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这次的试炼独孤檀一改过往不闻不问的态度，可几人也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大的变化，还未到弟子大会，独孤檀就先定下了弟子。

冯跃不言不动，安延以为他惊喜过了头，忙催促着，“臭小子，高兴傻了，还不快拜见师父。”

独孤檀余光瞥向柳觞，心想：他留下，你也该留下吧。

“我、我不拜师。”

除独孤檀外，几人皆是震惊看向冯跃。

“跃哥，这可是最厉害的师父！”

看得出柳觞着急，无法，冯跃不自然道：“我娘还在家里等我，我不在这。”

“入了青山又不是再也不能出去，你还是可以回去见伯母的。”

“这几天我已经受够了，要我在这修行，绝不可能。”冯跃向几人一拜，“请几位仙人送我下山回家找我娘。”

“你、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倒像是我们求着你留下似的。”安延气的瞪大了眼，最终也和其他几人一样默默看向独孤檀。

这可是独孤檀第一次收徒，却撞了南墙没讨到好，以后让她发扬门派怕是更难了。

独孤檀眉眼微压，面上看不出喜怒，“你真的决定了？”

“是。”冯跃又向柳觞嘱咐：“你留下，不要给大哥我丢脸。”

“跃哥，我和你一起。”

闻言，独孤檀忽的握紧拳，看向柳觞。

“你们当我青山是什么地方？如此随意！”

柳觞诧然：“姐姐……”

察觉自己有些失态，独孤檀也是未曾想到，便别过脸去，喊了个人带柳觞下去找那些早已离开的弟子会合。

“柳觞，你努力修行，一定要变厉害！”

最后冯跃还向他嘱咐着。

柳觞一步一回头，向冯跃告别，也在张望着独孤檀。

刚到大殿时柳觞就看见了独孤檀，一眼认出这人是昨日在山下遇到的姐姐，只是他还未多高兴，就听到冯跃要离开的意思。

他更没想到的是，那位姐姐要收冯跃为徒，只为留下冯跃。

失落有之，加之又没听到独孤檀也要收他为徒的意思，既然冯跃要走，柳觞顿时也没了留下的心思。

可现在，他留下了。

“你真的要走？”独孤檀又问一遍。

冯跃点点头。

“好。”

话音刚落，独孤檀手一挥，冯跃便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独孤檀不说一字离开大殿。

“师姐她没事吧？”凌筱后怕担忧问道。

法狐摇摇头，“一看就是生气了，多少年没见檀珞生气了，上一次还是亓药吃了她的锦鲤。”

亓药被噎一句，瞪着法狐，“不是说好了不准再提这件事吗！”

几人一笑，又叹息一声。

段音尘望一眼还在半空中的玲珑珍图，“凌筱，等会你给师姐送回去。”

想到独孤檀可能还在生气，凌筱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去，你怎么不去？”

“我、我事务繁忙，这么多新弟子呢，安延师叔，咱们去看看新弟子去。”

安延了然，点点头，“走走走。”

法狐笑笑，“小凌筱，记得给檀珞还回去啊。”

“小师叔！”凌筱喊道，转眼又见亓药也要偷偷溜走，忙拉住亓药，撒娇耍赖般哄着，“亓药师叔。”

“姜姜他们在炼丹药，我得去看看，这可是大事、大事！”亓药一边说着，一边扒开凌筱的手，匆匆向外走。

转瞬之间，大殿上剩下了凌筱一人，她颓然收起玲珑珍图，拖着步子艰难向前走。

“小铃铛，你替我送去。”

屋檐上的铃铛晃晃，伴着一声铃铛响落地，瞬时变成一个少女。

少女微微歪头，抱臂语重心长劝说：“凌筱师父，你忘了，墨竹小苑我们进不去的，只有几位师父师叔祖进的。”

彻底断了念想，凌筱仰头无奈一声，继而弹了一下少女腕间的银铃，“祝我顺利吧。”

“祝您顺利。”

青山山脚，未通过试炼的孩子各自寻了亲友，收拾着启程返乡，杂乱无章，也无人注意到突然被送下山的冯跃。

冯跃回头望一眼薄雾弥漫的青山，毅然转身离开。

“师姐，师姐你在做什么呀？我把玲珑珍图送还给你。”

笑容讨喜，声音讨好，凌筱进了墨竹小苑，喊了一阵没听到回应，进了屋子，也是空无一人。

“师姐不在么？”

正嘟囔着，独孤檀的声音传来。

“凌筱，找我何事？”

“师姐你在这呀，我喊了你好一阵呢，呐，玲珑珍图，你刚刚走得急……”凌筱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声音渐小，“忘了收。”

想起刚刚到事，独孤檀默了默，收回玲珑珍图。

“师姐，其实收徒这件事也是看缘分，那冯跃兴许就是没有仙缘呢，你的弟子必然是更好的。你莫要在意生气。”

“我并非因他生气。”

“那你是……”

“罢了。我闭关几日，不必寻我。”

凌筱很是遗憾，“又要闭关啊，那一个月后的弟子大会你又不参加了？”

“在那之前我自会出现。”独孤檀想了想，问道：“今日新入门的那些弟子已经安置在外门弟子院中？”

“嗯，这一个月他们都会在那修行入门之法，不过师姐若是有满意的弟子，可以先行带走教导。”

独孤檀笑笑，“那你要带明珠离开？”

“小惊鸿信里说了，要我们磨炼磨炼这孩子，切莫宠着，我呀，可不想被师侄念叨。外门也热闹，就让明珠先在那待着呗。”

