，千万别再受伤了。”

“那，”江柔嗓子还有些不舒服，咳了一声，继续道：“那你呢？”

许琴说：“我……你不用管我，我没事。”

江柔不自觉说了曾经的江柔讲过不止一次的话，“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许琴也一如既往，垂着头低声道：“我……不行，不行。”

一切到此为止，如过去一样。

许琴从不说为什么，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以前的江柔也学会了不再深究。

“行，”江柔站起身，说，“这里有点冷，我先回屋待会儿。”

许琴随之站起，“那你记得等一会儿休息好了再去洗澡，头上的伤口千万别沾到水。”

江柔：“嗯。”

她回屋又休息了半个多小时，才去洗了澡，许琴又把刚才才安顿过的话说了好几遍，甚至要帮她洗澡。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江柔赶紧把人推出浴室，将门反锁好，开始脱衣服洗澡。

第二天她醒来，许琴还在，买了早饭，吃过后许琴独自一人去了江柔爷爷奶奶家，走之前都没问一声江柔要不要去，直到晚上才回来。

这次她只做了两人份的饭菜，没有再多做。

周日浑身酸痛，连下楼都是种折磨，到晚饭后情况没有任何好转。

照她的身体状况，恢复过来估计得一两个星期，她索性决定忽略酸痛，直接跑步，不过这次把握着度，回家的时候许琴基本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周一，江柔早早起床，收拾好书包，走路去了学校。

七中离她家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

城市里，早上的空气和人来人往之后的空气呼吸起来是不一样的，稍显清新，少了些人气，更多的是草木的气息。

十二班在四楼，江柔走在扶梯那侧，慢吞吞地往楼上爬。

速度真的比爬快不了多少。

走路还好，但是上楼和下楼的时时候，四肢酸痛，真的是一种折磨。

她想着别的，努力转移注意力，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属于江柔的那份记忆正在逐渐转淡，显然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她的记忆将会在以后覆盖原本江柔的，直到最后，江柔的记忆会一点不剩，这具身体便真的是她的了，从里到外，再没有一点原本江柔的痕迹。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却绝对不是开心。

又爬了许久，江柔终于走到了十二班门口。

早上班里闹哄哄的，有吃早点的，有奋笔疾书抄作业的，还有聚在一起聊天的，江柔进到教室，就像一滴水贴着融进了池塘，没有惊起一点波澜。

她坐到自己位于教室中前排的座位上，把书包取下放在背后。

她背转过身，取出两本书，才转过来，就见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正站在面前，歪头笑着问：“江柔，听说你不小心撞伤了，现在没事了吧。”

她是江柔在这个班里为数不多认识的人。

班长易原亭。

“没事了，”江柔坐正，仰着头道：“谢谢关心。”

仰着头看人脖子不太舒服，她站起来，没几秒以后又坐下了。

人在一个人，不靠近别人的时候，是意识不到自己矮的。

只有面对着比自己许多高的人，离得近的时候，才能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江柔忽然问：“你多高？”

易原亭：“？”

她身为班长，来关心一下一周没来上课的同学再正常不过，再说江柔还是英语课代表，这一周都是她代她收作业的，她过来也是想问问，还需不需要帮忙。

谁知道会听到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有点疑惑，但还是说：“168，怎么了？”

江柔：“……没事。”

高二体检的时候，她身高只有155CM。

江柔视线扫过班内的同学，目视大部分人，都、比、她、高。

不管男生还是女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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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