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的紧急培训,战斗系的人已经熟练的。
最开始之时,穿着防护服的学生主要是打打下手,疏散人群,当个引路的志愿者。
农场星是现在星际难得比较适宜居住的星球,原本人口稀少的土地,随着虫族的步步紧逼,一栋栋一栋居民楼的兴起,俨然成为了中央城的第二大人口星球。
棘球蚴是依附农作物而生存,再通过空气传播,而农场星则是有50%的土地都种满了作物,短短的一个星期,无数的人被感染。
防毒口罩,死死的焊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随着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偌大的农场星救济中转站,早已人满为患,原本洁白的医院,蒙上了一层血雾。
高级治疗仓已经是奢求。
开始最原始的救治。
一个低级的无菌治疗仓,一把火熔刀,一个中转站。
还有两个个培训了三天的战斗系学生,组成了一道道最后的防线。
林生和沈雁回第一个救治的人,是一个年轻的母亲,棘球蚴的毒素早已遍布她的全身,即使在全麻下,她的眼尾沁出一串串泪。
治疗仓扫描后,她肚中的微弱的心跳早已停止了跳动。
林生心一紧,沉默了一秒。
而沈雁回则是有条不紊的操纵着治疗仓的刀尖滑动,切口、布孔、游离切除,短短几秒内,一颗泛着黑气和血色的心脏被取出。
昏迷的母亲猛的睁开了眼,声音嘶哑,“她没活下来,是吗?”
肚子里是一个成型的小女孩。
按照治疗仓注射的抚慰剂剂量,在整个手术过程中,她是无法醒来的。
可母亲的天性,冲破了最后的屏障,让她睁开了眼。
“抱歉。”
林生扯过无菌的纱布,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
中转站传送打开。
林生收回视线。
看着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渐渐在火熔枪下化作灰烬,两人都有些沉默。
孩子太小,无法承受虫族的毒素,感染不过是一个小时,就成了遗憾。
很快,又一个感染者送了进来,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萌萌的小蜜蜂服装。
难得的晴天。
她们一家人静静的在阳台晒着太阳。
直到年迈的奶奶倒下,他们才紧急赶往医院。
林生取下她的防毒口罩,她很冷静,没有哭,指尖是忍不住的颤抖,林生握着她的小手心,夹着安抚道:“可爱的小蜜蜂,睡一觉就好咯。”
小女孩挠了挠林生的手心,留下了一颗糖,“谢谢医生。”
林生心都软成一片,摸了摸了她的头。
她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个接着一个,林生已经数不清这是第一几个被感染的患者,刚开始林生还会给沈雁回打打气,顺带着安慰一下自己。
可后来都已经麻木的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机械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无数的被感染的心脏在刀尖跳动,血淋淋一片。
整个治疗仓里面全是烧焦的味,隔着厚厚的防护服,林生感觉自己都能闻到那股令人恶心窒息的恶臭。
很多送来的感染者,都是面色苍白,浑身如同被抽干了气血,即使最后救治成功,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都需要呼吸辅助器,虫族的毒素便慢慢腐蚀躯体。
就像季知许母亲和九九一般,即使有后续的治疗,身体也会逐渐衰败。
虫族的毒素的破坏是不可逆的。
经过一夜,感染者急速增加,农场星所有的感染者,都被集中在了救助站,在此处处理完后中转。
不停的有人被送来,也不停的有人死去。
很多感染者还未等到救助站,体内的棘球蚴吸食完全身的血液,人的躯体化作成培养皿,更多的棘球蚴被繁衍出来,随着空气传播。
躯体只剩下干瘪的皮。
高级营养液,一瓶接着一瓶的喝。
林生握着火熔枪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沈雁回冷静的操持着刀刃,心无旁骛的继续。
第四天,天微蒙蒙亮,新的志愿者正式上岗。
四人疲惫的坐在睡眠舱内,地上是刚刚喝完的营养液。
谁也没有动,无力的躺着。
上一次海底之后,谢归不死心的又偷渡了一个睡眠舱。
林生现在有了沈雁回这个大雇主的光顾,退出了稽查员,成为了沈雁回的专属陪玩。
当时季知许还嘲笑,谢归闲着没事干。
现在一看,简直就是未卜先知。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季知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沈雁回满身疲惫,“神庭预估,至少还需要半个月。”
空气的传播是最无解的。
人人都需要呼吸。
而且棘球蚴太小了,风一吹,不出半个小时,就能感染一座城。
即使是低级的虫族,其杀伤力,也不容小觑。
一颗糖塞进了沈雁回的嘴里,甜滋滋的。
心事重重的林生低着头,看似无聊的折着糖纸。
经过平民窟的烈火地狱、水星的寒冰地狱、现在又是农场星的棘球蚴之灾。
虫族到底是谋划着什么?