“是啊，那么多年岁相同的孩子，定然是有趣的。”

外门院落，数百个弟子正在练习剑招，一招一式灵逸有力。

跟随乐凝天的二十个孩子一时被吸引，惊呼不断。

数百弟子均着外门弟子常服，一水的水蓝衣衫，而他们前面，有一位穿着青衣的妙龄女子，闻声而来。

“凝天，这就是这次的新弟子？”

乐凝天问候一声，点点头介绍：“本是二十一人，有一人执意下山，师父便允了。”

“还有不愿入青山的？”

乐凝天笑笑，没有回话。他转身向二十人介绍着女子：“这位是安延长老座下武灵，看教外门弟子，这段时间你们便随武灵师叔学习入门修行。”

“我们也叫师叔吗？”有一孩子问道。

武灵附身摸摸那孩子的后脑勺，笑道：“几位长老近年鲜少收徒，你们难唤我师姐。”

“可是如果我们成为别人的弟子，就像这位凝天仙人，我们是要喊你师叔祖的。”

武灵笑了一声，“这倒是不必，其实平日里这位凝天仙人也不会喊我师叔，你们以后就会知道了，因掌门和长老差着一辈，我们青山的辈分并非其他门派般严格。”

听到武灵这样说，乐凝天无奈失笑，特意喊了一句“师叔”，他道：“这群孩子就交给师叔了。”

武灵知晓乐凝天有意揶揄自己，便也笑着也回了一句：“辛苦凝天师侄带引到这。”

她转头向外门弟子中喊道：“关昭、文馨，带他们去换衣服，熟悉熟悉这里。”

一男一女从列队里出来，应答一声，带人离开。

“试炼我未去瞧，这次有什么天赋高的孩子么？”

乐凝天回身望着孩子们的身影，“有，有几个艺高人胆大的。”他转身笑笑，向武灵道：“不过长老们、师父、师叔们都相中的差不多了，你就不要再觊觎。”

“外门弟子我还教管不过来呢，哪有闲心去争抢弟子。等等，你刚刚说‘师叔们’？”

看着武灵震惊的模样，乐凝天得意一笑，“是，是师叔们。”

“若我没记错，试炼结束的时候，殿上你只有两个师叔。”

“是，那时殿上只有两个师叔。”

压了好一会，武灵才克制的没让自己惊呼出来，她悄声问道：“尊者要收徒？”

“收过了，但那人没答应。”

武灵皱起眉，更加不可置信，“还有这样不识好歹不识抬举的人？”

“还真有，就是那个通过了试炼，却想家回家、执意下山的孩子。”

正午暖阳照的人懒洋洋，加上一路奔波，身上是有些酸痛劳累。

冯跃伸了个懒腰，寻了块石头躺在上面晒太阳休息。

近处，独孤檀隐去身形，在一旁守着。

冯跃走了五天，独孤檀跟了五天。

五天前，独孤檀送冯跃下山，随即也跟着他到了山下，发现他并无人等候，她在他身上设下一追踪法咒，这才上了山，碰上归还玲珑珍图的凌筱。

假借闭关之名，实则是出来做了尾随。

独孤檀隐隐觉得冯跃身上有些奇怪，无论是玲珑珍图里试炼的有意躲避，还是通过试炼选择离开的举动，都像是藏着什么。

只是她一路跟着，也没察觉出什么问题，她也暗中试探过冯跃的根骨，不算差，也不算好，普通内门弟子的根骨。

至于什么煞气魔气妖气，也是毫无沾染。

独孤檀就这样跟着，直到冯跃回了家，满心欢喜见了娘亲。

而冯跃的娘亲，也是平常人，甚至是没有修行根骨的。

原来真的只是离不开家的孩子，倒是自己多虑了。独孤檀忍不住腹诽自己，何时变得这样疑神疑鬼。

罢了，就当做护送柳觞朋友回家。

没有多做停留，独孤檀迅速返回青山，已经离开十几日，山上还有一个她惦念的小徒弟。

“也不知这次他是否多了些好友。”

独孤檀这样想着，回山便径直去了外门弟子院落。

“尊者。”武灵远远就看到了独孤檀的身影，兴冲冲跑来，“尊者有什么吩咐么？”

“叫我师姐就是。”

“这如何使得。”武灵这样说着，却是憋不住欢喜，“师姐，你在找人的吗？”

“只是来看看，新弟子可适应？相处可融洽？”

“适应是适应，但是相处……”武灵为难起来。

看得出武灵欲言又止的不是什么好消息，独孤檀平静追问，“难不成还能打起来？”

“还没到这种程度，不过也快了。”

“发生了什么？”

“这次的新弟子确然有几个有根基的，御风御剑也会得，加之这半月来修习，更是本事见长，闲暇时攀比，年少轻狂呈口舌之快，于是乱了些。”

“法狐长老知道么？”

“未酿错处，所以只是方修师弟来严加教习了门规。”

“孩童顽劣，这些日子苦了你们教习。”

独孤檀常年闭关，鲜少与人交往，更别说是与人交流。武灵纵使排算是独孤檀师妹，却也没同她说上几句话，今日不仅说了许多，还被她安慰一番，顿时就有了受宠若惊之感。

她嘿嘿笑了笑，“不苦，不苦。”

两人说着，那边跑来一个外门弟子，“师叔、师叔——”

“慢点说，怎么了？”

“打起来了！”

武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