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的想法才一浮现出来,骆知意便匆忙抹去,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向孟洲移去……
可恶,是从什么开始有的这种念头?!
这种既对不起心上人又不尊重眼前人的做法,向来是骆知意所鄙弃的。
因此他自然而然认为,是先前的八卦导致先入为主,才会想歪。
没错!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
骆知意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自己将目光收回,只是眼底带上了他未曾察觉到的钦佩。
而孟洲对骆知意复杂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还在惊叹于金叶子的身份。
“也就是说,他们心心念念的权力象征,只是一片镀金的树叶?”
树荫中的乌桕耸耸肩,声音通过金叶子传达给孟洲,“无论是王后还是我,可都没说过金叶子是……如果它真的是,那还要王冠做什么?”
孟洲:对哦!
金叶子:“除了猜忌心强,争权夺势的卑鄙小人之外,谁会来抢一个可怜人鱼的信物!”
孟洲:“就是!”
海底,听时知描述后,正在思考如何将金叶子夺回的孟川:啊嚏——谁在骂我!
“那这么说……我的外挂其实是假的?”孟洲猛地反应过来,引以为豪的底气在此刻碎了一地,险些没晕过去,“那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先别晕!”乌桕吓了一跳,赶紧安慰道,“你看,上岸这么久,计划不是在照常进行吗?证明……凭你的本事一定可以做到的!”
孟洲眼泪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乌桕没办法,一边指挥着植物们配合培训,一边扯开话题。
“好啦,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去履行和骆知意的婚约吗?”
孟洲:“既然你在研究所内部,那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噢!我懂了……”
乌桕迫不及待道:“没错!我就是——”
“你是骆知意派来的卧底!”
“……我怎么可能害你啊!你脑子被海水堵住了吗!”乌桕崩溃道,“不许扔我的叶子!”
孟洲悄咪咪收回手,小声说:“是你让我和他协议结婚的,他是坏蛋!你也是!”
“……骆知意?坏蛋?”
乌桕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他善良到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你忘了吗?小的时候你受伤都是他帮忙包扎,就连埋我也是他挖坑你填土……总之,不可能的!”
“你没看到吗?是他下令把时知抓起来的。”孟洲畏惧地向骆知意的方向瞥,低声道,“况且,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乌桕:“当时我在……应付某个人类,不在线,没看到。”
孟洲一时语塞,乌桕抢先开口,“算了,反正我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啦……帮我把这个转交给骆知意,算是我对他当时挖坑的回报。”
一片绿叶从半空悠悠飘下,孟洲捏着梗左右看了半天,“为什么你给他的不是镶金的?”
“废话!他对我顶多就是爱屋及乌,我只是走个答谢的流程,快去!”
知恩图报,是孟洲从小耳濡目染的传统美德。
因此,他没怎么犹豫的,迎着骆知意的目光径直走了过去。
距离慢慢拉近,骆知意听着对方一片沉寂的心声,以及坚定的眼神,竟然生出了一丝心虚。
怎么回事?难道孟洲发现他偷看了?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孟洲递上树叶,“小时候一起种的那棵乌桕树,它说要报答你,送你一片绿叶子,希望你的生活……呃,枝繁叶茂。”
骆知意捧着乌桕树叶,石化在原地,半晌才在心里接上一句:……才没有偷看,是光明正大的看。
“组长,培训结束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孟洲功成身退,正准备去吃午饭,却被骆知意叫住。
“孟洲,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周围的同事已经散去,绿荫盎然中隐约有花香弥漫开,微风摇曳的沙沙声中,他的嗓音听上去异常冰冷违和。
“你应该明白我对他的心意,如果你有他的下落,请你立马告知我,而不是用与他有关的事物来刺激我。”
若说骆知意之前还不确定,那孟洲的行为无疑是板上钉钉。
一开始是用八卦的形式来种下刻板印象,现在变成了行为暗示……他就那么上赶着想要当替身吗?!
不对,以他的双商真的会往这方面想吗?
骆知意盯着孟洲看了许久,就在心里纠结了许久。
但只听明白表面意思的孟洲:“好的,再见。”
骆知意:?
目送着对方毫无留恋的背影离开,骆知意心里的天平默默偏向了后者。
可树叶的事情实在太过奇怪,他实在想不通孟洲的心路历程,脚步也忍不住偏移了过去——
食堂内,想刷卡买单的孟洲,被人抢先了一步。
“刷我的吧。”周暮柏微笑道,“交个朋友?”