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操纵。
谢归拿出星网,开始疯狂的刷最新的消息。
热榜上赫然就是#农场星虫灾。
#无能的神庭。
#人族最后的希望?
网上骂声一片,惶恐不安的网友从神庭骂到第一军团,再骂到联邦军校........
不堪入目的话,看着谢归心凉。
索性直接关闭了光脑,无聊的看着天。
突然一个阴影闯进了他的视野,他盯了半天,笑出了声。
“怎么了?”
季知许抬头,什么都没有看见。
谢归指着那越飘越远的黑点,“你看,还有人在放风筝。”
“放风筝?”林生诧异,这都什么时候了,在这人满为患的救助站,怎么会有人放风筝呢?
沈雁回拿出终端,打开扫描功能。
“呕.......”
林生凑过去一看,干呕了一声。
季知许和谢归纷纷凑上前去。
看完,大家都沉默了。
不是风筝,是一张飘着的人皮。
被风刮到了空中。
太过残忍了........
林生忍不住出了睡眠舱。
林生背过身,双膝跪地,手无助的蒙着脸,恸哭。
沈雁回沉默的站在他的身后,无声的看着林生无助的哭泣。
这是现实的残酷。
无数的人倒下,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完美的映照了那一句话:心生怜悯的是我,袖手旁观的也是我,无能为力的更是我.......
厚德载物,解民生之多艰,自强不息,争人族万世之太平!
这群新生此刻才明白,联邦军校校训不是时时刻刻的斗志昂扬口号,而是背后血与泪编织的路上继续前行的勇气。
这一刻,林生跪地,万分虔诚,若真有神明,能否睁眼看看这孤苦无依的人,这绝望无助的地狱。
轰隆——
一道闪电,破开了阴沉沉的天。
雨滴哗啦啦的落下。
林生仰头。
一把伞,遮住了瓢泼大雨。
沈雁回一手持伞,一手伸向在林生的眼前,“都会好起来的。”
林生滴着水的手刚伸出一半,在半空有片刻的停顿。
沈雁回向前,稳稳的拉住了他。
这一刻,雨哗啦啦的下,一把小小的伞下,双目而视。
幽黑的眸,透着着无尽的苦楚。
满是星辰的眼,倾诉着春和景明。
“别怕,还有我。”
沈雁回低低的嗓音,在沉闷的雨声中,清晰的传入林生的耳间,林生从来不知为什么沈雁回被称为人族的希望。
这一刻,他懂了。
无助绝望时,人总要一个寄托。
沈雁回身上的担子和压力,如同着大雨,全数倾注在了一人身上,林生不敢想,这些年,沈雁回是如何熬过的。
雨后,天气开始放晴。
照的人暖洋洋的。
给沉闷的救助站带了些许阳光和希望。
为了安抚情绪,救助站甚至用广播放起了儿歌,稚嫩的嗓音,安抚着每个受伤的人。
有了新的志愿者,大家开始换班歇息。
半夜,四个人在睡眠舱闭着眼躺着,即使很累,也没有一个人睡着,闭眼全是血淋淋的心脏和无数的哭泣声。
啊——!
一声刺破云霄的尖叫,让四个人齐齐的睁开了眼,每个人的眼里都是红红的血丝。
林生一个翻身,迅速穿好防护服,利落的打开了睡眠舱,朝着尖叫声处狂奔而去,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呼唤着他,快一点,快一点。
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一排一排的低级治疗仓,如同一个个胶囊,前面排着密密麻麻的人。
唯独一处,中间是一个空荡荡的圈,无数的人开始逃离。
地面上是一道道长长的血迹,杂乱的四肢,还有破碎的衣衫。
无一不在挑战着众人的神经。
有人疯了。
是一个成年男子,因为排队排在了最后,越等越绝望的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刀,刺向了周围的人。
男子疯魔的抓着一个又一个,残忍的砍着,刀落在骨头上的响声,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无人上前。
所有人都麻木的看着这一幕。
治疗仓里面的志愿者还是心无旁骛的进行着治疗。
现在被男子抓在手里的是一个女孩子,年纪差不多12岁左右,穿着学生的校服,被扯得乱七八糟,头发被男子扯着,逼迫着她抬头,哭的满脸都是泪,浑身都在颤抖。
男子崩溃的把刀朝着众人扬了扬,神色激动,眼底一片猩红,“我活不了,凭什么你们能活。”
“你们,都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刀高高扬起。
林生刚刚挤进去,看到那双猩红的眼,内心的直觉让他迅速拔出了腰间的枪,没有任何犹豫。
砰——!
子弹正中眉心,男子缓缓倒下。
林生缓缓上前,脱下了防护服,裹住了颤抖的女孩,轻声道:"别怕,没事了。"
赶到的季知许看到这一幕怒目圆睁,“林生,你疯了?!”
林生听到有人喊他,缓缓抬头,隔着远远的看向了愣在原地的沈雁回和谢归。
林生完了。
季知许无力的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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