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只双S，我们去看看。”

迟湛不疑有他，埃尔希在前方带路，但也不难找，一堆堆的虫围在那边，背着身也挡不住好奇的姿态，楼上栏杆边缘冒出一个个脑袋，撑在上面看，甚至有几只直接放出翅翼，悬在天花板往下看，工作虫员呼喊着让他们下来。

“殿下认识那只双S？”琼联想到诺利斯告知过的，三区有虫在想方设法找迟湛，奈何雄虫不常外出，七区不肯妥协，无法把虫请过去。

“嗯，他叫罗米亚尔。”

走进一瞧，赫然发现路虫围成的圈异常的大，罗米亚尔站在两虫前方，释放的精神力威压拒绝群虫的靠近，中心两虫所受的压力最盛，索耶和阿尔扎塔被逼得半虫化，爬都爬不起来，精神暴乱的那只雌虫在他们下面，闭眼昏迷毫无反应，索耶不服，凶恶上嘴咬他脚踝，阿尔扎塔化成螳刀的手挣扎着想砍过去，但还是被压制地彻底。

琼推开群虫，身后数段漆黑的精神力绸缎凭空劈了过去，裹挟着两虫，罗米亚尔见状收起威压，徘徊两步在群虫间打量，眼睁睁看着精神力绸缎钻入两虫脑中，直接消失。

两只雌虫抬起头，双目全黑，血红色的那只尤其爬满诡异的黑纹，毫无情绪地看向某处，灰色的那只甲骨质遮住一半脸，身上黑色的特殊图纹为他冠上神秘瑰丽的色彩。

他们同时起身，背后一翻翅翼，螳刀横切疾冲，同步越身向着罗米亚尔砍来。

群虫喧哗一声，默契后退几步。

更多的漆黑绸缎出现，飘摇穿梭于他们之间，冷不丁裹挟罗米亚尔，但无形的精神力绸缎无法束缚他，雌虫甚至连半虫态都没有，轻易翻身躲过攻击，借力打力，将灰色雌虫打了出去。

迟湛冷冷地混在群虫内，心中怒气飙升，未察觉自己眼眸慢慢染上全黑。

一声稚嫩的呼唤，小腿受到冲击抱住，紧接着手背传来刺痛。

“坏虫！快放开罗米亚尔叔叔！你是坏虫！啊呜——哕！”

嘶。

雌虫幼崽的牙不容小觑，差点咬到破皮。

琼一把扯起幼崽，高高举起，任他在空中吱哇乱叫。

“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罗米亚尔叔叔救命！”

“殿、迟湛，这只小的好像是他的虫。”

琼皱起眉头，对这只上来就咬虫的幼崽非常不喜，更何况这只幼崽话多欠揍，和两个月前的幼崽殿下相比，雌虫幼崽太不合格。

罗米亚尔听见声音立即半虫化，身手快捷迅猛，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制服两只雌虫。

周边的虫闪退超快，空气都没反应过来，在大庭广蟲之下现了形，蟲目睽睽中欺负一只三头身的幼崽。

迟湛：“……”

琼：“……”

三虫打地不可开胶，罗米亚尔逐渐动了真格，锋利的虫爪眼看划破阿尔扎塔胸前的甲骨质，迟湛翅翼展出，闪身出现两虫后方，指尖的精神力绸缎甩过去，木偶牵引般趋势退在身后，全黑眼眸盯向他，面容没有一丝情感，只有对冒犯者的冷漠，“你想做什么？”

群虫哗然。

“我滴个虫神，那是雄虫吧……”

“雄虫！”

“真是雄虫吗？什么时候雄虫这么强了？能控制A级雌虫。”

“哇塞，还好我拍下来了，长见识了。”

“雄虫啊。”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新路过的虫没看到前段部分，前后堵得死死的，根本没机会钻进去看。

“没记错的话，这里好像不能打架吧，他们那么放肆，守卫军不把他们抓进去？”

“幼崽也要进去吗？”

“不知道，我又没进去过。”

“这雄虫还能这样？刚才怎么不出来，快受伤才来阻止。”只看了一半的虫有些愤愤不平，对这种关键时候使用外力的虫极为不喜。

“就是啊，允许二打一，不允许一打二，雄虫到哪都双标。”

“谁说的，是两只A级雌虫太倒霉了，帮忙控制精神暴乱的雌虫，反被碾压在地都起不来，明明这只雌虫及时控制那精神暴乱的雌虫就好了。”

