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行

仆从取剑的功夫,嬴政和东方弋商讨起了出行所需准备的东西,进而一一吩咐下去。

等东西交代的差不多了,取剑的人也回来了。

嬴政走到躬身捧着剑的仆从面前,一把将剑柄握在手中,接着如献宝般将长剑递给了东方弋。

“这是流云。”

东方弋接过剑,抚摸着剑鞘上雕刻精巧的纹路,又将剑刃拔出,打量着那光亮而闪着冷芒的锋锐刃口。

最后将剑恢复原状,点头道,“是好剑。”

这个时代的工艺有限,这把剑虽然不如明时的,但就当前普遍的工艺水平来说,流云已经是极好的宝剑了。

嬴政听到东方弋认同了自己的眼光,心下微喜。而后拔出自己腰间别着的长剑,挥剑敲了敲东方弋手中流云的剑鞘。

“这是呈风。”

剑与剑相碰发出的清泠声与少年清冷的嗓音混合,好似风铃轻摇,又似轻风拂过粼粼湖面。

东方弋怔了一瞬,转而望着少年干净透亮的眼眸,笑了笑。

“流云呈风?”

也许嬴政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看似残忍黑暗,其实还只是一个心思纯净的少年罢了。

东方弋问声后见嬴政点头,握着剑柄便挑起了呈风的剑刃。

剑鞘与剑身摩擦而过,嬴政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便随着手中剑动了起来。

“那我便教你一套‘流云呈风’剑法吧。”

东方弋挥舞着长剑,长剑与呈风始终未曾分离,反而还不断带动着呈风在空中划出一个个玄奥的轨迹。

嬴政神色一凛,握剑的手没有太用力,任凭自己的剑被东方弋带动着挥舞。目光胶着在两把剑身上,大脑飞速记忆着剑划过的轨迹。

在发觉轨迹开始重叠的时候,嬴政终于收回了目光。而后眸光一凝,牢牢握住剑柄,不需要东方弋再带动,便自行使了一遍刚才的剑法。

东方弋见状眉尾微扬,退后几步静看着嬴政的动作。只有在看到嬴政的动作有所偏差时,才会主动上前再次指导。

当嬴政的剑法练到第五遍的时候,东方弋已经找不到一点差处。

唇角勾了勾,东方弋兴起地上前几步。

长剑出鞘,流云与呈风时而交缠,时而一触即分,叮当碰撞间共同使完了一整套剑法。

东方弋意犹未尽地收剑入鞘,取出帕子擦了擦嬴政额前的薄汗。

“你学得很好。”

嬴政眼眸微亮,唇角带着微不可查的轻笑,“是师傅教得好。”

“嗯。”

东方弋抬起指尖摩挲着嬴政的嘴唇,眼眸微弯。

我会教好的。

你现在已经学会了笑。

我还会教会你更多的喜怒哀乐,教会你曾经本该会的一切。

——

一辆宽大而外观简朴的马车缓缓驶出城外。

马车车厢看似不起眼,观其内部却是覆盖了一层质感柔软顺滑的丝帛。于坐席处,更是铺了一张质量上佳的狐皮。

马车行进平稳,东方弋倚靠在柔软的皮毛上,身形丝毫不为晃动。

在东方弋身旁坐着的则是嬴政。

此时嬴政似乎有些无聊,从车厢暗格中取出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东方弋见此眉心蹙了蹙,伸手夺过竹简放回了暗格之中。

看到嬴政投来的疑惑视线,东方弋揉了揉嬴政的头发,声音温润:

“眼睛会不舒服的。”

“啧。”

嬴政听到东方弋是在关心他,不自然地转过了头,望向车窗外。

东方弋看到犯别扭的少年,笑了笑。而后从袖口中拿出一包油纸包,递到了嬴政眼前。

嬴政伸手接过,好奇地打开了纸包,就看到里面静躺着的一颗颗红澄晶亮的山楂。

嘴角勾了勾,嬴政轻嗅着空气中带着甜味的清新山楂气息,伸手捻起一颗送到了嘴中,“你方才离开就是为了这个?”

