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胡人样式的衣物，但又不太像。

头发碎短，偏脑后又留了根极细的长辫，编了麻花样，垂于胸口。耳朵则打了耳洞，悬了配饰。深灰色的长衣，黑色的宽长裤，搭配奇异，说不上来。而鞋子更是怪极了，开了许多小孔，皆用了麻绳交叉捆住。

如此奇装异服，特立独行，不是王十又是谁？

眼见下山的小路只此一条，无法绕道的孟狗眯了眯眼，眼神戒备。

当初他靠着法器装神弄鬼，得以顺利收钱收粮，但在一个村子里，却险些被人揭穿老底没法收场。…揭他底的那人就是王十，村里的人都尊称他为王十先生。

“你果真过得很好。”

王十含笑上前，语气和善。但孟狗却不动声色的退开了几步。他和他不熟。事实上，孟狗和任何人都不熟。

“我猜猜？”王十望着他，笑意盈盈，

“或许你是遇到了一个转机，一个贵人，一个改变可怜命运的机会？孟狗，你想抓住他，不顾一切的抓住他，难道不是吗？”

呵。怎么？现在是谁都对他的选择说三道四吗？魔气说他可怜，王十也来说他可怜？哈哈到底是谁可怜了？

视线冷嘲般的划过王十的断臂，孟狗语气平静，“可怜的命运？不知道王十先生的可怜是对谁而言？我并未断手断脚，无需靠人施舍便能生活，可怜于我，实是可笑至极。但于阁下….”

实是妥当。

尽管孟狗没说出口，但王十却理解了他的意思，一时间倒是愣了一下。毕竟，村里人大多对王十的断臂避讳不谈，连王十都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手臂有残缺。

“…你的关注重点还真是与众不同。”反应过来后，王十不禁哈哈大笑，“听说，心理学曾有言，人越缺什么，便越恼怒别人说什么。孟狗，你自尊心太强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邢利薛？

孟狗听不太懂，但他很讨厌王十仿佛和自己很熟悉的语气，“我很讨厌你。”孟狗冷冷的看着他，直言不讳，“但看在曾经的面子上，倘若你不想被修仙门攻击，最好现在就离开。”

“哈哈，你竟觉得那些人会相信你吗？一个丑陋的，被人厌恶嫌弃的你？”王十好似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啧啧惊叹的打量了他几眼，

“说实在的，人心的恶毒无聊，比起我，孟狗你更应该遭遇了很多次。我不知道是该用愚蠢，还是该用可笑来形容你。孟狗，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行得直，坐得正，便能堂堂正正，和别人一样做人了？”

王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可别忘记自己名字叫什么。狗就是狗，与人，那可是天壤之别。”

说这话的时候，王十语气悲悯同情，但眼神却讥诮恶意。

孟狗没说话，只后退几步，攸然间背着重重的药筐，几个疾步，狠狠往下撞去。王十虽不是什么瘦弱书生，但也架不住没有防备，因此砰的一声，滚了好几个骨碌，摔进了茂密的山丛。

“我看阁下能直立，会说话，以为是人。可阁下却偏偏狗叫，走路也是学狗啃泥。”孟狗俯视草丛中狼狈不堪的王十，语气平静，

“若是名字能看出一二，那有的人恐怕连狗屎都不如了。”

“你！”

王十被谐音梗气得半死，但隐于林后的鹤延年却哑然失笑，头一次认识到孟狗的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