“所以那只精神暴乱的虫到底有没有虫管？”

……

路虫们惊叹中带着审判，窃窃私语，各有各的理由。

“阁下，”罗米亚尔收手，半虫化褪去，拢了拢撕裂扯坏的衣服，还没等他说出下一句，雌虫幼崽急忙跑来抱住他小腿，不肯放手。

琼挡在迟湛前方，宽大的后背完全遮挡他看向雄虫的视线。

“罗米亚尔叔叔……”受到惊吓的雌虫幼崽胆怯地躲在他身后，抿着小嘴心有余悸搂紧手。

“好玩吗？”

迟湛眼底的黑意逐渐褪去，翅翼收回，漆黑的绸缎翻翩舞动，从他指尖温顺地钻回去。

索耶和阿尔扎塔理智回归，互相掺服着，脸色发白，从刚才一边倒的局势里，惊讶于自己暴揍双S居然还活着。

罗米亚尔轻叹一声，摸着幼崽的头说没事没事，夹着咯吱窝撑起幼崽搂在怀中，一手操作虫脑，“抱歉阁下，我这就叫虫来处理。”

雌虫幼崽小小的手攀在他脖颈，脸埋在肩头，不动。

商场的工作虫事先阻拦在各个出口，在军区虫检查删除路虫虫脑内相关的视频和图片后才允许放行。

精神暴乱的雌虫被带去医治，迟湛等虫以扰乱社会秩序及无视公共安全等罪名被关进安全局。

一个小时后。

不到五平米的拘禁室，五虫各自以最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迟湛背后靠墙，索耶贴着阿尔扎塔一块，埃尔希手把持栏杆，脸快钻出去，不停地看虫在外面走，琼抱胸靠墙，支起一条腿，不知在沉思什么。

几只雌虫经过猛雌的打击，心态不免有些挫败。

“我们好像是出来玩的，”怀疑虫生的索耶忽然出声，警卫虫没收他们的虫脑，也不让外面的虫进去捞，他有些委屈，“我的小蛋糕再不吃就坏掉了。”

“在飞行器里。”埃尔希后悔自己动作太慢，放个东西都慢腾腾，等他过去时刚好一起被抓，但凡他速度快一些，三只虫打双S，输面也不会太难看。

“我们太弱了。”阿尔扎塔摸着倒在他大腿上歇息的脑袋，毛绒绒的红毛手感好极，他们使出所有力气，还加上殿下的助力，连那只双S的半虫态都没逼出来。

“A级和双S的差距太大，难怪那些雌虫想方设法靠近殿下，那只雌虫是军雌，不是普通雌虫，我们一出来就被设局了，他们想利用殿下给那只雌虫升级。”琼很容易联想到，连军区虫恰好出现的时机，都是那么巧合。

“那只双S真不要脸，”索耶不爽地吐槽，“要不是殿下救他，哪有他在那么多虫面前锤我们的机会，一点脸都不要。”

“实力代表地位，我们太弱了。”埃尔希算过，论实力，那虫是双S，论权利，是中校，论地位，是基地根基的一部分，而他们，是小兵，认知少实力低的小兵。

“他快60岁了，”迟湛抛出重点，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对，“他已经老了，我们还年轻，等我们到他那个年龄，打败他绰绰有余。”

“对！他都是糟老头子了，到时候我们打败他，轻轻松松。”索耶高举拳头，加油鼓劲。

“你才是糟老头子！你们以多欺少！”

一声稚嫩的指责忽然响起，索耶转头一瞧，笑了，“小崽子，是他先不长眼挑衅我们的，他不长眼你也不长眼吗？要不然你还是多吃点肉吧，长高点，省的什么也看不到还在这唧唧歪歪。”

雌虫幼崽滞了声，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有点道理，憋着嘴脸埋进罗米亚尔肩上衣服。

“噗——”埃尔希差点笑出声，脸别过去，偷偷给索耶竖起大拇指。

迟湛从未觉得平淡的怼虫能有这么大的伤害，幼崽果然是幼崽。

他站起身，四只雌虫一一站起，接连在他身后，无声地直视这只双S。

没有因他的力量妥协，没有因会失败而惧怕。

罗米亚尔拍拍雌虫幼崽的背，把他放了下去。

幼崽扭捏几秒，扒着栏杆对雄虫认真且声音响亮，“对不起哥哥，我刚刚不应该咬你。”

