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真昏过去了？爸的医生去哪了？”
“还有……”白肃没准备停下，手腕被苏虞撺的更紧，她正回头观察苏锵廷的状况。
白肃蹙眉，他嫉妒她的发丝，嫉妒她脖颈红宝石，它们能安然淌在她肩颈上，他抬起小臂，轻轻往身前一带。
苏虞被吓回神，反应迅速将手撑在桌边，松开他站好。
那距离，近到苏虞差点撑在他胸膛。慌乱间，她透过他的眼，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和他的享受。
白肃很满意现在的苏家家宴。
周围安静下来，苏锵廷被舅伯他们扶出门，屋内只剩他们和文嘉临。
她转身，手腕却被他突然拉住，甩不开。
“你还要干嘛？！”
“别着急。”白肃攒的紧，“你还没看过那监控呢……”
三天后，苏虞被苏家司机送到若北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大厅人行匆匆，像溪流冲刷河床上的碎石，激起阵阵波流，无章但有序。苏虞不知道送些什么，便空着两只手按的电梯，直达住院部顶层VIP病房。
苏锵廷这次是因高血压才昏倒的，私人医院的医师嘱托，只要不动乱动肝火，苏老爷子的身子骨还能踢出两个文嘉临来。
地狱笑话，在一旁听着的苏虞笑出声，还好文嘉临不在，当时他去找白肃了。
苏虞推门进病房。绿植白窗，空调沙发，明亮宽敞不逊于苏家的私人医院。
“小虞，来了，坐这。”
十一月秋的桔子最甜，苏锵廷嘴巴含糊着汁水，扬起手上刚撕下来的桔子皮，指指身边的轮滑小黑凳，离病床近，还有刚被人坐过的痕迹。
苏虞尴尬笑笑，坐在稍远些的沙发上。
昏迷第二天，苏锵廷就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换医院换病房，广而告之他住院的消息，约见律师，接受探病采访……苏锵廷一生都在维护的形象在此刻达到**——
“八旬董事长苏锵廷背负重担病倒，下任苏氏集团掌权人能否擦亮珠宝之光？”
对于媒体把自己写成可歌可泣的企业家这件事，苏锵廷十分乐意接受专访，坦然面对记者夹杂在聊天里的尖锐提问，比如下一任掌权人，是否是消失已久的苏施映。
苏锵廷便是因为这件事找苏虞的。
“最近，在公司实习的怎么样？”苏锵廷笑容温和，发丝柔顺，“我的那群老员工们，对你还不错吧。”
“我不会当继承人的，您也不要给我安排工作。”苏虞直截了当道。
苏虞这三天快要累死了，公司的管理层当然不会让苏虞真正做些什么，反而让她去坐最无聊的班，开最漫长的会，当好临时董事一职。
“呵……”苏锵廷轻笑，咳嗽声小而急促，“不过我看你倒是挺适应的，不经过我同意，随随便便就签字盖章，给我买了个南非钻石坑……”
“不是你让我当老板的吗？”苏虞淡淡答道。
“现在想想，你和你妈妈可真像啊……你是苏盈以后，第二个不想要权和势的人。但是你知道吗，她最后是主动争上副董事长的。”
“……为什么？”苏虞问。
股权是能食人心吗？
阳光漏过纱窗飘进来，直直射在大理石面，白纱褶皱和窗棂构成几何斑驳，条条阴影像囚笼。再次反射映在天花板上，苏虞睫毛轻抬，那光像孔雀鱼在清潭里摇曳尾巴。
“因为她比其他人，有更多要保护的人。”
“你，施映，文嘉临。她虽然是苏氏集团副董事长，但她也只有百分之十七的股权。你看，再给你们匀一匀，分一分，到手上的又是多少，能扛过你两个大舅伯和他们的外室吗？”
苏锵廷的二子，一伯一仲，他们的婚姻给苏氏集团造成了不小的重创。
苏康伯听从父命，为苏家联姻了另家珠宝集团的豪门千金，貌合神离中双双出轨，但只有苏康伯被爆出丑闻，被迫净身出户的他交出所有股权，股价连跌，损失上千万。
自此以后，苏锵廷开始重视婚前设立家族信托，削弱子女们的股权比例，现在苏氏集团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股权都在苏老爷子和信托公司手上。
“你的二舅伯对你不错，那也只是因为他枕边无人，膝下无子。他若是走上高位了，你且看他会找几个老婆。”
苏锵廷说着起身，看着窗外，瞥她一眼，道：
“走吧，陪我下去走走。”
阳光刺眼，但暖人舒适。
医院占地面积很大，后花园围水而建，中心池潭边有三两长椅，病人和家属正坐在那，看河中央的群鸭。
苏锵廷和苏虞也坐在长椅上看，两人离得很远。
“白肃把那天的监控录像带拿给我看过了，苏施映和苏盈在办公室大吵一架。”
“你看过了？”一口气堵在苏虞胸腔，心头又冒出那黑心人的脸，白肃竟然还没销毁底片和备份。
“是匿名邮件。”苏锵廷扭头看她，微眯眼眸，“你这是，也看过了？”
苏虞一愣，敛下写满情绪的眼。
那份监控确实被白肃提前拿到，清晰有声，记录了苏施映和苏盈的吵架内容。那天的苏施映就知道身世了，她质问苏盈偷走别人的家庭，痛斥她多年来的偏爱是假，控制是真。
