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六人在403宿舍碰头。

舟自衡和杨斐都顶着两个黑眼圈，舟自衡打个哈欠，“你也没睡好啊？”

“是啊。”杨斐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疲倦，“昨天做了一晚上噩梦。”

“噩梦？”舟自衡顿时清醒，“你也做噩梦了？什么样的梦？”

杨斐现在脑袋还觉得有点昏沉沉的，“有点看不清，是一个很大的生物，漂浮在我头顶，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它的红色的内脏在翻滚。”

其实他在梦中也没有睁眼，但是梦境与现实不同，即使不睁眼，梦境的主人仍然能看见梦境中的一切。他没有睁眼，却仍然能感觉到那生物的模样，“我感觉那个生物在看着我。”

那种感觉非常恐怖，即使在梦里，他也感觉自己寒毛直竖，一动也不能动弹了。

“我也是梦见那东西。”舟自衡皱眉。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东西的模样，六只粗壮的红色腕足在他的头顶飘动着。一想到又觉得头隐隐作痛了，舟自衡赶紧把思绪清空。

“你们呢？”舟自衡看向季青临几人。

四人都摇头，“我们昨天没有做梦。”一觉到天明。

“我们之间的区别就在，你们俩是单独住一个宿舍。”季青临皱眉，一个人住果然意味着面临更大的危险。

“我们要赶紧找到丁迎和柳溶溶。”丁迎和柳溶溶就是天使要他们来找的同伴，据天使说，她们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他们没办法进入女寝，要找到两人，只能在白天了。丁迎柳溶溶应该和他们一样，也要参加白天的课程。

“你们看到课表了吗？”季青临拿出一张课表，舟自衡点头，“看到了。”

就在桌上，“周二三五分别有一节主课，空白的时间可以上选修课，选修课没有上限限制，必修选修都是两学分。按照新生守则上写的，修满四十学分可以毕业。”

“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其他的必修课，但是按照现在的规则来说，想要尽早毕业，就要选修更多的选修课。”

“主课都是一样的，周二生物学，周三药学，周五体育。”看起来倒是还算正常。

“今天是周一，没有必修课，我们可以选一节选修。”

“我们还是尽量待在一起，这样比较安全。”赵慨慷仍旧习惯性地想要照顾其他人。

季青临摇头，“这个世界的规则很特别，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现在我们应该还处于相对安全的时期，要趁现在尽量探索更多的规则。”

舟自衡也同意他的观点，“我们先分成两组，选两门不同的选修吧。”

“行。”其他几人也都同意，暂定季青临、舟自衡和杨斐一组，赵慨慷、吴厚和金不换一组。

“时间差不多了，先去吃饭吧。”

今天是周一，按照新生手册里写的，周一食堂会提供肉包子，每人限领一个。

食堂果然有一个专门的窗口供应肉包，白色的包子皮蓬松柔软，远远就能闻见一股肉香。

“你们说，这包子里包的是什么肉？”吴厚现在对外面的不明食物已经是实在怕了，充满警惕。

掰开一个肉包子，剁得碎碎的肉馅热腾腾的，看不出是什么肉。

“要不还是不吃了吧？”吴厚有些害怕。

“规则里特意提到包子，这包子肯定很重要。”但目前不知道到底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舟自衡想了想，闭着眼睛把包子塞进嘴里。

“脆脆的，有点像海葵的味道。”舟自衡慢悠悠道，“至少不用担心是人肉了。”

吴厚被他说的更是苦了一张脸。

“还是分组，三个人吃三个人不吃，可以对照结果。”季青临冷静道。

吴厚摆摆手，实在有些害怕，“那我不吃吧。”

杨斐想了想，他和舟自衡目前的状况是最接近的，“那我也不吃，这样可以和舟...周舟对比效果。”

季青临和赵慨慷分别拿了一个包子。

的确脆脆的，滑溜溜的口感，不像肉类，反而有点像海产品的味道。吃下去之后暂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舟自衡他们这一组选的选修课程是校园清理。

“清理？”吴厚摇头，“是打扫校园吗？听起来挺累。”

“从名字来看应该是吧。”舟自衡把课表收起来，虽然累点，但可以帮助他们尽快地熟悉校园。

“我们选影视鉴赏吧。”吴厚他们选择影视鉴赏，一个听起来就很水的选修。

“小心点。”

“你们也是。”

舟自衡、季青临和杨斐三人按照课表上的位置找到他们选修课的课堂。

没有教室，是在石桥的脚下集合。

老师是个消瘦的男人，两只眼眶深深凹陷进去，远看简直像两个黑洞。

学生很少，一共只有十来个人。

舟自衡的目光快速扫过这几个学生，大多数都是面无表情，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地直视前方。

“和我那三个室友一样。”舟自衡低声道。

其中有两个人，脸色也是白的，不过看着像是吓白的，战战兢兢，哆哆嗦嗦靠着人群边缘站着。

舟自衡远远冲着他们点了点头，“这两人估计也和我们一样，是外来的。”

那眼眶凹陷的男老师扫视一圈，看人到齐了，拔腿向前走，“走。”