“什么？”索耶闪在他面前俯视，伸手指责，“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咬他？！”

“你咬他了？”埃尔希下意思皱眉，想起第一次见殿下是在部落受伤流血，导致大量雌虫过量信息素差点失去控制，“殿下出血了吗？”

“没有。”迟湛在被咬的瞬间就反用手指怼他咽喉，差点怼吐。

聪明的他一向睚眦必报，不管是谁。

“我……”幼崽没见过这场面，下意思觉得自己做错了大事，瘪着嘴差点没忍住哭腔，“对不起哥哥我再也不会了呜……”

迟湛没有安慰幼崽的想法，顶多趁他哭的间隙里插一句，好让他听到。

“我没事。”

“那就好，”索耶后知后觉自己的指责可能会让幼崽有阴影，故意蹲下身，一边，“哦呦呦呦呦……”

盖在他嘴上有节奏地轻轻拍起来。

“呜呜哇、哇、哇、哇、……”

埃尔希撇过脸去。

两只大手同时向他们伸向。

琼揪着他领子拉起来，没好气的地道，“你欺负幼崽干什么？”

“我没有欺负他，”索耶哼了一声，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错，“我明明在哄他不要哭。”

罗米亚尔把幼崽抱在怀里，颠了颠，摸摸头表扬他做地很好，随后冷漠地看了索耶一眼。

迟湛右挪一步站在他身后，注视他，“你还有事吗？”

“我签过字了，带你们出去。”

这话一出，几虫皆不相信。

“带我们出去，然后呢？”迟湛不信任他，但也找不到攻击他的理由。

“很抱歉，这件事不是我的本意，”罗米亚尔微微低下了头，“阁下对我的帮助，我永远不会忘。”

“我不需要你记得，别给我们使绊子就行。”

几只雌虫没再吱声，默默盯着他瞧。

罗米亚尔没出声，挥手让警卫虫开锁，虫脑归还，并放他们出去。

“你们的飞行器是基地的，我已经让虫开到门口停机区，还有半个小时，你们的集训快开始了，迟到会扣积分记处分。”

雌虫抱着幼崽提醒他们，跟在门口停了下来，立在原地，怀中幼崽好奇地看着雄虫身后活动的尾钩。

临行前迟湛往后看了一眼，蓦然觉得这只幼崽的脸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急忙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设置自动飞行模式，往基地的方向行驶。

五只虫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食物。

“好险，差点被饿死，”索耶吞下一大口小蛋糕加甜水，咀嚼咽下时松了口气，“还是外面的世界好玩，有吃有玩真好。”

“还有二十分钟，快吃快吃，”埃尔希双手并用，连连称赞，“这个更好吃。”

阿尔扎塔腿边的垃圾机器虫储备仓快满了，还在不停地移动截垃圾。

琼边吃边拍下食物的包装，计划下次和诺利斯出行游玩。

迟湛包揽剩下的糖块，找个纸箱放进去，再干掉自己的小蛋糕。

脑中突然闪过罗米亚尔记忆里的画面，“那只幼崽我见过。”

“啊？”阿尔扎塔不解，“他虽然快60了，但气息很干净，身上也没有雄虫信息素的味道，好像不是他生的。”

“不是他的幼崽吗？那他干嘛养别虫的幼崽？”索耶不理解，“这个年纪的幼崽都是有雌父的，一般情况下是舍不得给别虫养，二般情况下是扔给别虫养，三般直接扔掉，四般死翘翘。”

琼：“……”

迟湛摇头，“他的雌父，在罗米亚尔的小队里，都死在那个星球上。”他们巡视完过夜的晚上，有只雌虫一直在看虫脑里的照片，那种留恋的目光，迟湛从未见过。

几虫下意识沉默，他们都参加过军雌的悼念会，但没想过，会见到那些虫留下的后代。

他们或多或少都欺负那只幼崽，怎么能欺负没有雌父的幼崽呢？

虚无的愧疚占据内心，扎那颗快死掉的良心。

“那他虫还挺好，没把队友的雌崽给社区养。”埃尔希假咳一声，决定下次见到幼崽的态度好一些，希望这幼崽不会留下阴影。

“下次我不会欺负他了。”索耶挠挠头，有些于心不忍。

迟湛回想起罗米亚尔那可怜的余额。

脑海中闪过艾瑞尔被打断的一段话。

“雌虫繁育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