“不全是。”东方弋诚实地回答,惹来嬴政的一个斜视。

东方弋见嬴政似有不愉,戳了戳他微鼓的面颊,又道,“我顺便告诉越图不需要再随我们同行了。”

嬴政听到东方弋所说的“顺便”和“我们”,很明显被取悦了。

也不生气东方弋刚刚戳了他的腮帮子,反而还拉下了东方弋的脖颈,凑近在东方弋嘴唇上啄了一口。

亲完后嬴政放开东方弋,剑眉轻挑,“做得还不错。”

东方弋舔了舔唇,有些突兀地问道,“糖葫芦好吃吗?”

嬴政被问得一愣,疑惑地望着东方弋,点点头回道,“还好。”

东方弋听到回答扬了扬唇角,俯身便对着嬴政的唇吻了上去。

舌尖舔过嬴政微甜的唇瓣后,探入他的嘴中搜寻着半化的糖浆吸吮起来,进而又勾住嬴政的软舌含舔着,直吻得嬴政软倒在东方弋怀里。

见到嬴政倒在怀中,东方弋干脆一把揽住嬴政的腰,抱着他坐在了自己腿上。

望着嬴政因为情动而微红的眼角,东方弋爱怜地轻吻了上去,舌尖将一滴生理性的泪珠卷入口中后,才调笑道:

“糖葫芦吃起来确实还好。”

嬴政闻言,当即羞恼地打了东方弋一拳。

嬴政没有内劲,打了也不会疼到哪去,东方弋就干脆没有闪躲。

结果打了个实打实的是嬴政,犯心疼的还是嬴政。

东方弋正看得好笑,就听到赶车的西立请示道:

“大人,越大人在前面候着。不知?”

“越图?”

东方弋不解地轻声复述,掀起车窗的一层绢布,朝前面探望而去,入目的便是一个头戴竹笠的高大男子。

嬴政从东方弋怀中坐到一旁,掀起另一边的绢布,也看到了越图,声音中的不喜显而易见。

“阴魂不散。”

东方弋动了动唇,扯出一抹标志性的假笑。

“越大哥,不知你在这处作何?”

越图微抬帽檐,几步间便从十几米外走到了东方弋的窗前。

“来为你送行。”越图淡淡开口,将手中捂热的一块玉牌递到了窗口,“另外给你送来鱼符。”

“已经有成品了?”东方弋动作自然地接过玉牌。

玉牌轻薄的一小块,微镂空。正面有一个字形玄奥的‘越’字,看背面则是略有些起伏不平的凹凸,却并不影响美观。

“嗯,路上你带着它,可以差使越楼任何宫部以下的人。”

越图说话时,视线却是意味深长地落在了东方弋身旁面色不善的嬴政身上。

只见嬴政听了这话后皱了皱眉,而后冷冷地转过头一言不发。

他本来是想要让东方弋拒绝的,因为他一直确信自己能给东方弋最好的,东方弋并不需要再越过他,接受别人的东西。

但越图所说的能差使任何宫部以下的人,这所代表的权力太过庞大了。

因为宫部历来只听任楼主差遣,宫部以下相当于就是越楼的对外实力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没有多少实权的他,根本无法给予东方弋任何能与之媲美的东西。他又有何资格不让东方弋接受这个谓之“鱼符”的玉牌呢?

不过……

这个越图能将这个玉牌送到东方弋手里,身份看样子也不简单。

嬴政沉思间,东方弋已经收好了玉牌,“越大哥放心,途中我会着手那件事的。”

越图闻言只轻笑,“东方随心而为便好。”

嬴政见两人重要的谈话已经结束,不给越图多说的机会,直接命令西如西立两人起行。

东方弋因此歉意地对着越图笑了笑,而后却是直接放下了帘布,配合着嬴政不再多言。

越图微愣地望着倏然前进的马车,慢慢笑出了声。

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枚与东方弋手中模样几乎相同的玉牌,摩挲着,眸光微暗。

而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两枚轻薄的玉牌凹凸处恰好能够互相吻合,进而组成一片竹叶形状的精巧玉佩。

待离越图有一段距离了,东方弋又将嬴政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嬴政的肩窝。

声音轻柔地讨好道:“你不要生气,我与他是各取所需。”

嬴政似笑非笑地望着东方弋,蓦然伸手揉捏起了东方弋的脸颊。嘴中道:

“我的气量可没有那么小。”

“那是自然。”东方弋脸颊被扯住,声音有些含糊。

而后就着与嬴政之间极近的距离,用额头蹭了蹭嬴政的额,动作亲昵而自然。

惹得嬴政一愣,心中不由冒出了疑问。

“你为何一点也不排斥你我之间的关系?”

