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回去告诉小花他们，不能再继续吃这个东西了！”吴厚立刻想到小花。
小花天真可爱，吴厚总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
舟自衡张了张嘴，却把话咽了下去，“好。”
“刚才怎么不说？”两人坠在队伍后头，季青临冷不丁开口问道，“我们才到这个世界半月不到，我们都能发现的事情，小花的父母应该比我们清楚。”
小花的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生麻不能吃呢？只怕是已经上瘾了，离不开这生麻了。
舟自衡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看着吴厚那担忧的模样，他这话却说不出口，“不回去一趟的话，胖儿恐怕总不能安心。”
“回去提醒一声也好。”舟自衡也挺喜欢小花那小姑娘。
季青临心中担忧更多，刚来这里的时候，舟自衡和吴厚吃了一颗小花给的丸子，那丸子里加的就是生麻。
只是现在说这个也无用了，季青临只得暂时埋在心中不提。他们每人也只吃了半颗而已，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小花。”
吴厚腿脚不利索，这会儿倒冲在第一个，小花家的门虚掩着，没人应声，不知是不是出门去了。
吴厚推开门进去，继续叫道，“小花。”
里面没人应声，客厅空荡荡的没有人，赵慨慷的目光落向后院，通往后院的门从外头拴着。
“有股血腥气。”赵慨慷皱眉道。
“血？难道小花他们出事了？”吴厚一听就急了，助跑借力，把后院的门一把撞开。
木门本来就不牢固，被他这么一撞竟真开了，吴厚因惯性踉跄几步，一脚踩在一摊有点黏糊糊的东西上面。
粘稠的发黑的鲜血，残破的碎肉块，血腥味和浓烈的臭味混合在一起。
“呕。”吴厚忍不住猛地推开门跑出去吐了起来。
门后，小花父母身上染着血，有些无措地把菜刀藏在身后。
地上，是一具古怪的尸体。
残破得已经快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了，但还能大致看出是个人形。
瘦削的上半身，粗长肿胀得过分的下半身，这样血淋淋躺在地上，看起来更像是将两个毫不相关的物种强行缝合在了一处。
尸体被整个剖开了，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皮肤翻滚，里面的骨头被一根根挖了出来，那肿胀的两条腿，露出白生生的骨头，骨头也是肿胀变形，如一个个瘤子在骨头里面挤压生长。
“这是...”舟自衡亦是觉得胃中翻涌，“小花的奶奶。”
是他们曾经见过的那个老人。
虽然面容已经彻底毁坏了，但她那双病变的腿却是最明显的特征。
这可是，这可是他们的妈妈啊，舟自衡难以置信。
“爸爸，妈妈。”
外头传开了欢快的童声，是小花的声音，舟自衡一愣，迅速把门掩上，把那些血腥恐怖都掩在了门后。
“爸爸，妈妈。”
小花的笑声进了门，几人都是一愣。
小花晃荡着两条腿，是由她的哥哥平安背着进来的。
小花赤着一双脚，可以看见，她的一双脚肿胀得很厉害，已经穿不进鞋了，肿胀发白，一只脚掌有原来的两倍那么大。
小花也染上了那种病。
平安的手背也微微肿起来，手指肿胀，虽然还不像小花这样严重，但几人都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浮肿而已。
“小花。”吴厚禁不住红了眼。
小花天真烂漫，对自己的病一无所知似的，见到他们几个，惊喜道，“哥哥，你们怎么回来了？”
舟自衡心中不忍，勉强笑道，“我们回来看看小花。”
“太好啦。”小花很开心，“小花也很想哥哥们。”
“小花。”吴厚忍不住背过身去掉了两颗眼泪，转回头来，“小花，哥哥再给你变一次魔术吧。”
“好呀好呀。”小花甜甜鼓掌笑道，“小花喜欢看哥哥变魔术。”
吴厚双掌合十，口中给自己配音，“当当当当。”
一颗又圆又红的苹果出现在吴厚掌心，吴厚把苹果放在小花小小的手掌心上，小花甜甜笑道，“谢谢哥哥。”
“小花要留着给妈妈吃。”小花宝贝地把苹果收起来，藏在衣服口袋里面。
“小花没有东西可以送给哥哥。”小花在口袋里摸摸，摸出一朵已经有些蔫儿的小花，“这朵小花送给哥哥。”
“谢谢小花，哥哥很喜欢。”吴厚颤抖着手摸摸她的头，“小花，痛不痛？”
“小花不痛。”小花仍然是那么天真的模样，坐在凳子上晃荡着腿，“哥哥说了，只要小花乖乖的，病就会好的。”
“会好的，小花很快就会好的。”吴厚说着，声音中却忍不住带上了哽咽。
“哥哥你怎么了？”小花柔软的小手摸着他的眼睛。
“哥哥没事。”吴厚胡乱擦了擦眼睛。
“小花，哥哥们走了。”吴厚半天才站起身来，不忍地揉揉小花的脑袋。
“小花，平安。”舟自衡走到门口，回头叮嘱道，“答应哥哥，以后不要吃生麻草了，可以吗？”
“为什么？”小花一脸不解，平安却沉默，他比小花大一些，已经开始懂事了，或许也已经猜到了奶奶的病，他和妹妹的病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小花答应哥哥不吃生麻草。”舟自衡想了想，“等下次哥哥们再来的时候，再给小花带苹果，好不好？”
“好。”小花眼睛亮晶晶，甜甜脆脆答应下来，“哥哥拉钩。”
“好，拉钩。”
“怎么会这样？”走出一段距离，吴厚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出声。小花还那么小，那么天真可爱。
“小花她，特别像我妹妹。”吴厚手里捏着小花送他的那朵小野花，哽咽道，“我妹妹也就差不多这么大，每次都甜甜地叫我哥哥。”
难怪吴厚这么喜欢小花。
舟自衡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舟儿。”吴厚脸上带着泪水，“我好怕，怕我再也走不出这里了。”
“说什么呢？”舟自衡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怎么会走不出去？”
吴厚低着头，默默把自己的鞋带一圈一圈解开，他的鞋带缠得很松，很容易解开，他的动作却很慢，一点点打开缠绕的绳结。
把全部的鞋带散开，吴厚两手拽着自己的鞋，用力拽了两三下，才把鞋子脱下来。
“胖儿。”
舟自衡、季青临、赵慨慷，包括金不换眼睛都有些泛红。
吴厚的一双脚肿得很厉害，他已经很难穿进这双鞋了。
这不是水肿，这是，这是那种病。
吴厚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泪水，半晌，轻声道，“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
“不会的！”舟自衡再拍他一巴掌，“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这里的医生都没有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吴厚用手臂挡着眼睛。
他不想死，他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他就是吃了半颗那个丸子，就半颗，为什么他这么倒霉？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赵慨慷笨拙地安慰道。
“离开这个世界，或许还会有办法。”季青临握着吴厚的肩膀，“现在放弃，还为时太早。”
“是啊，离开这个地方，说不定就会痊愈了呢。”金不换大声道，“我们多少奇怪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吗？”
“胖儿，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带着你走出去。”舟自衡抱了抱吴厚，拍着他的后背道。
“嗯！”吴厚咬牙道，是啊，他们也不是没经历过九死一生，现在就说放弃，也还太早了，“我手气一向都很好的，我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