几分钟后苏施映愤然离开，苏盈一人喝了半瓶酒，开车上了锦山。
“我在想要不要把这段监控放出去……”
“不行！”苏虞当即反对。
“那你就给我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同许旬联姻，成为苏氏下一任掌权人。”苏锵廷悠悠道。
苏虞无言，难以当下立决。
苏锵廷呵呵发笑，“你看，这争权夺势间，谁被抓住把柄谁就落于下风。”
“汪！汪汪！”萨摩耶的叫声。
有只发光的白色大狗，兴冲冲的往苏虞身上扑，毛茸茸的手感让苏虞片刻失神，顺着牵引绳看过去，是苏施映。
“外公……小虞。”
一身深色大衣的苏施映在光下显得落寞，冲两人点头致意，乌黄似焦烟的手指一闪而过，快速摘下口罩，露出她脸上的斑点红印。
苏虞垂眸，拍拍身上狗毛和落叶，起身。
“那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苏虞一直很受狗狗喜欢，萨摩耶被她从腿上无情抛弃，委屈巴巴地踉跄站好，吐出长舌头歪头看她，有些疑惑。
两人没拦她，苏虞刚走半步，忽地顿住，还是回了头问：“你是对狗毛过敏吧？”
苏施映冷冷地看着她，“不用你来管。”
苏虞抿嘴，她和苏施映现在十分尴尬。
自那天家宴后，苏施映陷入了奇怪的思维套圈——
她认为苏虞名利熏心，为了当上苏氏掌权人，胁迫可怜弟弟白肃背叛她。
苏施映甚至越想越确信：她记起病房那天，她让白肃去接人后苏虞便开始变奇怪，知道她和苏盈吵过架，还想让她同许旬相亲，家宴餐桌上还让白肃为她准备红糖姜茶。
甚至，她认为，苏虞抿的那口姜茶就是战火的讯号！
对此，苏虞已经无奈解释过很多次，她也是被骗受害人。但苏施映似乎听不见，她在用她的说法逃避亲胞弟的背叛，逃避随时可能曝光的监控录像。
苏虞犹豫伸手，“我来牵着吧，我带着它围湖走走，你们聊。”
“就是因为都知道我过敏，我才牵的。”苏施映往后退一步，将狗狗拉近了些，“躲媒体用。”
苏虞瞟了大狗一眼，抬眸，“施映姐，那你想的也太简单了。”
“你……”
“小虞。”苏锵廷出声打断两人，拍拍身边座位，“你也坐，咱们三个好好聊聊。”
午后阳光温暖，零落梧桐叶随风滚到苏虞脚边，是吹到干枯，枝叶弯曲，脆不成形的那种叶子。苏虞心痒痒，她压力很大，她好想踩上一脚，不过她正坐在两人中间。
“把你手上的股份还给苏氏。”
“不行。”
“那我就把那段监控放出去。”
“你不敢。”
“施映啊，医生说只要我不生气，就能活的再久些，那样的话，我就能有更多时间整你了。”苏锵廷语气平和。
苏虞看萨摩耶也注意到枯叶，拿鼻子小心嗅了嗅，顶着像风滚球的小树叶转了两圈，右前脚咔吧一下，踩了上去。
汪的一声，狗狗热情地冲苏虞吐舌微笑，鼻子蹭了一圈灰，苏虞笑着招手，被苏施映扯了回去。
苏虞笑容僵在脸上。
阳光斜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黑天鹅和大白鸭相错而行，水纹像屡屡细线勾结成网，逐渐覆盖整片湖面，似乎在捕捞一条大到跨越整面湖的大鱼。
“施映，面对镜头要保持微笑。”苏锵廷眼神示意，“像你妹妹这样笑。”
苏虞收回笑容，同苏施映一样，茫然四顾没找到摄像头，甚至周围的三两长椅上也没了人，只剩青草绿地和水上的群鸭……
“你有病啊？”苏施映怀疑骂道，底气有些不足。
苏锵廷坐直了身，指向正对面的湖面，有只大白鹅正在为自己捋羽毛。
“那里，看见了吗？”苏锵廷视线盯着某处，浑浊眼球里闪着点点精光，“那边现在在现场直播。”
“你真是疯了！”
苏施映慌忙拿口罩遮住脸上红斑，低着身子把头藏进怀里，“这就是你让我来拿监控录像的？！”
苏虞则拿出手机，最快速度打开微博，热搜第一条便是：【苏氏集团直播】
点进去，高清的他们，直播在线十万加。
弹幕飘屏很快……
【也算是当上小NPC见证历史了[狗头]】
【如果是苏施映掌权的话，那宋昶青不就是新一代的豪门赘婿了，师承母门[狗头]】
【我还以为会争的头破血流，苏家人看着关系还不错？】
【什么声音都没有，就看个画面都能十万加？？？】
苏虞扭头四顾，周围的三两长椅上哪还有什么人，只剩青草绿地和水上的群鸭。
“你想干嘛？”苏虞沉声问。
“你们俩不握手，直播就不会结束，我也不会把监控还给施映。”苏锵临道，“现在握手，还是一小时后，三个小时后……你们选。”
苏施映猛地夺过苏虞的手掌，重重地往地上砸了两下，一把揽过苏虞肩头，抱在怀中停两秒。
苏施映回身瞬间，苏虞注意到，手机上直播关闭。再一刷新微博热搜，新词条已然登上热搜：苏氏集团新任掌权人官宣。
“叮咚——”
一条微信新消息。
白肃：【恭喜官宣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