孟洲还记得他惨绝人寰的特训,委婉道,“我还是转钱给你吧。”
周暮柏倒是外向,率先拉着人到角落坐下,“你吃的又不多,没多少钱,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何况,我还要向你打听事情呢。”
孟洲强忍住对人类的恐惧,警惕道,“什么事?”
他和植物学部没什么交集,除了培训,就只有……
“我想问——”
孟洲:该不会是三角恋八卦的事吧?兴师问罪来的!
在孟洲又惊悚又慌张的目光下,周暮柏压低声音道:“关于乌桕的事,你也能听到他说话?!”
还好不是。
孟洲松了口气,如实回答:“是的,他是我的朋友。”
“终于遇到同道中人了!”周暮柏热泪盈眶,直接握住他的双手,上下摇晃,“自从第一次听到那棵木头说话,我看了好多心理医生都没治好,现在终于有第二个人能证明这不是幻觉了!”
孟洲:……怪可怜的。
不远处观看的骆知意:说什么呢?还动手动脚的!
可惜距离太远,他一个字都听不到。无奈之下,骆知意只得狼狈的搬着餐盘挪近了些。
“那个……你还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见他表情诚恳,孟洲也放下了心理戒备,“报酬好说,你先说是什么事我再决定。”
周暮柏:“不难,只希望你能劝他少发点脾气,不要拒绝别人浇水施肥,自残/自杀不可取啊!”
孟洲:什么?!
待在植物学部没跟来的乌桕:啊嚏——
周暮柏说着说着,想到那些年被乌桕威胁着干过的蠢事,忍不住向孟洲哭诉起来。
可惜,某条鱼天生屁股歪。
“我不过是跟他说,今天的水只能是这个温度了,他居然反过来责怪我敷衍。”
周暮柏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动作也多了起来,幅度大到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的目光。
骆知意也不例外。
他虽然听不清说话内容,但距离优势下,他收到的声音多了一道。
“还有,给他施肥他嫌臭,给他打营养液他嫌疼,长得营养不良歪歪扭扭的,还不想补……”
孟洲:明明就是措辞不当,还怪人家心思脆弱。
偏偏周暮柏眼含热泪的拍了拍孟洲的手背,在骆知意的角度来看,更像是对方在安慰他。
那番话的杀伤力有那么大吗?都开始在死对头面前诉苦了!
接下来,在孟洲不断的“好想回去静一静”心声中,骆知意的愧疚不减反增。
殊不知一个小时后的孟洲,捧着金叶子在疯狂输出。
“你别再捉弄那个人类了!你知道吗?他今天跟我控诉了足足一个小时,我的饭都凉透了他还没说完!”
金叶子敷衍:“我知道错了。”
孟洲心大,抱怨完后转头就忘了,但骆知意可不一样了,足足纠结了一天。
直到下班时,见同事走得都差不多了,孟洲还没离开,骆知意顿了顿脚步,决定去道个歉。
落日余晖落在房间里,渡上一层金黄色的滤镜,孟洲趴在自己的工位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正发出小声的啜泣。
骆知意全身僵硬的呆滞在原地,半天都没动弹一步,孟洲哭的时断时续,并没有注意到骆知意在不远处站着。
许久,骆知意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本想拍他肩膀的手在半空顿了顿,还是落在了转椅靠背上。
“……孟洲。”
孟洲的动作微妙地停了两秒,随后慢慢的仰起头转过来,薄而粉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圈红红的但没有未干的泪痕,骆知意想或许是偷偷用衣袖口擦掉了。
骆知意思忖片刻,问道:“要不要一起去超市?”
“等下有事,先不去了。”
骆知意站在阴影内,孟洲看不清他的表情,等了半晌,他才转身离开。
孟洲长舒一口气,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
搞笑视频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无声地继续播放着。
孟洲:我的长视频还没看完呢,看完再去,不然太钓鱼胃口了!
另一边,骆知意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立在水箱前踌躇了许久,还是招手叫了工作人员。
“你好,能帮我称半斤海胆吗?”
拎着不知道是否合适的赔罪礼物,骆知意来到孟洲住的公寓门口,敲门的手还悬在半空,身后的电梯先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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