“为何要排斥?”东方弋挑了挑眉,又得寸进尺地亲了嬴政一口,“我家小政可是倾城之姿。”

嬴政没有随意跳过这个话题,正色道:

“这是不容于世的。”

“不容于世?”东方弋伸手勾绕着嬴政滑落于脸旁的长发,语气不羁,“何必在意呢?自容于人便好。”

见嬴政似有所感,东方弋笑了笑,又道:“更何况,我曾听闻闵地之人,不计较身份贵贱与长相美丑,甚至于连性别也不在意。”

“哪怕是两个男子,只要情投意合,便可以成婚结为契兄弟。”

“成婚?”

嬴政神色微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你可是觉得成婚很好?你却是不知道这契兄弟也是极为荒唐的。”

东方弋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又道,“两人既已结为契兄弟,双方各自的婚姻嫁娶却依旧不受影响。无论哪一方想要迎娶哪家小姐,日后成亲生子都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这……”嬴政眼睫动了动,却是说不话来。

“如此你可还会觉得成婚好?哪怕日后我另行娶妻生子?”东方弋微叹一口气,揉了揉嬴政的头发。

“我说这件事不是让你纠结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两男子在一起又如何?在你眼中的不容于世,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一桩美谈。”

顿了顿,东方弋接着道,“比起能够明媒正娶地与爱人成婚,婚后却要眼睁睁看着爱人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子,我倒是宁愿始终不曾与爱人成过婚。

就算是无名无分,但能与爱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地白头偕老,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你说的对。”嬴政点点头,抬头与东方弋对视,“但如果能与你成婚,哪怕无人见证,无人祝福,我都是愿意的。”

东方弋望着眼前那双清亮的眸子,缓缓勾起唇角。

轻轻捏了捏嬴政的鼻子,故作无奈道,“啊,你就是算准了,我婚后也只会被你一个人勾走魂是不是?”

嬴政被东方弋眼中蕴着的一汪深情几欲溺毙,耳尖瞬间窜红。

清冷的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道:

“什么勾走魂?你当我是狐狸成了精吗?”

“嗯?你没有成过精?”

东方弋微扬的眼角惑人无比,此时故意的调侃更让他看起来增添了一丝妖冶。

闻言,嬴政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而后反应过来时,连脸颊都烧红一片。

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憋出“无耻”两字。

东方弋轻笑着又在嬴政脸颊上偷了个香,唇上可以清晰感觉到嬴政脸上的灼热。接着便不再逗弄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车厢外极力想要把自己当成聋子的两人问道:

“就眼下的速度,到达南阳郡最少需要多久?”

秦国与韩国毗邻,咸阳位于秦国边侧地带,距韩国更是没有太远。但是道路不平整,马车行进速度也是远远不及东方弋的轻功速度,用时肯定短不到哪里去的。

西如和西立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最终两人迅速决定了由西如来回答。

西如深吸一口气,神色中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回大人,走小道约莫三天三夜就能到了。”

“没有大道可走?”东方弋把玩着怀中少年细长的手指,随口问道。

“回大人,大道两天一夜便可到达,但通常会有流匪出没。”西立见车内两人没有问罪他们的意思,松了口气,主动回答道。

“既如此……”

东方弋饶有兴味地摸了摸下巴,“那就走大道。”

“啊?”西如闻言一愣,被西立一扯连忙反应过来应道,“诺!”

西如西立一路战战兢兢地驾着马车走上了大道,等到天色渐暗却依旧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时,不由得放松下来。

行到渭河边,将马车停了下来,西如道:“大人,不如在这修整片刻,由小的来为大人准备食物,一会给大人们带在路上吃?”

“嗯。”东方弋点了点头,耳尖不知听到了什么微微动了动。

望着怀中的少年,东方弋唇角泛起浅笑,“可害怕?”

“为何要怕?”

嬴政声音淡漠,在面对大事时,看不出一点年岁尚小的模样。

还有四千本来要写完放上来的,怕你们说我断更(虽然好像是这样?),就先放一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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