十来个学生依次跟上。

走过一段狭窄的台阶，台阶的面太窄小，只能侧着脚踩在上面，上半部分是干燥的，越向下走，台阶上生着一些墨色的青苔，潮潮的，很容易打滑。

“小心。”

季青临走在前面，季青临、舟自衡和杨斐互相搀扶着向下走。

往后看，那两个人也拉着手，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向下走。

走在最前面的老师倒是很稳当，一点也没有打滑的意思。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就到了湖边。

湖边的泥土也是湿湿软软的，淤泥一般，看上去很滑。

湖里面漂浮着很多蓝色的生物，扁扁的漂浮在水面上，几乎把整个湖面都覆盖了。

湖里停着两条非常原始的小木舟，眼眶凹陷的男老师把几个网兜分发给他们，“今天要把这个湖清理干净。”

这些蓝色生物，很像他昨天晚上在梦里看到的那些，漂浮在空中水母一样的蓝色生物，背后的图案像是一只睁开的眼睛。

舟自衡他们跟着男老师上了小舟，那两个人看着，连忙也跟了上来，其他的“学生”则上了另一条小木舟。

男老师也不看他们，声音阴沉沉的，“一定不可以用手触摸这些水母，用网兜捞起来，放在桶里。”

真的是水母吗？舟自衡心里闪过一句嘀咕。

男老师脚边有两个木桶，是用来盛放这些水母的。

季青临划桨，其他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网兜，一根细细的棍子上连接着网兜，看起来像是捕蝴蝶的那种网。

桨搅开水面，有些蓝色的水母被搅碎，挂在船桨上。

小船慢慢划入湖的中心，舟自衡几人就不停用网兜捞起湖里的蓝色水母。

舟自衡注意到，这些蓝色水母有两种，一种背上的图案像一只眼睛，一种背上是没有图案的。

这片湖比想象中的要大，不停地重复捕捞的动作，手臂酸疼，也开始有些头晕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声。

杨斐闭着眼睛拍了拍耳朵，再睁开眼睛，船上竟然空无一人。

“舟自衡，季青临？”

窒息般的寂静中，没有人回应，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船上，周围是死寂的湖水和漂浮在湖面上的蓝色水母。

杨斐低头一看，湖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船底渗了进来，脚下湿漉漉的，桶里的蓝色水母也溢了出来，漂浮在他的脚边。

“快过来！”

另一条船靠了过来，季青临和舟自衡都在船上，焦急地朝他招手，“快过来！”

“快呀。”舟自衡伸出手来够他，杨斐向前一步，对着他伸出手。

手臂上却是一痛。

一只红色的粗壮的足腕缠在他的手臂上，足腕上无数的吸盘紧紧吸附着他，粘稠滑腻的粘液在他的手臂上蜿蜒。

杨斐动弹不得，低头看去，一只更加粗壮的红色足腕缠绕在他的腿上，用力收拢。

“嗬。”

杨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拼命挣扎着，捶打着禁锢他的足腕。

那红色的足腕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攀爬而上，粘液封住了他的口鼻。

杨斐两眼翻白，喘不过气来。

鼻子上传来一阵剧烈疼痛，鲜血的味道流进嘴巴里，那股强烈的禁锢感消失，杨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杨斐。”

杨斐抬起头来，舟自衡和季青临蹲在他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好点了吗？”

“我怎么了？”杨斐的声音还是哑的，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有一圈深深的红痕，这不是那东西的足腕勒的，而是舟自衡刚刚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舟自衡眼眶肿了一块，季青临脸上也有一块青色，杨斐喘着气，难以置信道，“是我打的？”

“是啊。”舟自衡锤他一下，“你刚刚突然就要往水里跳，我们俩拉你，还被你乱拳打了一通。”

不过看看杨斐的鼻子，舟自衡心虚一秒，“算了算了，扯平了。”

杨斐摸了摸自己鼻子，忍不住嘶了一声，鼻血还流呢。

“这些东西可能有致幻的效果。”季青临看着湖面道，所以刚刚那个老师说，一定不可以用手触碰。但是，就算不直接触碰，看来也没办法全然不受影响。

只听得扑通一声，三人扭过头去，那两人中的一人跳进了湖里，另一人也挂在船边，摇摇欲坠。

舟自衡忙把人拉回来，眼看这人和杨斐一样，根本听不见他们说话，一脸惊恐地手脚乱蹬，双眼翻白，舟自衡轻车熟路，一拳正中他的鼻子。

两管鼻血慢慢流淌下来，这人捂住鼻子倒在地上，眼神终于慢慢恢复了清明。

“这样太危险了。”舟自衡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卷绳子，把四个人的手都拴在一起，这样，就算有人再被迷惑，也不至于无声无息掉下水去了，“我们互相看着，尽快把这些东西打捞完。”

眼眶凹陷的男老师始终坐在船头，一动不动。

刚刚掉下湖里的那个人已经漂了起来，惨白肿胀的皮肤，闭着眼睛，悄无声息地仰面漂浮在湖面之上，许多蓝色水母贴在他的身上，仿佛已经融为了他肌肤的一部分。

他的同伴看着他的尸体，失声哭起来。